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勞煩你就等了。”
薄弈笑着說了一句，把手裡的畫筆放下，小心翼翼地又整體欣賞了一下自己剛剛完成的畫作。
顧以安沒說話，她不知道說什麼。
薄弈仔細看過自己的畫作之後，又稍稍地補了兩筆，纔算是徹底完工。
而此時，他才真正地轉身，看向來人。
顧以安看得很清楚，薄弈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可就在他轉過身來，看到她的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時隔一月，再次看到薄弈，顧以安有種潸然淚下的衝動！
她被拘留了差不多一個月，她瘦了很多。但是她的精神還算是不錯。
可是現在的薄弈……
他更瘦了。
兩頰都凹陷進去，皮膚非常白，不健康的白。
而且，他的一雙眼睛裡全都佈滿了血絲，眼球微微往外凸出。
薄弈這樣子看起來，絕對是非常非常嚇人！
顧以安不斷地眨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因爲她自己也清楚，對着薄弈掉淚，似乎是太虛僞了。
“你來了。”薄弈又笑了。
他不笑還好，這麼一笑，更讓顧以安難受極了。
此時的薄弈，哪裡還是之前見到的那個陽光大男孩？
顧以安深吸口氣，扯了扯脣角，輕聲道：“薄弈，你……還好嗎？”
這話她不該問，但她又不知道應該問什麼。
薄弈的笑容卻是又擴大了，“嗯，我還好。只是一直想要見你，可表哥不讓，姨媽也不讓。”
顧以安抿了抿脣，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我就知道那是他們的意思，絕對不會是你的意思。你一定是願意見我的，是嗎？”薄弈微笑着道，“做吧，要喝水嗎？”
“不用了，謝謝。”
薄弈點點頭，一雙眸子帶着笑，看着她：“嗯。那你呢？你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還好。”
顧以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兩個字的。
薄弈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在笑，“嗯，那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顧以安猛然擡頭，看向了薄弈，“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袖呢？警方說雲袖跟你的案子有關，那雲袖人呢，他們找到雲袖了嗎？”薄弈很自然地問道。
顧以安的眉頭卻是在一瞬間，就皺得緊緊的。
陌雲袖已經死了，難道薄弈竟然不知道？
“雲袖還懷着孕，我到處找都找不到她。我也讓表哥幫忙找了，可是表哥的人也找不到她，她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你說，雲袖是不是在躲我？她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所以才躲起來不願意見到我？”
薄弈的眼神有些緊張地問道，又有些懊惱。
顧以安根本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她心底的恐懼，在一點點地加劇。
很明顯，薄弈的情況，不對勁！
“警方一定是弄錯了，表嫂，到底是什麼案子？你看你現在不都已經出來了嗎？那說明案子已經完結了啊。那就沒有云袖什麼事兒了，雲袖爲什麼還不出現？她是不是不知道啊，她是不是怕把她抓走啊。”
薄弈有些擔憂地說道，“雲袖還懷着孩子，這樣東躲的，營養跟不上，她跟孩子都會有危險的。”
顧以安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慢慢地呼吸，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眼前薄弈這樣子，她真的無力招架。
“雲袖曾經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她不見了，而我太想她的話，那就給她畫畫像。她最喜歡我給她畫的畫像了，不管我畫的好不好，她都喜歡。家裡已經收集了很多了，她卻還是不厭其煩。既然她喜歡，那我就滿足她。”薄弈笑道，可是很快，他的情緒就低落下來了，他看向顧以安，一雙眼睛裡全都是難過和哀傷：“表嫂，你說雲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我都給她畫了這麼多的畫像，比以前的全部都要多的畫像，可她還是不肯回來……”
顧以安猛地站起身來，轉身就要出去。
她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這樣的薄弈，難怪吳主任會是那種表情，難怪……
可是她纔剛轉身，薄弈就一個箭步衝了上來，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肘。
“表嫂，你要走嗎？不行，雲袖還沒回來呢。”薄弈很認真地說道。
顧以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淚嘩嘩嘩地往下掉。
她擡起頭，目光緊緊地盯着薄弈。
“薄弈，陌雲袖已經死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顧以安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句話。
非常殘忍。
她親口說出這句話，親眼看着薄弈眼底的光芒一寸一寸地暗淡下來，最終，一片死寂！
他眨了眨眼睛，可是他的眼底卻沒有意思生機。
他好像是很迷惑一樣，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表嫂，你剛纔說的是……什麼？”
這反應不太對勁！
顧以安甚至都已經做好準備，薄弈可能會歇斯底里，可是出乎她的預料，薄弈卻好像是很平靜，他現在這表現，就好像是在跟她確定什麼一樣！
確定什麼？
確定陌雲袖已經死了嗎？
那麼之前的薄弈，又在做什麼？
一股涼氣從顧以安的腳底竄出來，瞬間就讓她冷的渾身發顫。
她這會兒真想讓容湛出現，讓容湛告訴她，薄弈究竟是怎麼了。
薄弈的目光還在緊緊地盯着她，“表嫂，你剛纔說的到底是什麼？我要聽實話。”
顧以安抿着脣，深吸口氣，接着才緩緩地說道：“薄弈，陌雲袖已經死了，她，和她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一起死了！這，就是全部實施。”
薄弈不說話了。
他整個人就好像是僵住了。
如果說剛纔，薄弈眼中的神采在一寸一寸地消退的話，那麼這會兒，薄弈只是緩緩地閉上眼睛，整個人都靜寂無聲。有一種，不存在的感覺。
顧以安也不動，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
終於，在顧以安的兩腿都因爲血脈不通而開始發麻的時候，薄弈睜開了眼睛。
“表嫂，她爲什麼會死呢？”
是啊，她爲什麼會死呢？
這真是一個相當深奧的問題，一個根本就無法回答的問題！
顧以安張了張嘴，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陌雲袖爲何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