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不是擅長活躍氣氛的人,只是眼眸一對就知道彼此想的是什麼,方芳將錄音筆放到桌面上,唐一爵看了一眼,落下眼眸,眼底閃過些許清冷:“你確定?”
方芳只是笑:“謝謝你的幫忙。”
唐一爵沒說話,只是墨色的眼眸裡帶着淡淡的冷冽,看不到他是否有什麼情緒,只是擡頭看着她的時候,淡淡的笑了笑:“這件事有誤會,你知道的。”
他說的很輕鬆,甚至略微發暖,可是方芳聽到了一陣涼意。
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方芳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是思雨,你會怎麼做?”
唐一爵的眼眸冷下來,越發冰冷了幾分,沒說話,只是將那錄音筆收了起來。
方芳就放鬆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擡頭看他,纖細的手指揉了揉頭髮,笑:“這世界上,爲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頓了頓,方芳瞥了一眼外面的落地窗,看到了一個影子,淡淡的勾了勾脣角:“說起這個,還不如說說你,還是不要太過分了,你想要弄死一個蘇若蘭,太簡單,但是如果因爲這件事而讓思雨與你有隔閡,也太不值當。”
唐一爵清冷的目光在她略微疲憊的臉上掃過一圈,淡淡的搖頭,只是說了一句“謝謝”。
方芳沒說話,只是拿了包自己離開。
林思雨其實一直都在咖啡廳外面——她不知道爲什麼方芳叫唐一爵過去,但是她還是乖巧的沒有過去,只是在外面等。
卻看到臉色發冷的唐一爵從裡面出來,雖然看不出來神色,但是林思雨能夠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大一樣。
至於哪裡看不一樣,卻又琢磨不出來。
一路都問不出來什麼,一直到快要到家的時候,林思雨才攀附上他的脖頸,小心的避過他的背後的傷口,低聲的哀求:“你就告訴我嘛,爲什麼嘛?現在方芳連我都不見得。”
唐一爵享受着她的哀求,頓了頓,薄脣吐出來幾個字:“因爲李俊河的公司。”
經不住林思雨的磨,他撿着重要的說:“李俊河出軌了,方芳想要公司,所以找我。”
說起來似乎有些太過於現實,林思雨卻聽得面色發紅,想起來那天賓館發生的事情,又不敢鬧了。
等到了家裡,似乎就輕鬆了一些。
林思雨纏着唐一爵陪她做飯,兩人七手八腳鬧得什麼都做不成,唐一爵由着她亂來。
卻看到她不斷的切洋蔥,也看到她被嗆得眼角泛淚,他正要把她拽過來,卻看到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
不像是被洋蔥嗆到。
察覺到她的異樣,乾脆一把把她橫抱起來,把她抱回臥室,看到她久久都沒有說話,唐一爵也不着急,只是抱着她,細細的用手揉着她的頭。
沒一會兒林思雨就受不了了,搖着頭,突然悶悶的說了一句:“你騙我,我看到方芳給了你東西。”
唐一爵眼底掠過一絲光,有些懊惱,就不該帶她去。
林思雨也沒察覺到自己哪裡說錯了話,只是撐起了自己的身子,灼熱的眼眸盯着他看:“是不是因爲蘇若蘭?你就這麼騙我,不叫我知道,可是我怎麼會不知道,我什麼都看見了。”
“我說過,這些事情,我會解決的。”唐一爵揉了揉她的頭,細細地哄她:“不要管,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林思雨心裡很難受。
那一天究竟是什麼樣子她比所有人都清楚,那樣濃烈的恐懼都化成了恨意,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那人受到懲罰,根本無法原諒,可是,她卻覺得害怕。
她害怕自己身邊這個淡然溫柔的男人用同樣的手段解決問題,她害怕那樣的血腥又一次落到自己的身邊,方芳是個聰明人,兩個人到底說了什麼,她猜不到,卻覺得血腥難忍。
她討厭憤恨蘇若蘭,她甚至想要生生撕爛了這個該死的女人,可是,她的所有怨恨都太小了,無法將雨天所發生的事情全都報復到她的身上。
雖然她知道有多疼有多恨,但是卻沒有辦法將這樣同等級的恨意再宣泄回去。
就像是別人捅了她一刀,她沒有辦法捅回去。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麼?”她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
“如果她從始至終,傷害怨恨的只是我,那就隨她去,但是如果是你,我就不允許她存在,就算是一丁點,我也要毀滅,也只能毀滅。”
他所得是柔情的話,可是偏生滿身的冷讓人難過,林思雨看了一眼,就深深的低下了頭,纖細的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覺得渾身的冷。
這樣的人,天生和她就不是一路人,可是兩人卻又生生地纏繞到一起,根鬚交錯,一旦分離就撕扯得血肉模糊。
所以,總有一個人要努力去適應另外一個人,這樣的男人,她無法改變,所以,順從的那個人,只能是她。
她就是柔軟的藤木,而他,纔是那顆參天大樹。
寧靜的黑夜,清晨召喚者些許淡漠的光芒,林思雨倒在自己男人的懷裡,想,有一個人幫自己遮風擋雨,還有什麼可奢求的?
