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在不經其他人允許,亂翻別人的東西?”池宇盛斥道。
蘇應衡:“你不用在這時候當衛道士,扯開話題。這藥是你給她吃的吧?抗癌藥物給普通人吃,會神情亢奮,並上癮。所以她遇事纔會這麼癲狂,一點就着。毫無理智可言!”
說完瞟了眼愣神的周楷琛:“三舅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醫院查查。我相信最後結果跟我手裡的化驗單別無二致。”
他目光深深,說話時語調不急不緩,很有說服力。
周楷琛喉結動了動,凝神看向池宇盛:“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壓着嗓子,眼中蓄着威壓,終於弄清楚對方是敵是友。
池宇盛飢誚道:“原本以爲周先生珍視自己的兒子,沒想到被蘇應衡三言兩語就變了立場。周羽在天之靈,恐怕都得傷心。”
周楷琛沒那麼傻,別人三言兩語就能把他唬住。
他冷笑道:“我對我兒子怎麼樣,不用你管。你只說你的事。”
池宇盛的耐力也不俗,指了指樑一瑩道:“看看這個可憐的女人,跟了你這麼多年,連個名分也沒有。這是你的家事,我管不着。但周羽和我是好友,對於他的暴斃,我同樣心情沉痛。所以對於阿姨的傷心感同身受。她整夜地失眠,掉髮,身心俱疲。我才介紹了醫生給她。至於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他義正言辭,“倒是蘇先生,犯了錯,卻從未有悔改愧疚之心。這份定力,我拍馬也及不上。”
他這番話說得很有技巧。委婉表達自己虛僞的好心,又把蘇應衡架到火上烤。
樑一瑩像是被他觸動,眼淚成線地往下掉:“我兒子沒了,這輩子唯一的依靠徹底不再了。誰管我是死是活?哈哈,還不如早點兒到地下去陪他。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傷害他的人還在這世上逍遙!”
說完激光似的目光對準了蘇應衡。
那模樣,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你確定周羽死了?”蘇應衡冷不防說了句。
在場的人目光凝在他身上。
周楷琛激動得全身發抖:“你……你說什麼?”
連池宇盛也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周羽的屍體並沒有被找到”蘇應衡給出的理由,讓周楷琛大失所望。
人是沒找到,可從那個湖裡撈捕起來的鱷魚,卻從其被剖開的胃裡找到還沒完全被消化的殘肢。
通過dna鑑定,那些血肉正是屬於周羽。
湖水那樣深,鱷魚爲患,是赤洲島有名的地獄。
至今沒有人落下去,生還的記錄。
屍體沒找到,是因爲全都被鱷魚消化了。
一想到兒子屍骨無存的慘事,樑一瑩臉部一陣陣地扭曲痙攣。
“你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兩樣?”池宇盛冷嘲道,“無非是再朝兩位長輩心頭撒鹽。”
蘇應衡淡然地瞥過去,“是麼?”
這時候,周楷琛的手機鈴聲打破僵局。
掃了一眼屏幕,是周楷瑞。
老二和蘇應衡親如父子。這時候來電話,肯定是責怪自己來束州找茬兒。
周楷琛將手機掛掉,裝進衣袋裡。
正要爲蘇應衡剛纔那番吊胃口,卻沒有實際效用的話發作,手機又響了起來。
不耐煩地重新拿出來,看到是八金衚衕的號碼,立刻正了正臉色。
接起來後,叫了聲“爸”。
是外公。
艾笙和蘇應衡對視一眼。
不知道老爺子在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周楷琛突然眼睛一直,激動得臉色發紅。
“好,好,我立刻回京”說到最後,他語氣幾乎哽咽。
等收了線,他定了定神,捱過那陣眩暈,對樑一瑩說:“跟我回去吧。小羽說要見你。”
“什麼?”樑一瑩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說誰?”
