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敲打

蘇應衡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兩步,避免幾分鐘後從這個人渣身體裡涌出的鮮血濺在自己身上。 ..

鄭立舟把衛邵東的褲子脫下來,然後拿出一把精巧但鋒利的小刀來。

這把刀形狀更像手術刀,但從鄭立舟拿着刀玩兒似的在指尖變幻出幾個花樣,看得出他使得十分趁手。

鄭立舟帶着一抹男孩子惡作劇的笑容,拿着那把刀在衛邵東的上面晃晃,又在在下面比劃,像是在找一個絕佳的落刀位置。

就在衛邵東渾身顫抖,冷汗直冒的時候,鄭立舟突然把他的手按在沙發扶手上。

“想讓我動上面,還是動下面,自己選”,鄭立舟冷然道。

雖然意識迷離,但本能還在,衛邵東拼命想抽出手,但卻難以掙脫。

恐懼的淚水從通紅的眼眶裡流出來,他氣若游絲地求饒道:“蘇先生,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看見您的人一定繞道走,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蘇應衡巋然不動,同情心顯然氾濫不起來。

鄭立舟臉色沉聲喝道:“叫你選就選,哪兒那麼多廢話!”

衛邵東很沒骨氣地失聲痛哭。

“動不動就哭,你生下來下面到底有沒有那根玩意兒?”,鄭立舟不耐煩地說,“你不選我幫你”。

說着刀就往衛邵東底下靠近,“那就把你這根禍害女人的玩意兒削了,放心,我會痛快點兒,讓你不至於痛暈過去”。

衛邵東大驚失色,忙捂住自己的關鍵部位,蒼白着臉仍是求饒,“蘇先生,求您大人大量,放過我這一次!我敢保證,以後再也不出現在束州礙您的眼!”

蘇應衡看都沒看他一眼,冷意在其如玉的五官上聚集起來的濃度難以稀釋。

“動手”,他低聲道。

鄭立舟嘿嘿笑道:“要保下面,那就是不想要上面了?”

說着死死按住衛邵東試圖蜷縮起來的手指,泛着冷光的利刀十分乾脆地剁了下去。

艾笙在外面聽到一聲尖利的慘叫,沒一會兒房間內又歸入死寂,什麼聲兒都聽不見了。

接着就見蘇應衡和鄭立舟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前者身姿仍舊挺拔如鬆,表情沒有任何溫度。

鄭立舟的袖口上卻沾着幾滴血。他見艾笙的眼睛掃過來立刻將襯衫袖子挽了上去。

“剩下的人你看着辦吧”,蘇應衡淡淡對嶽南山說了一句,便帶着艾笙她們出了這個是非之地。

韓瀟直到上車,仍在瑟瑟發抖,身上蓋着一件嶽南山扔給她的西裝外套。

艾笙一聲不吭,把她攬在懷裡,不時輕撫她的後背。

韓瀟木木地,一直流着眼淚。等到了她家門口,艾笙扶她下去:“你爸媽都在醫院,我陪你吧”。

蘇應衡聽見這句,立刻擡眼看着她。

韓瀟臉色蒼白地扯了扯嘴角,“算了,就當我被狗咬了一口。家裡還有保姆呢,我沒事”。

艾笙挽着她的手臂,看她兩眼已經失去往常的光彩,哪能放心的下,堅持道:“說起來我只去過你家兩次,你們家裡的阿姨做的棗泥糕最好吃,今天非要上門解解饞”。

她語氣輕快,真像串門來的。韓瀟拿她沒辦法,再說,其實自己也怕安安靜靜地呆着,那些噩夢般的場景會一遍遍地在腦海裡浮現。

韓瀟微不可見地對她點了點頭。

艾笙轉臉朝車裡的蘇應衡說:“今天我在韓瀟家住,你先回去吧”。

蘇應衡臉上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沒一會兒就讓司機把車開走了。

艾笙扶着韓瀟往裡走,一進門,家裡的保姆見自家小姐一身狼狽,驚訝地捂嘴。

還沒等出聲詢問,帶她回來的女孩子已經把韓瀟扶上樓了。

韓瀟的房間在整棟別墅採光最好的位置。外面有一個大陽臺,上面種着花花草草,擺着歐式圓桌和書架,是個溫暖閒適的去處。

房間裡面也佈置得很有韓瀟的風格,略帶張揚的暖色調,各件品味不凡。

光從這些擺設就能看出她從小衣食無憂,受盡父母寵愛地長大。

韓瀟坐在牀上,看着牆壁上的某一處發呆。艾笙從她眼花繚亂的衣帽間裡翻出換洗衣物,讓她去洗個澡。

“我真傻,以爲自己能虎口脫險”,韓瀟自言自語道。

艾笙把衣服放到她旁邊,擦掉她臉上的淚珠,“洗個澡,嗯?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韓瀟眼珠終於動了動,她慘笑着搖搖頭,“不會好了,今天這件事會伴隨我一輩子。還有我爸媽,他們知道了該多難受”。

