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些人會覺得這樣的陸連城很有魅力了,因爲見識過他在工作中發怒時的樣子,現在只是稍稍一點的溫柔,就已經讓大家覺得受到了總裁的鼓勵。
白千尋感嘆,她剛剛也差一點因爲陸連城的這一番不詆譭而感激涕零了,如果放在幾天以前,他一定會指着白板上所有已經設計好的設計圖貶的一文不值,再狠狠教訓一下身爲這些人的組長,這些設計圖的主要設計者。
而他現在沒有,所以白千尋鬆了一口氣,極力扼制住自己的感激。
他們何時已經悲哀到了這樣的地步。
“千尋,聽說你和總裁和好了?”下午的事情在整個集團傳開了,所有人都認定總裁對白千尋的態度已經是和好了的狀態。
只有她一個人搖頭:“我們不存在和好,本來就是有許多無可奈何的事情。”
“總歸現在陸總開始慢慢器重你了。”
“因爲這個事情,白千然現在在設計部正發火呢!”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白千然沒少往總裁辦公室跑,但每一次都是被趕回來,我就說嘛,總裁還是愛你的。”
……諸如此類的話讓白千尋覺得既可笑又神奇,只不是幾句很平常的上司對下屬的忠告,這些人能夠編排出這麼多的故事出來,不去做小說家還真的是屈才了呢。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所有人都走了。
白千尋作爲每一次必須留下來善後今天所有畫稿的人,依舊在辦公室中認真地遴選每一個設計的作品。
深秋的夜來得特別的早,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辦公區只剩下她頭頂的一盞燈,以及面前的檯燈照着,橘黃色的檯燈映在她的臉頰上顯得面色很好,而她認真的時候,下意識咬自己嘴脣的動作依舊沒有變。
陸連城就猜到她一定不可能準時下班,本想提醒她一下作爲合約者的自覺,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還是忍住了。
他不曾和她說過,每一次見她在燈下認真工作的時候,他都會心動。
陸連城篤定,不管多少年以後,這種感覺還是不會變的,他深愛的女人有如此安靜而美好的一面,不至於驚世駭俗,但已足以驚豔了他整個夜晚。
“咳咳。”陸連城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於是打斷她。
白千尋見到他以後,第一反應是驚喜的,只是剛要揚起的嘴角應該是想到什麼,又突然又放下,變成一副冷冰冰沒有什麼情緒的樣子出來。
“下班了。”陸連城也是冷聲提醒她。
白千尋點頭,明明很想再看幾眼,卻還是忍不住將所有的畫稿全部收起來,學着他的語氣,又說了一遍:“下班了。”
兩個人就是舉行了一場儀式一樣,說完了以後,就一起離開,沒有任何多餘的交集。
整個公司的樓道空空,毫無白日的吵鬧。
以前沒少加班,但是走的時候因爲都是濃情蜜意地相互依偎着,所以也沒覺得特別的冷清,而此時白千尋發現,從辦公室到停車場的這一條路,真的好長好長。
“你站在這裡等我。”陸連城早晨把車停的有些遠,此時對白千尋說。
但是走了幾步以後,突然想起什麼,他又回頭說:“你跟上來!”說完以後,又看了她一眼,然後瀟灑地轉身就走。
白千尋愣了愣,心底裡流瀉一絲的溫暖。
回憶的閥門有一些鬆動,她似乎是猜到了剛剛爲什麼陸連城一定要她跟上。
陸連城剛剛應該是想到了上一次她被綁架的事情了吧。白千尋頷首一笑,原來在他的心裡,對那一次的綁架事件比她還要印象深刻。
不過說起上一次,她每一次懷疑陸連城是否還有一顆溫暖赤城的心的時候,都會想起自己在暈倒之前,是陸連城及時趕到將她救出,是他抱着自己在懷中,對她厲聲說道:不許死。
只要想到這些,白千尋就能夠無限制地原諒他。
“你在愣神什麼,上車。”陸連城已經站在了車邊,按了車鎖以後忍住了爲她開車門的動作,只是厲聲提醒她。
白千尋點了點頭:“謝謝。”
這一句謝謝比平時她那些伶牙俐齒傷人的話更加讓陸連城感到空虛。
她這一句沒有任何溫度的謝謝,讓兩個人的關係變得又遠又沒有溫情可言,上車系安全帶開車,這一切都好像是被人抽了真空一般,沒有任何聲音。
車廂中全是兩個人呼吸的聲音,因爲走得晚了,所以趕上了下班晚高峰的最後的堵車,陸連城的車開得憋屈,臉色變得更加差了。
一路上差一點碰到幾輛車的後屁股。