“兒子,周羽”周楷琛一字一頓地解釋。
樑一瑩捂住心口,木在原地好一會兒,屏住的呼吸才漸漸變得正常。
“沒死……我兒子沒死,他還活着?”消息來得太突然,她久久反應不過來。嘴裡喃喃地重複。
太激動了,所以害怕只是黃粱一夢。
“能把這個人交給我嗎?”周楷琛沉着臉,對蘇應衡指了指池宇盛。
這下,蘇應衡也省了力氣去收拾池宇盛了。
他點了點頭:“當然。”
池宇盛臉色灰敗,不敢置信:“不可能……這不可能!”
“你當然不想相信,周羽還活着。爲了讓三舅記恨上我,你不惜要他的命!不過很可惜,人在做,天在看。”
蘇應衡知道周羽還活着的消息,並不比周楷琛早多久。
他也很詫異,周羽雙腿被鱷魚撕扯下肚,被湖水衝進海里,被另一個島上的漁民救了,活了下來。
既然活着,就不是死無對證。
“哈哈哈!我兒子竟然還活着!”一道尖利的笑聲,打斷了蘇應衡的思緒。
樑一瑩瘋了似的,捶打着胸口。
一邊笑,一邊淚流滿面。
“他還活着,沒死!”她竟然一把抓住蘇應衡的衣襬,臉上似哭似笑。
蘇應衡皺起眉頭,將她的手拂開。
周楷琛也看出她的不對勁,低喝着拉開她:“你好好說話!”
“我不是做夢……我做夢老是夢見他被幾條鱷魚圍攻,所以不敢睡覺。這下我能睡個好覺了,他在哪兒,我要去接他回來!”
她發狂的對象又變成了周楷琛,扯住他的衣領不放。
沒等周楷琛發火,她又跑到池宇盛身邊:“你聽見了嗎,他還活着。哈哈,老天有眼!對,一定是菩薩顯靈了,我……我要去佛寺還願!”
其他幾人,都沒有說話。
對於樑一瑩乍悲乍喜後的狀況,心裡都有了個大概。
周楷琛長長嘆了口氣,讓人給她注射了鎮定劑,纔對蘇應衡說:“我先回京了。”
末了突然一靜,纔開口:“等你下次來京裡,三舅再罰酒致歉。”
周楷琛離開的時候,原本鏗鏘矯健的身影,佝僂不少。
他不用再掩飾自己的疲憊憔悴。
人還活着,沒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周楷琛帶着樑一瑩和池宇盛連夜回京。
他走得匆忙,也沒讓蘇應衡送。
蘇應衡知道後沒說什麼,給京裡的老爺子去了個電話,聊了一個多小時。
等他回房間,艾笙已經睡着了。
她被身旁的動靜驚醒,很自覺地往他懷裡鑽了鑽。
“快睡吧”蘇應衡摸了摸她的頭髮。
“你和外公說什麼了?”
蘇應衡聲音有點悶:“外公說他要去療養院。”
“啊?”艾笙有點不解,老人家很戀舊的,怎麼會突然挪地方?
“他選的療養院就是二舅提前給周羽安排的那個。外公看着嚴厲,不留情面,卻很心軟。”
艾笙默了會兒,“這一點你很像他。”
蘇應衡心裡的沉悶一掃而空,“哦,原來你早計劃好了讓我唱白臉?”
艾笙笑說:“你的臉是挺白的。”
越說越精神,蘇應衡把牀頭的檯燈打開。就着燈光,狀似認真地打量她。
“怎麼了?”被他這麼定定地看着,艾笙有點緊張,手抓住被角。
“你可不像紅臉。”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蘇應衡突然俯身貼近,在她嫩滑的臉上親了一口。
幾乎同時,艾笙臉上泛出紅暈。
“行了,紅臉變身成功”他戲謔地說。
艾笙嗔笑着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快睡吧。”
蘇應衡重新把燈關上,一夜無話。
第二天,陽光和煦,天氣清朗。還伴着微風。
蘇應衡在家陪老婆,沒去公司。
艾笙心血來潮,想放風箏。
蘇應衡往她的肚子上掃了一眼,“就你這樣?”
