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要拱手把自己的爸爸獻出來拯救她?”葉嫵冷聲哧笑了出來,“你爲了給她買件首飾,跳進別人給我們葉家挖好的陷阱裡,自己差點被人撞死不說,還連帶着我也差點被人弄死!所以,爲了你那朵單純善良的小白花,我們葉家要付出兩條人命!這就是你的邏輯?這就是你的親情?”
葉世峰被葉嫵的這樣一番話給咽得沒了聲音,只好訕訕的爭辯道,“你不能把這事怪在小情頭上啊!又不是小情撞的!我被人撞了,那純粹是個意外,你那被人撞,肯定是你平常得罪的人太多了,才……”
“所以,我被人撞死撞殘的,那都是活該了?那都是我自己得罪了人,活該有這一茬,怪不得旁人了?”
葉嫵自嘲一笑,深深地吸了口氣,顫抖着聲音,“你口口聲聲指責我這個做女兒,無情、殘忍、冷情又多麼的堅強,那你知不知道,在得知你出車禍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多着急,恨不得馬上衝回去陪在你身邊!因爲你是我爸爸!你又知不知道,你這個堅強又冷情的女兒,之所以你出車禍一個月都沒來病房看你,那是因爲我腦震盪痛得天天在病房裡撞牆打滾,恨不得自殺!又怕你擔心我,只能熬着自己身體好一點,纔過來看你!可是,你現在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
話語說到這裡,戛然而止,葉嫵單手抱着腦袋,眉頭緊鎖着,露出一抹痛苦不堪的表情……
沉默了許久的司凜,眼見着葉嫵蒼白的臉色,立馬站起身走到葉嫵身邊,掰開她的手,急聲問道,“葉嫵,是不是頭又疼了?”
葉嫵難受的皺了皺眉頭,“……我還能再忍忍,先把這邊的事處理好再說吧。”
“那我幫你按按吧。”司凜心疼葉嫵都這樣了,還要操心她爸的事情,只能伸出雙手,找準穴位,不急不慢的按起了葉嫵頭上的穴道。
這一招,還是那位杏林國手的老爺子教他的,對於緩解頭痛很有效果。
小姨也無比心焦的看着葉嫵,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只好將視線投向自己那個便宜姐夫葉世峰,氣憤的道,“姐夫,按理說,你們父女倆之間的事,我這個做小姨子的,不應該插嘴,可是我姐已經去了,我不能讓她走的不安心,所以,阿嫵的事就是我這個小姨的事……你想給阿嫵找個繼母,我不反對,可你要讓她喊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大小的女孩子叫媽,這一點我可就真的不敢苟同了,別說是阿嫵不會同意,就連我這個小姨都不會同意!”
司凜一邊按着葉嫵的頭部穴位,一邊擡起腦袋,瞟了一眼葉世峰,難得的開口道,“伯父,案例來講,我作爲一個外人,是不應該插嘴的,葉嫵的家務事,我暫時也米有插嘴的餘地,但現在你已經把葉嫵氣成這樣了,我不能看着她作踐自己的身體,所以,我就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直接告訴你我的看法,並非對你的行爲有任何評價。”
葉世峰聳拉着腦袋,不吭聲。
司凜看他沒做聲,便徑自道,“對於您跟蘇情的事,我有幾個疑點:第一,關於您跟蘇情的偶遇,不覺着太過巧合了嗎?北寧市這麼多酒吧,你偏偏能遇到蘇情,還是自己單身出去的,別說是葉嫵了,任何一個豪門名媛,都不可能自己單獨去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盤,而且還偏偏讓你英雄救美了一次。”
“第二,她說她是被蘇家老爺子逼迫的,據我所知,蘇嶽被廢之後,蘇情就成了蘇家三代裡最爲受寵的那一個,蘇家正經千金就好幾個,外面的私生女更是多達二十多個,蘇老爺子逼迫哪個孫女不好,怎麼會捨得自己最寵愛的長孫女?”
