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囁嚅問道:“沒事吧?”
問完就後悔了,這種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禍害,肯定能活一千年。 .
蘇應衡眼睛刷地亮了起來,面上卻還矜持,語氣平平地說:“老爺子用了十分的力氣,你說呢?”
活該!
這兩個字在嘴邊轉了轉,又咽了下去。
真說出來,就像跟他打情罵俏似的。
對於這種曖昧,她能避則避。
蘇應衡見她眼珠子在轉,哼道:“肯定罵我活該吧?”
艾笙氣悶,不理人了。
她現在動不動就冷臉,蘇應衡也有了些免疫力。
“跟你說幾句話真費神,我餓了”,他頤指氣使地說。
艾笙真想不管他,把他扔這兒。
不過掃到他額前的細汗,心裡就一陣悶痛。
“嗯”,她不打算跟他多說,轉身到了餐桌旁,將飯菜擺開。
蘇應衡赤着身過來了,他每個動作都牽動着身上的肌理,肌肉一繃一繃地。
見她只盛了一碗飯,蘇應衡問道:“你不吃麼?”
自從他們生份以來,就沒有一上桌上吃過飯。
蘇應衡每次一個人對着飯菜就沒胃口。
艾笙垂眼說:“待會兒我和爺爺他們一起”。
蘇應衡臉色晴轉陰,“跟我吃頓飯這麼艱難?”
艾笙也不想伺候,臉一板,“你自己吃吧”。
扭身就走。
蘇應衡站起來抓住她的手腕,扯到背上的傷,抽了口冷氣。
艾笙一驚,條件反射般地扭頭去看。
蘇應衡見她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脣角抿了抿,“你還在爲網上的視頻生氣?”
“你別多想,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蘇應衡呼吸一滯。
他就知道!
她不在乎……
蘇應衡聲音發澀:“我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你也沒關係?”
艾笙望着他的眼睛,貌似很真誠:“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的女人把蘇太太的位置騰出來”。
蘇應衡臉色鐵青,像是要吃人。
“你給我住口!”,他低吼道。
他腳步逼近,將她抵在牆壁上,眼眸裡閃着湛亮的光,“呵,你想一走了之,門兒都沒有!我告訴你,除非耗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否則你休想從我身邊逃走!”
他嘴角帶出陰冷的笑來:“所以你最好惡毒一點兒,每天詛咒我早死!”
艾笙眼眸陡然瞪大。
原來他不止對別人狠,對他自己更狠!
她爲什麼沒有早一點看清他的真面目,剝除僞善的表皮,他纔是真正的魔鬼!
身上一陣陣發抖,艾笙不知是嚇的,還是被氣成這樣。
蘇應衡嘴脣徘徊在她雪白的脖頸旁邊,嗓音幽幽:“所以——還是乖乖聽我的話,陪在我身邊”。
艾笙氣息起伏,一把推開他。
蘇應衡的身體撞在沙發上,背部的傷口裂開,又開始流血。
紅色的液體噠噠地滴在地上,艾笙臉色瞬間白了。
蘇應衡忍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手掌罩在她眼前,“別看”。
掌心底下一陣溼氣,蘇應衡心裡一顫。
她哭了……是因爲他嗎?
艾笙拉開他的手,拉着他的手臂,讓他轉過身去。
鮮血汨汨地浸溼紗布,直往下淌,看着尤爲慘烈。
艾笙忍住頭暈目眩,找出醫藥箱來,重新給他包紮上藥。
“當時只道是尋常”,現在她施捨一點點的關心,他就跟吃了蜜一樣。
那種甜中帶苦的滋味,一言難盡。
她現在的臉色,恐怕像上課聽見那樣認真鄭重吧?
他想扭身看看,卻被艾笙喝止:“別動!”
蘇應衡果真安靜下來,等她說“好了”,仍意猶未盡,失望道:“這麼快?”
艾笙不接這茬兒,跟他說:“吃飯吧”。
蘇應衡點頭,眼睛牢牢盯着她:“你也一起?”
