“爲什麼要離開?“丁依依近乎喃喃自語。
護士笑着幫她把窗簾拉開屋外陽光照射進來,“因爲他說在中國有放不下的人。”
眼睛乾澀不已,丁依依拉開被子,想要見到葉初雲的念頭越來越盛。
重症監護室外,葉家所有人都在,丁依依現在走廊拐角處靜靜聽着。
“心臟移植手術並不難,護理得好沒有出現糖尿病以及高血壓情況的話活十年是沒有問題的。“
葉子墨的聲很沉,“用盡一切最好的技術。”
“相信美國的技術,之前這位先生一直不願意進行心臟移植,所以首先是要他這個人配合。“
“他一直想等那個女孩。”海晴晴泣不成聲,早知道就應該強制的讓那孩子接受手術。
夏一涵連忙安慰她,衆人愁眉不展的時候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我會一直陪着他。”
葉念墨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她卻不聞不動的走到窗戶前,玻璃上映出了她的倒影。
忽然,護士從重症監護室裡出來,在醫生身邊小聲說了幾句,醫生點點頭進了重症監護室。
衆人神情緊張的守護在一旁,頻頻朝屋內張望。不一會醫生出來衆人一擁而上丁依依反而被擠在衆人之外。
“他醒了,不過只有兩個人能夠進入看他。“
丁依依很想進去,卻又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他低着頭,然後手腕被人一抓推到衆人面前。
衆人紛紛沉默,莫小軍道:“讓她進去吧。”
丁依依默默甩開葉念墨的手,穿好除菌服裝,她和海晴晴一起進去。
葉初雲精神狀態還不錯,看到丁依依後眼神一亮,海晴晴握着葉初雲的手,一夜之間這個貴夫人蒼老了很多,“你會沒事的孩子。”
“媽,抱歉。“葉初雲虛弱的說道,目光投向了丁依依。
海晴晴主動讓開,丁依依紅着眼眶上前。
“又哭了吧。“葉初雲想伸手抹去她的眼淚,可是全身力氣就好像被抽乾似的毫無起色,他奮力擡起雙手,丁依依立刻握住。
“對不起。”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能等我嗎?“
丁依依含淚點頭,“我等你,等你好後我們就結婚。“
葉初雲帶着笑意沉沉睡去,丁依依擦乾眼淚擡頭,恰好和窗外的葉念墨對視,兩人同時挪開了視線,心裡都知道雙方再無可能。
“你得吃掉這個,不然手術那天沒有足夠的力氣了!“丁依依氣呼呼的拿着碟子指着裡面的胡蘿蔔。
葉初雲無奈,“那時候會打麻醉藥的。”
“我不管!”丁依依大聲嚷道,“你一點意外也不能有!”
話音剛落她和他都愣住了,她轉身想走,手腕卻被抓住,“抱歉,讓你擔心了。”
他的聲音帶着一貫的溫柔,“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但是相信我好嗎?”
丁依依轉頭,眼眶紅紅的點點,門被人推進,付鳳儀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傲雪攙扶着她,視線落到丁依依身上。
“孫子!你怎麼樣!”付鳳儀雙手合十不住的祈禱,葉初雲主動握着她的手,“奶奶沒事的,美國技術很好,只不過就是心臟移植,成功率很高的。”
“心臟移植就算再怎麼高那也是把心臟都摘出來,你這孩子爲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不告訴奶奶,是不是把奶奶當外人!”
她作勢輕拍着葉初雲的手臂,看到丁依依火氣忍不住騰昇,“也不知道葉家到底犯了什麼小人,傲雪流產,我的孫子受傷的受傷,傷心的傷心,真是時運不濟!”
丁依依低着頭不回話,葉初雲溫柔道:“依依,能麻煩你去給我買一瓶水嗎?剛纔的午餐實在太難吃了。”
知道他有意再幫自己開脫,丁依依點頭往外走去,身後有腳步聲跟來,傲雪閒閒的跟在她身後,語氣惡毒,“我說你是不是應該取名爲掃把星?也就只有你有勇氣還繼續呆在這裡了,如果我是你,早就結果自己不去禍害別人了。”
明知道她在故意激怒自己,丁依依卻沒辦法反駁,她低着頭往外走着,傲雪如鬼魅一般跟着她不願意放過她。
“怎麼,我說對了吧,你怎麼這麼厚臉皮?如果不是有爸,你估計還在你那小巷裡呆着吧,如果不是有念墨,那你還能有今天這地步?”
“如果你再繼續說下去,今天立刻給我滾回國。”葉念墨站在兩人身後冷冷道。
傲雪臉色一僵,剛纔的話他一定都聽見了吧,丁依依腳步不停直直朝外走,傲雪破罐子破摔,她一把拉住丁依依高聲喊道:“你走什麼走!這下你滿意了,你就是掃把星,奶奶說的掃把星!”
“啪!”她捂着臉頰往後退了幾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葉念墨,“你打我?”