一想起父母,她就控制不住情緒,有種嚎啕大哭的慾望。

艾笙將她抱在懷裡,“你是受害者,爲什麼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乖,這是一道劫數,跨過去了就海闊天空。韓瀟,過了今天,我相信你會比以前成長得更美麗”。

她堅定的語氣給了韓瀟力量。韓瀟抹了一把臉,“你說得對,連這件事我都能過去,以後的我就會刀槍不入”。

艾笙爲她含淚的笑容感到鼻酸,“對,還有大把的好時光等着你”。

韓瀟拿着衣服進了浴室。一個小時之後,她還沒出來,裡面水聲嘩嘩作響。

艾笙焦急地去敲門,怕她洗太久會缺氧,“韓瀟,洗好了嗎?”

“來啦!”,裡面的人像在掩飾什麼,高聲應道。

不一會兒韓瀟就出來了,洗盡狼狽,水汽將一張小臉蒸得水嫩白皙。

只是其他裸露出來的皮膚卻被揉搓得發紅,有些地方還青腫起來。

艾笙知道韓瀟不希望自己在這個時候多說什麼,便只是開口道:“你家的小阿姨叫我們下去吃飯”。

韓瀟抿脣,點了點頭。

吃過飯之後,艾笙說想給自己脖子上的傷處抹點兒藥。

等小阿姨把藥箱拿來,艾笙給自己抹了藥之後,順便給韓瀟也抹了一次。

兩人上樓洗漱完畢,早早地上牀睡覺。

韓瀟一直沒睡着,艾笙知道,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這一夜艾笙太累了,即使掛心韓瀟,卻也抵擋不住睏意,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韓瀟卻毫無睡意,看見艾笙的手機亮了起來,她便掃了一眼,屏幕上彈出來自蘇應衡的短信。

沒一會兒就多達二十多條。

發短信的人沒收到回覆,好一會兒才停止轟炸。

韓瀟眨了一下,眼淚就出來了。真好,蘇應衡永遠不會讓艾笙淪落到自己今天的地步。

第二天艾笙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她坐在牀上撐了個懶腰,忽然聞到房間裡一股淡淡的香氣。

蘇應衡嗅覺敏感,家裡從不用薰香。艾笙這才記起自己身在何處。

韓瀟!

她眼睛猛然瞪大,從牀上跳起來。

咚咚跑下樓,卻看見韓瀟正穿着簡單的短袖t恤和熱褲,正站在落地窗邊給鮮花噴水。

見慣了她化妝的模樣,猛然換成一副素面皎潔的樣子,還真有些不習慣。

不過她本來就窈窕漂亮,現在還真挺淑女。

艾笙懸起的心臟落地了,踱過去說:“非洲菊要求長時間光照,放室內可不行”。

韓瀟利落地翻了個白眼,“我自帶光環,難道還滿足不了它的光合作用?”

艾笙欣喜地發現那個爽利的韓瀟又回來了。

“你的光芒千萬別太強,給它曬焦了”,艾笙調侃道。

韓瀟不屑道:“本小姐收放自如好嗎!”

兩人磨了一會兒嘴皮子,小阿姨就過來叫她們去吃早餐。

昨晚兩人都沒什麼胃口,今早就知道厲害了,把滿桌子的東西全都掃進肚子裡。

等吃完,艾笙才提醒韓瀟:“你不是要減肥嗎?”

“減什麼肥,老孃從今天起要放飛自我!”,韓瀟站起身來,在室內溜達兩圈消食,對艾笙道,“你們家的司機一早就等在門外了。可見蘇先生盼着你回去的心情有多迫切。我就不留你了”。

艾笙早上起來還沒來得及看手機,沒想到蘇應衡會這麼着急。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回家他早就去公司了,哪兒還碰得着”。

“得了,你還是別給我撒狗糧了,早飯都還在胃裡撐着呢”,韓瀟挑了挑柳葉眉。

反正最後韓瀟一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般語氣,把艾笙塞進了汽車。

等目送車子離開,韓瀟嘴角的笑容消失得一乾二淨。

她腳步虛浮地往回走,坐在房間裡發呆,看着窗外常青樹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挪動,半天就這麼過去了。

到了中午,她一點也不餓,小阿姨叫吃飯她也沒下樓。

以前得空就要在外面瘋,現在卻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

她忽然覺得自己經歷一晚上就蒼老了。

**

艾笙回家之後,果然沒見到蘇應衡的人影。

她給蘇應衡打電話,對方說有事在忙,一會兒再打給她。

艾笙只好收了線。

事實上此時蘇應衡正在端坐在衛家祖宅的客廳。

衛家老頭子傳說有點克妻,娶過三任太太。不過子嗣倒是興旺,膝下有六個兒子,三個女兒。

衛邵東就是三房的次子。

衛家子子孫孫到齊,偌大的客廳立刻滿滿當當都是人。

等管家泡了茶上來,衛家老頭子衛坤親自端着茶碗,弓腰遞到蘇應衡手裡。

“養不教,父之過,都是衛家子孫無狀,得罪了蘇先生。今天我就舍下自己這張老臉,給您賠個不是”,衛坤頭髮花白,年紀只比蘇承源小几歲。

蘇應衡站起身來,把茶接過去,將他扶到自己旁邊的紅木方椅上坐下。

“您這麼客氣幹嘛。這事兒我也有不對的地方,衛二少現在還躺醫院裡呢。也是手底下的人行事莽撞,我也代他們給您賠禮”,蘇應衡也溫和答道,語氣充滿歉意。不知道的真以爲他帶着滿滿的誠意。