每次跟他呆久一會兒,艾笙心裡都會有股罪惡感。
就像現在。
她淡淡撇過眼,“外公他們正等我呢”。
蘇應衡手指一下子攥緊了。
他喉結動了動,“一個人吃怪沒意思地,我和你……們一起吧”。
艾笙不耐煩:“隨便吧”。
她剛轉身,蘇應衡再次叫住了她。
艾笙一副耐心耗盡的冷漠模樣,不過還是頓住腳步。
蘇應衡低聲解釋道:“昨晚我是去顧士誠家裡喝酒,那個網紅是他的新女友”。
艾笙聲線毫無起伏地說:“不用解釋,我說過,和我沒關係”。
說完她大步走在前面。
蘇應衡被她氣得全身都疼。
飯桌上,周震瞄了蘇應衡好幾眼,周楷瑞寬慰老人家說:“年輕人身體好,皮外傷,沒什麼大礙”。
周震瞪了兒子一眼:“食不言,寢不語”。
周楷瑞低笑了一下,體貼認錯:“您說的是”。
蘇應衡受了傷,周震發話,讓他們小兩口晚上就住在四合院,省得奔波。
住在這兒能和艾笙一個房間,蘇應衡求之不得,矜持卻又快速地答應了。
艾笙一點也不想和他呆在同個空間,下意識地皺眉。
話都升到喉嚨口,但看老人家一臉欣慰,她又苦苦地嚥了下去。
飯後,艾笙還不想回房,徑直去了臥室旁邊的書房。
沒想到蘇應衡也跟了進來。
多跟她呆分鐘賺一分鐘。
他知道艾笙不想看見自己,所以儘量降低存在感,默默地拿着一本經濟學文獻看起來。
可效率很低,一個字也沒往腦海裡跑。
他把書拿得偏一點,偷偷看艾笙蘸墨寫字的認真模樣。
恨不得把她的容貌刻在腦海裡。
紙上的詩句一揮而就,艾笙提着筆,看得出神。
直到房間裡的掛鐘敲出有節奏的聲響,她才眨了眨眼。
已經十點了。
她把毛筆淘洗乾淨,掛在筆架上,沒跟蘇應衡打招呼,徑直出去了。
蘇應衡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把書放到書架上。
忽然想到什麼,轉身走到寬長的書桌前。
只見宣紙上的筆跡秀雅婉約。
可內容卻讓他咬緊後槽牙——
與君同舟渡,達岸各自歸。
她故意的!
蘇應衡眼睛發紅,一氣之下,將宣紙撕得粉碎。
滿腔的怒火讓他靜不下來。
蘇應衡在書房的空地上來回走着,心裡全是與她對峙時的草稿。
可等他怒氣衝衝地進了房間,艾笙已經睡了。
憑什麼他一個人生悶氣,她還這麼逍遙自在!
蘇應衡心裡極度不平衡,將她推醒。
艾笙本來就沒睡着,被他折騰得火大,拂開他的手:“你有毛病吧!”
蘇應衡愣了一下。
以前她從不會這樣和他說話。
他坐在牀邊,一時忘了有什麼事找她。
艾笙將被子拉到頭頂,背對他躺下。
從天堂掉到地獄的落差,蘇應衡好一會兒才接受現實。
他扯了扯艾笙的被子:“天氣熱,我身上都是汗”。
那又怎麼樣!
艾笙不動如山。
“我想擦一擦身”,有求於人,蘇應衡的態度自然極好。
他動作稍微大一點兒,背上的傷口就牽扯得發疼。
艾笙也知道這一點。理智告訴她,不能給蘇應衡絲毫的希望;但……真的能不管他嗎?
她瘋了一樣左右甩着頭坐起身來,將被子摔到一邊。
木着臉起牀穿鞋,“走吧”。
她率先走向浴室。
浴缸裡放了少量的水,蘇應衡坐在裡面,只沒到他的胯部。
怕將他的背部打溼,艾笙先用一張幹浴巾蓋在上面。
然後幫他淋水,抹沐浴露。
蘇應衡瞄她一眼:“穿着內褲洗澡不舒服”。
艾笙回道:“不是洗澡,擦身而已”。
“內褲裡面的位置也要洗啊”。
艾笙朝他下面瞄了一眼,還沒給他洗那兒呢,已經鼓起來了。
她不帶感情地說:“多餘地幫你擦洗,其他的自己解決”。
蘇應衡不滿:“我要怎麼解決!”
艾笙:“手”。
蘇應衡:“……流氓”。
擦洗不用手用什麼?
艾笙奇怪地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