哪怕他滿手血腥,也是爲了保護她,他所有的溫柔寵愛,疼惜縱容,讓她深入其中欲罷不能。
所以,她也不想去探尋他不爲人知的那一面,那是血腥和冰冷的結合體,她只要遠遠躲着就好了。
然而,卻是她躲也躲不過去的狂風暴雨。
整個探尋真相的過程,血腥而又殘忍。
蘇式大小姐買,兇,殺人的過程牽扯着愛恨情仇,所以更顯得刺激,還有蘇式和唐氏的股份合集,整個A市議論紛紛。
蘇式企業的落馬來的猛烈而又迅速,人們的嘴裡還都是蘇式和唐氏的花邊新聞的時候,沒多少人真正關注這一場車禍的時候,整個蘇式已經艱難運轉了。
所有的貨物都發不出去了,所有的訂單也都在一瞬間被退回,還有昔日的老友,也都見不到人了,就算是蘇若蘭的電話打過去,都是忙音。
蘇氏上上下下都忙瘋了,蘇若蘭每天都在公司裡忙活到凌晨,強忍着睡意。
但是樓下就是集結而來的記者,不斷地說着那些花邊新聞和那一場兇殺案,偶爾也會有警察上門,但是警察卻問不出來什麼。
蘇若蘭已經上上下下打點過了,警察到底還是什麼都問不出來,可是記者們的筆卻尖銳的直刺心臟,蘇若蘭根本承受不住。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來,蘇若蘭幾乎癱軟,坐在沙發上想了片刻,遲疑了一下,然後將電話撥打了家中的座機。
一聲,兩聲,三聲。
無人接聽。
手機砸在地上,蘇若蘭癱軟在沙發上,想,她這一生最狼狽的時候,大抵就是現在了。
可唐氏依舊是一片繁忙。
到底是A市的龍頭公司,有着常年的銳利和高位的眼光,唐一爵只是一個命令發佈下來,就有很多人磨刀霍霍,蘇式已經被打壓的無法擡頭,正是去瓜分業績的好時候。
辦公室裡一片寂靜,都是手指敲打在鍵盤上的聲音,有一個面色發白的助理從總裁辦公室走出來,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過去。
那助理臉色白了一下,扶了扶眼鏡,勉強笑道:“總裁說,從今天開始,讓出百分之十的利潤,繼續阻攔蘇氏的運轉,那個部門拿下的越多,那個部門就能獲得更多的利潤。”
整個偌大的20層辦公室寂靜了一秒,就傳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這意思是說,公司出力氣,只要個人能夠將蘇式瓜分!
那瓜分的這一部分利潤,算是個人的,也就是說,乾的越多,掙得越多。
每一個人的眼眸都閃着血光,緊張的讓人窒息的氣氛,圍繞在每一個人的身邊。
林思雨看不太懂,只是乖巧地坐在座位上,不斷的無聊的扒拉着手中的鍵盤,偶爾將目光轉過去,看到玻璃那邊更加緊張的氣氛,就覺得兩眼發麻。
電話在這個時候大聲尖叫開來,林思雨哆嗦了一下,卻發現衆人都在拼命,沒人看他,她匆忙拿了手機跑到了廁所裡,一接通,就是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吼聲。
“思雨,你幫幫我!只剩下你能幫我了!這麼多人,只有你能幫我了啊!”電話那邊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是聲音都跟着哽咽,林思雨愣了一會兒,才聽出來,是李俊河的聲音。
“什麼事?”柔軟的聲調落下來,林思雨只是問了一句,對面的李俊河卻一陣哭號的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他的公司也完了,唐氏在毀滅蘇式的時候,順手也捎上了他,蘇氏那樣的龐然大物都撐不過多久,李俊河的公司就更不用說,才兩天功夫,就債臺高築。
他左思右想,只剩下林思雨這一條路了。
“方芳呢?”柔軟的小丫頭想了一會兒,聲音柔的過分,說出來的話卻讓李俊河瞬間安靜下來:“方芳怎麼沒給我打電話?她也認識唐一爵的。”
李俊河喉頭髮癢,艱難的吐露:“我們,離婚了。”
離婚了?
想一想也是,方芳那樣驕傲的女人,怎麼會要被別人碰過了的男人呢?
纖細的手指挪到了掛斷鍵上,林思雨頭一次覺得心涼:“那,沒有了方芳,你跟我還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