衛邵東的哥哥衛邵南臉色鐵青,對坐在上首的英挺男人滿腔怨憤。

他親弟弟昨晚才把剁掉的三根手指接上,腦袋也縫了十來針,沒想到蘇應衡倒先找上門來,惡人先告狀。

只可恨蘇家跺一跺腳束州都要顫三顫。蘇應衡權柄在握,衛家不僅惹不起,還得將他奉爲上賓。

“衛二少的事,我看還是不要張揚爲好。他和趙小姐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要是趙小姐聽說他出了事,不知道會多着急”,蘇應衡抿了一口茶,就將蓋碗放下。

要說趙從雪着急,在坐的沒幾人會相信。衛邵東娶趙從雪,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趙家正找不到空子,解除婚約呢。

所以蘇應衡這話正中了衛坤的心事。後者連連點頭,“是是,那個孽子就缺個好媳婦兒管管。要是讓趙小姐不滿意,他就一輩子打光棍去吧”。

“聽說衛二少已經在家族企業裡做事,這自然無可厚非。可他打着融資旗號,肆意妄爲,這就有失道義。既然這事不準備張揚出去,那個受傷的女孩子也得好好安撫,該怎麼做,衛老先生肯定比我有成算”。

該說的都說了,蘇應衡也不想再和衛家的人虛與委蛇。

一盞茶後,他便起身告辭。衛家的人一再好客挽留,似乎昨晚叫人斷了衛邵東三根手指的人不是蘇應衡。

一直被簇擁到了汽車旁,蘇應衡才站住腳,讓衛家人留步,同賀堅上車之後便揚長而去。

衛坤混濁的眼珠子再也看不到汽車的身影,他才由長子和次子扶着回到客廳。

跟蘇應衡說半個小時候的話,就像打了一次攻堅戰似的。衛坤身上全是汗。

他坐下去,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這時候衛邵南終於忍不住,不服氣地問道:“爺爺,他都把邵東害成那樣了,您幹嘛還對他那麼客氣?”

衛坤不復先前的和藹,冷冷掃了孫子一眼,“不僅是我,以後就是你們見了蘇應衡也要夾着尾巴做人。他只是一個世家子弟也就罷了,可他還是周家握着所有暗棋外孫,是周楷瑞唯一珍視的後輩。個個都擦亮眼睛好好看看,爲什麼他一接任瑞信總裁,以前跟蘇燁對着幹的老傢伙全都不敢蹦噠了!”

而被衛家老少忌憚不已的蘇應衡正在車上閉目養神。

昨晚艾笙不在家,他有點失眠。今早就精神不濟。

等歇了幾分鐘,他開口問賀堅,“接下來要見誰?”

“津華實業董事長助理,谷頌禹”。

蘇應衡心裡一動,“江家?”

“是的”,賀堅答道,頓了幾秒終於猶豫着說道,“家醜不可外揚,就是今天您不來,衛家也不敢有怨言”。

“我是怕他們有怨言的人麼?衛家的確不敢出什麼幺蛾子,但衛邵東說不定會有什麼小動作。所以要讓衛家老爺子壓住他”,他真正怕的是,衛邵東把事情宣揚出去,不僅是韓瀟,艾笙也會被推到風口浪尖。

關於她的事情,蘇應衡向來斟酌再三。

回到公司,蘇應衡把扯下來的領帶重新系上,才下車去會客室見谷頌禹。

谷頌禹是來談津華和瑞信間的合作案。

幾個億的項目,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談下來的。雖然蘇應衡下定決心重振瑞信的實業,但一試水就是這麼大的案子,所以他格外謹慎。

進度緩慢,也是意料之中。

休息的空擋,谷頌禹指着牆壁上裱好的字念道:“自性真清淨,諸法無去來”,他笑呵呵地問,“蘇先生也喜歡弘一法師李叔同?”

蘇應衡搖了搖頭,“我哪有這個閒情逸致,家裡倒是有人喜歡這個花和尚”。

沒想到他這麼直率,谷頌禹就笑,“你說李叔同是花和尚,家裡人不惱?”

蘇應衡目光一軟,“就是她一口一個花和尚地叫。還說就是弘一法師在世,也絕不會生氣”。

谷頌禹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古靈精怪的語氣還真像我的一位故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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