“第三,也是我最疑惑的那一點,誰會知道你肯定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珠寶店門口?你平常從理都不會去那的,又是誰故意把車子停在附近,等你從裡面出來,就立刻撞了上去,而且在出車禍的時候,蘇情又在哪裡?”
聽着司凜的疑問,葉世峰猛地擡起頭,呆呆的看向司凜,磕磕絆絆的道,“這、這肯定是個意外……”
“意外到你們父女倆接連出事?”司凜邪性的露出一抹譏諷笑容,“你有沒有想過,葉嫵是因爲擔心你,才立刻從百嶽市趕回來的,如果不是幸好我察覺到不對勁,趕去救了她,葉嫵可就死定了啊……沒有了葉嫵,葉家產業自然而然的落入你的手上,到時候你和蘇情也沒有了任何阻力,你覺着最後便宜的是誰?而且,伯父,你可別忘了,蘇家現在還被天京城的調查組盯着呢,聽說最近調查組取得了某些重要證據,跟你和你的葉家相比,你覺着蘇情的心會偏向誰?”
葉世峰徹底無話可說,頹喪的靠在牀頭,痛苦的搖頭,“不!不是這樣的,小情是打心裡愛我的,她不是這種人……”
“伯父,你覺着,蘇情真的會放棄那麼多年輕俊彥,而愛上你嗎?”司凜毫不留情的倒出了最刺人的一句,“我知道你耳根子軟,別人說幾句好話,你就會意志發生動搖,這也是你的短板所在……我相信,這一點,你自己心裡也應該清楚的吧?葉老爺子生前之所以不肯把家業傳給你,也是因爲這個緣故。”
葉世峰被司凜的如此直白又不客氣的話語,弄得面紅耳赤,他雖然心裡知道對方說的很對,可是……
司凜垂下頭,看着葉嫵枕着自己膝蓋漸漸睡着的模樣,壓低了些聲音道,“伯父,你只要記得,葉嫵纔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她是你的女兒,就算有着諸多的毛病和缺點,卻惟獨不會害你這個父親,任何挑唆或是誤導讓你們父女關係變得惡劣的人都是壞人,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值得相信。”
葉世峰嘆了口氣,徹底癱軟在牀上,呆呆的望着白花花的天棚,卻再也說不出話來,頹喪得好像瞬間老了好幾歲。
他是在想象不到,那個在自己面前善良、單純而又柔韌的女孩,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疑點?如果一個疑點還可以說成是巧合,那麼從始至終她的身上都充滿了很多讓人想不通的地方,這又該怎麼解釋?
現在就算是他,都無法爲蘇情再辯解一句。
小姨悄悄地向司凜豎起了大拇指,神色間滿是讚許。
司凜輕輕一笑,目光流連在葉世峰的身上,淡淡一笑:事實上,這種耳根子軟的男人,是最好說服的,之前葉嫵只是用錯了辦法。
葉嫵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再度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司凜正在一旁用平板電腦看着什麼,眼角的餘光看見葉嫵睜開眼,司凜這才放下手上的平板電腦,伸出手摸了摸葉嫵的額頭,低聲問道,“怎麼樣?頭好點了嗎?”
“嗯……”葉嫵喑啞着嗓子,原本養得紅潤了一些的臉頰,再次因爲復發而變得臉頰蒼白憔悴,惺忪的看了一眼司凜,“我之前……好像在我爸那吧?”
“嗯,被你爸氣得頭痛又復發了,好不容易纔睡着的,我就把你抱回來了,”司凜款款站起身,將桌子上的保溫桶擰開,放在葉嫵面前的桌子上,給她準備好湯勺,“吃點東西吧,你都睡了一天了……要不要我餵你?”
