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地一驚,她這是在像自己撒嬌嗎?
把目光調回定在她臉上,盯著她那有點頑固、有點溫柔,又有點小倔強的臉,原本她的小心翼翼與害怕,這一刻竟然在像他撒嬌。
對於自己發出的聲音,林思雨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她看到他一向冷峻得令人膽寒的眸光突然轉變成一種莫名的溫柔時,她竟被這突來的平和氣氛蠱惑了,她似被催眠過的對他發出那聲撒嬌,聲音一落幕,她的臉就紅了,蔓延至脖子,乃至於全身。
他看着她,就好像一朵含羞綻放的花,又像一朵火熱的玫瑰,讓他愛不釋手。
他的情緒、他的人、他的動作都變得柔情似水,他輕輕撩過遮住他額頭的秀髮,溫柔的輕吻她的額頭,眉眼,鼻子,脣,臉蛋,幅度是那樣的輕,那樣的緩,在她放鬆之後,下面微微動了動。
她亂了呼吸,亂了心跳,亂了思緒。身上隨着他的一步步推動而劇烈疼痛着,淚水混合着他身上掉落下來的汗水混合在一起,空氣裡飄着沐浴露的味道,汗水味,淚水味,還有兩個人淡淡的體香,氣味繁雜錯亂,也讓人迷亂。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滴滴答答的,像是在下雨,又像是在下霧,整座城市被封鎖在密如珠網的雨絲中。
街道、樓房、行人,都只剩下了一個有些模糊的輪廊。天上又是幾陣悶雷響過,雨水好像被催促似的,大了一陣,可是,不一會兒,又小了下來,然後又大了起來。
這場雨,就好像他們一樣,冥冥之中自有定律,天空,仍舊在譜寫一場曲子,房間裡,也是一樣,只是字詞語調不一樣罷了。
終於,她的視線變得朦朧,大腦變得空白,在他的掠奪下,她最後整個人陷入了昏厥。
微風吹過,雨簾斜了,像一根根的細絲奔向草木、牆壁,窗戶,玻璃。
雨絲是透明的,它是那麼細,那麼小,那麼輕,透過綿柔的雨絲織就的如煙的秋紗,中,細小的雨滴打在落地的窗戶上,一種清新的感覺浮現在他的胸口。
唐一爵再次來到牀邊俯身凝望着牀上那個昏睡過去的女人,溫熱的大掌在她佈滿光澤的秀髮上撫過,不禁意的,他想起了他們的幾次相遇,他們的接吻,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點,只是這次換做自己吻她,自己讓她上牀。
轉眸往下望去,……潔白牀單上那朵妖嬈綻放的花,卻讓他陷入迷惘,他無法相信之前他們相遇的偶然,也無法否定這潔白牀上的那一抹紅,那一抹純。
他修長的手指微微一滑,滑過她有些蒼白的臉,眉頭微蹙,櫻桃般的小嘴微微顫抖着,發出類似唔咽的聲音。
他的眸底閃過一抹心疼,移開的手指又重新落在她的雙眉之間,輕柔的撫摸着,也許她是被自己累壞了,又或許是被自己嚇壞了,另她如此不安,縱使在夢中也這麼辛苦。
想到這個可能,他的心猛然一縮,疼痛,碎碎襲來。
他不禁輕輕伸出一隻手,輕輕爲她撫平蹙着的柳眉,卻沒有感覺到自己面容的冷硬線條中摻雜着一絲溫柔。
以前他的女人和他在一起要麼就是因爲他的錢,要麼就是因爲他故意裝窮爲了錢離開他,而眼前這個女人骨子裡到底有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殘風、殘雨、殘夢。
他從衣櫃裡取出一件寬鬆的睡袍,隨意的套在了身上,目光停頓了下,又取出一套睡袍放在了那張大牀上,然後走了出去,另一個房間,另一張牀上,他望着窗外綿柔的細雨,心思沉浮。
雨天的心情彷彿是自己的心情,點點滴滴,雨中飄散着那分清冷、那分落寞。細雨綿綿中也帶着淡淡地憂鬱,淡淡的寧靜。
朦朧中,林思雨從滿身的疼痛中幽幽醒來。
她睜開沉重的眼皮,身體彷彿被抽空了一般,下身火辣辣的痛着。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或許雨是記憶的門簾,掀起太多悲傷的回憶,身體上的疼痛讓林思雨大腦很快開始運轉,腦海裡昨夜的種種如電影般重現。
她猛地坐起身,淚還是悲傷的模糊着視線,窗外,墨色的烏雲依然擠壓着天空,沉沉的彷彿如雨點般的要墜下來,壓抑得她彷彿連心跳都要停止。
她的淚眼泛着酸澀,眼皮不用看也知道是腫脹着的,轉眸間,視線落在那潔白的牀單上,那一片暗紅的血漬,就這樣,在無情的交易裡無形的綻放了。
一股屈辱瞬間在體內炸開,連同淚水一同滑落。
房間裡已經沒有了男人的氣息,卻仍舊留有屬於他的淡淡氣息。
第一次,就這樣沒了?