“立刻讓她回國。”葉念墨冷冷道,葉博上前拉住傲雪。
傲雪劇烈掙扎,“我不要走!我做錯什麼說錯什麼!”
“夠了!”丁依依猛然大喝,“她不走,我走!”
她朝前跑開,腦海裡什麼話都沒有聽到,直到葉念墨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依依!”
天旋地轉裡,丁依依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牢牢的禁錮在溫暖的懷裡,耳邊滿是傲雪淒厲的喊聲,“念墨!”
她掙脫開葉博的手,跌爬着往馬路邊上跑去,從火車上走下來一個白人,他聳聳肩膀表示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堆。
丁依依靠在葉念墨劇烈起伏胸膛上,頭上傳來他關懷的聲音,“沒事吧。”
她搖搖晃晃起身,沉默的看着他,眼前影子一晃,傲雪已經跑到葉念墨面前,她哭得悽慘。
丁依依不耐,轉身就走,被葉念墨叫住,“我會等到他身體康復的那一天。”
她腳步一頓,再也沒有回頭。
夜晚,丁依依坐在病牀邊給葉初雲削蘋果,手裡的蘋果連着果肉被削掉,只剩下薄薄的殼,葉初雲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蘋果滾到了地上,她一驚急忙低頭去撿,起身的時候正好撞到軟軟的掌心,。葉初雲收回放在櫃子邊角的手,笑着道:“我好久都沒有看到你動筆了。”
“恩。”丁依依淡淡的應着。
“在我從手術檯出來的時候能不能看到你爲我們設計一幅戒指?我一直很想這麼做,可惜總是擔心你太忙。”
丁依依一口應下,“我願意,我立刻就去做。”
黑夜裡,丁依依坐在走廊的地上,椅子上已經佈滿了畫紙,畫紙上被鉛筆弄得面目全非,她狠狠丟掉手裡的鉛筆,抱着頭窩在牆角。
她畫不出來,腦袋裡空得就如同枯井,每次一提筆都是一次煎熬,想着病房裡的人,她強迫自己提起筆。
清晨,她迷迷糊糊醒來,肩膀上滑落一件大衣,葉念墨靠着牆壁,一張一張翻看着手裡的畫稿。
丁依依猛地站起奪過稿子瘋狂的撕扯起來,手腕被人扯住,葉念墨目光沉沉,“怎麼回事?”
“我畫不出來了,我什麼都畫不出來。”她抱着一堆殘稿蹲在地上低聲呢喃着,心裡悲涼不已,葉初雲的願望,自己都無法滿足麼?
葉念墨靜靜的站在她身邊,一個小時過去了,丁依依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葉初雲的病房裡走去。
病房內,外國醫生爲葉初雲檢查,他刺裸着上身,露出精瘦的胸膛。海晴晴和莫小軍站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丁依依想回避,海晴晴叫住她,“我還沒有吃早餐,依依你陪我去吧。”
花園裡,海晴晴道:“我讓哥哥嫂子先回國了,你不要有壓力。”
丁依依點頭不語,等着她下面的話。海晴晴從手提包裡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遞給丁依依。
她拿過一看,裡面全部都是資產證明的文件,“這是做什麼?”
“我願意用我們家的家產換你專心陪在初雲身邊,幫他渡過這一關。”海晴晴滿面愁容,似乎擔心丁依依有想法,又加了一句,“我們沒別的意思,反正以後也是給你們兩口子的,現在先給沒分別。”
丁依依握着手裡的文件,語氣淡淡的,“阿姨,如果不是葉初雲堅持選我,你們是不會接受我的對吧。”
海晴晴不語,她確實覺得這個女孩應該挺有手段,所以才讓葉初雲和葉念墨同時都被吃得死死的。
丁依依把手裡的文件袋重新放回到她手裡,“放心吧,我不想要葉家的財產,我會陪着他,如果他以後還想要我,我會和他結婚。”
和海晴晴見完面,丁依依索性在醫院大樓下的花壇繞圈圈,直到面前站定着一個人。
葉念墨擒住她的手就往外走,丁依依拼命掙扎,“你想做什麼!”
“和我去你就知道了。”葉念墨勁頭不放,扯着她就往醫院外跑。
畫廊裡,丁依依一幅畫一幅畫的看着,蒙太奇式的畫作光怪陸離,整個畫廊只有她一個人,不遠處,葉念墨靜靜坐着。
她停在一幅畫面前,一個小女孩穿着鮮花製成的裙子,臉上的表情卻似笑非笑,“你的男朋友包下了畫廊一個早上的營業時間。”
一個外國男人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欣賞牆上的話,堅挺的鷹鉤鼻上面還有點點雀斑,他看着畫淡淡道:“祝願你找到你的靈感。”
丁依依對他報以笑容,然後沉默的原路返回,葉念墨站起,“沒靈感?”
她沉默的搖頭,苦笑道:“或許這纔是真的我,一個沒有天賦卻想着做珠寶設計師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