葉嫵趕緊搖頭,偷偷的看了一眼司凜的俊臉,“不用了。”
“那你快吃吧,吃完再多睡一會。”司凜說完這話,又重新坐到牀邊,拿起自己的平板電腦,對照着手上的紙質文件,埋頭重新批閱起來。
偷偷看了一眼認真工作時的司凜,葉嫵心裡不知道作何感想,抿了抿脣角,帶着點認真模樣的衝着司凜道,“司凜,你工作忙的話,完全可以回去工作,不需要浪費時間在醫院裡照顧我,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你也沒有義務再這麼繼續做下去。”
“嗯。”
司凜連頭都沒有擡,濃濃的陰影籠罩在他的臉上,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瞧見司凜這副模樣,哪有聽進自己話的意思?反而就像是自己在跟他說今天晚上夜宵吃什麼,簡單得幾乎讓葉嫵以爲自己說錯了話。
“司凜,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些什麼?”葉嫵不悅的皺了皺眉頭。
“嗯,耳朵沒堵着,我在聽呢。”對方依舊沒有擡起頭,手上的鋼筆轉起一個漂亮的花樣,然後刷刷的在紙張上籤下他自己的大名。
瞧見司凜這副認真勁,葉嫵頓時火了,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小飯桌上,“司凜,你到底能不能認真一點!”
司凜無奈,終於徐徐的擡起了頭,坐直身軀,平視的看向葉嫵,神色淡淡的,“我一直都很認真的在聽你說話,你說我們之前的關係結束了,我同意。”
對方這麼直白,葉嫵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只能乾巴巴的再問道,“然後呢?”
你問我然後?
司凜又好氣又好笑的看了一眼葉嫵,“然後?我以爲接下來我要說的,你自己心裡應該能猜得到……”
見着葉嫵不作聲,司凜也不再擠兌她,反而眉眼間帶着一抹清淺而認真地笑意,低沉磁性的嗓音宛如山間的泉水,顯得極爲悅耳,“……我在追求你。”
葉嫵差點被司凜這麼一句理所當然的話,驚得被口水嗆死過去,呆呆的看着司凜,好半天沒有緩過勁來。
“追求?”葉嫵忽然覺着,自己是不是那天車禍被撞壞了腦子,怎麼覺着,這段時間的司凜這麼玄幻呢?
那天司凜的那一句“我好像愛上你了”,就把葉嫵驚個半死;
今天這貨又說什麼“我在追求”,咱不帶這麼嚇唬人的!
看着葉嫵那滿臉不敢相信的模樣,司凜尷尬的輕聲咳了咳,故作淡定的邪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不過是陪你逗逗趣、打發時間罷了,好歹人活一世,總要多經歷一些新鮮的東西……”
葉嫵斜了一眼司凜,撇了撇嘴,“我拒絕你的追求!”
“嗯,我知道了。”司凜毫不在意的應了一聲,好像是下屬向他彙報工作似的。
葉嫵被司凜的這種姿態氣得惱了,“那麼,就麻煩你離我遠點!我不用你照顧!”
司凜好像又回到了當初那副邪氣森然的模樣,勾了勾脣角,狹長的鷹眸裡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波光,“追求你,不過是找點情趣罷了,葉嫵……你真當你能逃得過我的手心?你真當你能拒絕得了我?”
這麼一句話,卻猶如一股子寒氣順着她的脊背往上竄!
她差點忘記了,司凜這個傢伙完全是個惹不起的煞星!
這貨哪裡知道拒絕是什麼滋味?
葉嫵的攆人計劃,再度胎死腹中了,司凜只是一個冷颼颼的眼神,直接秒殺她的所有脾氣,瞬間讓她閉上了嘴,推了一把小飯桌,自己扭過身子,鑽進被窩裡,自己幹生悶氣。
司凜眼梢瞟了一眼葉嫵的背影,脣角翹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小樣,還敢跟我鬥?