最寶貴的第一次給了他?給了這份交易?真是諷刺!
她扯開被子,感到呼吸有些困難,下地後不小心被拌了一跤,跌倒在地,身體裡的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着疼痛,腳腕也是酸的,軟的,幾乎無法承受她身體的重量。
淚水,大顆大顆的砸在地上,悽美得另人心疼。
好久好久,她才忍着疼痛起身走到了淋浴間單獨梳洗,沖刷着一切。
她輕揉沐浴乳,指尖滑過被他碰過之處,心就跟着陣陣輕慄,淚水合着頭上淋來的水珠一起落下,若大的房間裡只剩她一人,他的舉動分明是說要教她學會無情。
她思緒紛亂地刷洗自己,卻怎麼也洗不去他烙在她身上的印記。
溫熱朦朧的水霧下,她一遍又一遍的沖洗着身體,試圖讓自己冷靜,但是腦袋瓜似乎是要和她作對,昨夜那一幕幕的瘋狂在她眼前清楚浮現,臉上一熱,連帶着心臟也跟着狂跳。
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女孩變成女人之後都是這樣的感受呢?心裡,又驀地泛酸。
潮溼的眼睛,憂傷的眉睫,脣瓣被吻得泛起紅腫,頸部和胸前的肌膚印着無數的紅痕,每一處,每一寸肌膚上的印記在自己白皙的肌膚上都對比的那樣鮮明。
這是她嗎?
真的好難過!
心思紊亂,窗外,她知道雨一直下。
水霧裡,她,找不到答案。
很久,很久,她疼痛的身體,疼痛的雙腿間再次向她發出着警告,麻木的雙腿一步一步的挪了出去,取來架子上柔軟的白色大毛巾將自己擦乾,來到房間,牀上套好睡袍,經過穿衣鏡前,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來,略偏過頭,怔怔地和鏡子裡臉色蒼白的女人對望,她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但事實卻給了她強有力的證明。
林思雨,你一定要堅強!
輕輕打開臥室的門,她小腳步地走向更爲寬闊的走廊,儘管腳步那麼輕那麼緩,但依然在偌大的別墅裡盪出回聲,一下下地,伴隨着回聲敲擊着心房。視線掃視着每一處角落,下意識地尋着他的身影,他還在嗎?每走一步,她都好像是走在刀尖上那麼掙扎。
巡視着走了一圈,屋子裡沒有唐一爵的身影。
得到確定後,林思雨鬆了口氣,三層的豪華別墅裡,她的雙腿已經一陣陣虛軟,他傾注在她身上的力量彷彿還未散去,致使她無力地跌坐在寂靜的樓道間。
那是我唯一的瑰寶,我曾經擁有過的,最好的東西。
可是沒有了,不管怎麼樣,都是沒有了,在那雨夜裡已經沒有了,自尊已經被踐踏,什麼都沒有了,顫抖中,只剩下那份交易……
抹乾眼淚,林思雨告訴自己不要哭了,可是,淚依然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天漸漸亮了,有人打開門開始進來做清潔,見着林思雨露出一個職業的微笑“小姐,早。”
“早!”林思雨有氣無力的回答着,也帶着些迷惑,來打掃的家務助理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對她說“先生不喜歡這裡有外人,所以……”
“外人?難道她不一樣的也是嗎?”聽到家務助理的話林思雨心裡又是一陣自嘲。
緊接着,門外,一輛黑色小車停了下來,唐一爵的司機走了進來,對林思雨說了一通話。
慢慢的,林思雨站了起來,換衣服,出門,車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中西餐廳停了下來。
吃了飯,又來到林思雨住的地方,搬家,緊接着又到了他的一棟公寓,一棟豪華到令人髮指的公寓,折騰了一番,時間已經近了中午。
還是在司機的帶領下,在他的安排下,在一家高級餐廳吃了午飯,再次回到他的公寓,林思雨只覺得此時骨頭都要散架了,在司機離開後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窗外的雨仍舊陰雨綿綿,就如她的心。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來的幾天裡,他沒有找她,也沒有到公寓裡面來,林思雨知道,他的公寓有很多,牀有很多張,或許女人也有很多個,只是她不清楚罷了,心,竟然有些失望,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方芳也在幾天後給她來了電話,告訴她一切都雨過天晴,聽着電話裡方芳開心的樣子,她也跟着開心,還是一樣,她的情況沒有告訴方芳,只是告訴她很好。
掛掉電話後,她笑了,笑自己幫助了好姐妹,也哭了,哭自己好傻,好傻,竟然在一場交易裡獻上了自己的身體。
就是這樣,她總喜歡先爲別人考慮,當然,她也知道,這次自己姐妹的困局是自己照成的,結局當然要自己來嘗,老天又或許是公平的,沒有因,哪有果?
不就是一場交易嗎,學會無情不就好了嗎!
可是,有些人的個性永遠也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