一聽就是不答應。
艾笙略有些失望地鼓了鼓腮幫。
她最近想象力比較豐富,有一出是一出。
放風箏這事兒還是前些天看動畫片來的靈感。
在蘇應衡耳邊唸叨過一次,不過前些天天氣情況不允許,也就歇了心思。
“不是我想,是寶寶想”她強詞奪理,還一臉認真。
“它連北都找不着,還放風箏?”蘇應衡斜睨他一眼。
一孕傻三年,他可沒被傳染。
艾笙踮起腳尖,湊近他側臉,飛速親了一口:“你到底答不答應?”
蘇應衡把臉扭向一邊,擺明了她的賄賂力度不夠。
艾笙急了,“親都親了,知不知道什麼是吃人嘴短?”
蘇應衡挑她的字眼:“我吃什麼了?”
艾笙還沒答,眼前突然一暗,臉也被一雙大手捧住。
嘴脣上柔軟地觸感,讓她不禁抓住男人的袖口。
蘇應衡的手悄悄移到後面,控住她的後腦勺,吻得更加用力。
溼熱的呼吸交纏,燥熱從深處迸發,加劇。
艾笙嚶嚀一聲,被他抓住機會,捲住她的舌頭,一陣兇猛調戲。
良久,蘇應衡才放開她。
艾笙軟軟地倚在他懷裡輕喘,嘴脣溼亮着,像顫巍巍的果凍。
蘇應衡指尖輕輕將她嘴邊的溼液擦掉,嗓音低磁:“這才叫吃。”
艾笙淡哼了一聲,“多謝教誨!”
男人低笑:“原來你喜歡師生戀啊?”
艾笙氣結,又有點憂愁,以後寶寶要是跟他一樣聰明怎麼辦啊?
“怎麼了?”蘇應衡瞧她嘴角耷拉下來,問道。
艾笙把自己的擔憂一說,引來他一陣嘲笑。
人都快被他笑惱了,他才輕咳一聲,打住。
“別擔心,我幫你治它。”
“你就不能安慰我說,它不會比我更聰明嗎?”艾笙嘟囔。
“你當初不就因爲我誠實,纔看上我的嗎?”他瞪眼,像是不敢置信。
艾笙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氣。
早上的熱吻,讓蘇應衡念念不忘。
艾笙是孕婦,比平時更敏感,她迎合的慾望比以往更強烈。
不能真刀真槍地動她,蘇應衡就想了別的法子刺激她的身理。
房間裡一陣嬌嬌的喘息歸於平靜,牀單溼了,暗色的一團。
艾笙羞得沒臉見人,氣蘇應衡的孟浪,到客房去睡。
睡醒了早把那通氣忘得一乾二淨,下牀就找他去了。
二樓沒人,到了三樓,剛推開畫室的門,迎面遇上要推門的蘇應衡。
他兩手背在身後,“醒了?”
艾笙點頭,側臉往他身後探了探:“拿的什麼?”
被她發現了,蘇應衡也不再藏,將東西拿到身前。
艾笙立刻眼睛一亮,往前的一步簡直是撲過去的。
“呀,是風箏!你什麼時候做的?”她興奮地揚起嘴角,拿起風箏左看右看。
就像小孩子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玩具。
蘇應衡見她喜歡,心裡也高興,“隨手做了一個。”
“一箇中午就做好了?”艾笙驚訝地問道。
“反正沒和某人躺在一張牀上,也睡不着”他開始清算艾笙到客廳午睡的事。
艾笙拉住他的手,“別生氣啊,我帶你去放風箏。”
十足的哄小孩子的語氣。
蘇應衡被她逗笑:“得了便宜還賣乖。”
艾笙拉住他的手:“宰相肚裡能撐船,你是總裁,應該比宰相好吧?”
蘇應衡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聲音低低地,很醉人:“那我,大不大?”
艾笙怔了一下。
他到底問肚子,還是別的什麼?
當她擡頭,看見男人笑吟吟的表情,瞬間得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