葉嫵的病情反覆,又讓她在醫院裡多呆了幾天,好在爸爸葉世峰經過那天司凜的提醒,總算是老實了下來,蘇情帶着水果和補品來過醫院幾次,都被攔了下來,葉父眼瞅着蘇情被“請”了出去,雖然心裡難受得很,卻並不加以阻攔,顯然是默許了。
蘇家現在還深陷在礦難調查組的漩渦之中,再加上蘇情這個心機婊被司凜戳穿,葉父默許了跟蘇情關係的了結。
當然,並不是說他斷了對蘇情的這份心思,而是……他已經有了“新歡”。
葉世峰出車禍的那天,幸虧一個路人順手拽了一把他,纔將他從死亡的漩渦中解救出來,那位路人還被車子擦碰了一下,住了幾天的醫院,在準備出院前夕,李若希安排他和葉家父女倆見了一面。
畢竟,人家救了葉父一命,葉家總要有所表示纔對。
救了爸爸的,是個老實忠厚的中年男人,叫湯永福,家境不是很好,來看葉父的時候,身上穿着的西裝顯得破舊又褶皺,襯衫的領子上已經舊得發黃了,手上拎着個公文包,顯然是最普通的公司職員。
湯永福進病房的時候,顯然被病房裡的奢華給嚇了一大跳,緊張兮兮的站在那裡,忠厚的臉上現出幾分緊張之色。
李若希看見湯永福這副模樣,沒有任何異樣的神色,只是做出了個請的手勢,“湯先生,您請吧。”
“哎。”湯永福緊張的用手擦了擦褲腿兩側的位置,顯然手心裡呼呼冒着冷汗。
葉嫵看見李若希將人請進來了,連忙站起身,主動迎上前去,臉上難得的掛上一抹和煦的笑容,把自己的姿態擺得極低,“這位是湯先生吧?我是葉嫵,你那天救的人,是我爸爸葉世峰……真是對不起呢,本來您作爲救命恩人,我們父女倆應該親自去拜訪感謝的,但是您也看到了,我爸爸暫時還下不了牀,我這邊也成了病號,只能將您請過來,還請您不要怪罪。”
“客氣了!”湯永福緊張的擺了擺手,一邊跟着葉嫵往裡面走,一邊打量着病房裡面精緻奢華的裝潢,暗暗咂舌不已。
將湯永福請進來的時候,葉父已經坐在牀上等了好半天,看見湯永福,立馬掙扎着就要下牀向對方鞠躬感謝,卻被小姨和葉嫵一起攔住了。
葉世峰可不是那種不知感恩圖報的人,一邊拉着湯永福的手,一邊感激的道,“說起來,湯老哥,那天的事,我真的要感激你,不是你的話,我這條命啊,就交待那了!”
“你太客氣了。”湯永福緊張的搖了搖頭,“誰遇上那種事,都肯定要搭把手,能拉一把就拉一把的。”
“您這拉一把的舉動,可是救了我爸爸的命呢。”葉嫵言笑晏晏的道。
湯永福被這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感激,給弄得滿臉通紅,暫時性的打消了對這倆儀表不凡父女的那點恐懼,難得爽快的道,“你們不用這樣的,我只是隨手拉了一把,可用不着你們父女倆這樣反覆的道謝。”
眼見着湯永福暫時放下了緊張和恐慌,葉嫵這才笑吟吟的跟他話起了家常,“湯先生,不知道您是做什麼的?因爲就我爸而受傷,耽誤的這麼長時間,怕是需要跟單位解釋一下吧?不知道我能不能有什麼爲你做的?”
葉嫵一直惦記着報答湯永福的事,可又不好直接塞給對方一大筆錢,只能想着能不能爲湯永福和他家做點什麼。
湯永福撈了葉父一把,還爲了這一把,而被車碰到了,住了幾天的醫院,對於這些,葉家不可能不做出半點表示。
葉嫵說起的話,倒是讓湯永福臉上現出一抹尷尬來,衝着葉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用了,那天……其實是我被公司開除了,正準備再找份工作呢,你也應該知道,我五十來歲的,在外面重新找份工作,挺難的……”
“噢?”葉嫵挑了挑眉梢,若有所思的問道,“不知道湯先生您是被哪家公司給開除的?理由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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