“我能聽會廣播嗎?”白千尋指了指音響,突然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陸連城見了鬼一般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還會說這話,於是說:“隨便。”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是這個回答,於是已經開始動手開始調音頻了。
“你知道這個怎麼調聲音大小嗎?”白千尋頷首,開始擺弄這些。
陸連城抽空看了她一眼,然後動手幫她弄好。
有了廣播電臺的主持人的呱噪以後,車廂中總算不至於太死氣沉沉,聽着新疆大棗的廣告,白千尋總算覺得自己能夠鬆一口氣下來,整個人的後背也鬆了不少,這才真正感受到頂級商務車的真皮座椅的舒適。
“哈哈哈。”白千尋聽得太入神了,竟然忍不住笑出聲音。
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白千尋捂着自己的嘴巴咬緊了下脣,但心情依舊很好。
她餘光瞥見身邊正在手扶方向盤的人,他詫異地轉過身來看了自己一眼,又別過了臉去。
白千尋調了聲音,然後忍不住看他的表情。
只可惜前面的車流開始出現鬆動,他很快又集中注意力在路況上,開車的時候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不過以她對陸連城的瞭解,他應該很不喜歡在開車的時候聽電臺的,不過他應該還不至於變態到收購了這個電臺吧。
趁他還沒有主動覺得這個廣播呱噪,白千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張爵士音樂碟片放進去,代替了呱噪的主播,車子沒入城市霓虹馳聘,車中的音樂悠揚。
安撫人心。
一晚上的相安無事,竟然已經超過了四個小時沒有吵架,白千尋晚上在洗澡的時候還有些覺得欣慰,如果每天都能這樣,那早晚有一天,她能夠等到陸連城在自己的身邊醒來,然後一起吃早餐的。
可是,在她洗浴的時候纔想起來,早晨冷嬈送來的那瓶避孕藥好像被她隨手放在了梳妝檯上,白千尋怎麼都想不起來是不是已經裝好了。
她匆匆洗漱,身上的泡沫剛剛洗乾淨就簡單擦拭了一下,穿上睡袍出去。
絲毫沒有閒工夫再去理會別的細節。
陸連城坐在屋內的小書桌上看書,看上去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看見她突然真空穿着睡袍就跑出來了,眼睛不禁眯了起來。
“額,我……我洗好了。”白千尋被他熾熱的眼光看得有些捉襟見肘。
她快速掃視了一遍梳妝檯還有牀頭櫃上的所有能夠置物的地方,都沒有那個藥瓶,心懸下了一半,開始快速回想自己的藥瓶放在哪裡去了。
“去幫我倒杯牛奶上來。”陸連城合上書以後,對她說道,因爲燈光的關係,並看不出情緒。
她剛剛纔想到,會不會壓根就留在餐桌上沒有拿上來,現下正有藉口下樓找藥,她當然是不顧上什麼就出臥室去了。
陸連城看着她驚慌而逃的背影,突然苦笑。
手中變魔術一樣出現了一瓶藥,在燈光下隱隱刺痛了他的眼睛。
白千尋,你爲什麼就不能安分地留下我的身邊呢?陸連城握緊了藥瓶,站起身來。
倒好了一杯牛奶以後,白千尋翻遍了餐廳所有顯眼以及不顯眼的地方,卻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想起冷嬈走之前再三叮囑的話,如果被陸連城知道了,他一定又會誤會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兩個人微薄的一點感情,恐怕又要付之一炬了。
“找到了嗎?”陸連城就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看着她帶着思考的臉色上樓,因爲心不在焉,手中的牛奶灑了都不知道。
白千尋已經走到了距離他兩個臺階的地方,此時擡頭,正好與他對視。
“我問你,找到了嗎?”陸連城一字一句,說得再是簡潔明瞭不過:“白千尋,我本以爲你還是有一點自覺,沒想到,你竟然揹着我有這麼大的主意。”
白千尋心裡打鼓,他說的,真的就是吃藥的事情嗎?
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他沒有立即發怒?!
“你到了現在還在想理由是嗎?”陸連城冷笑,向後依靠:“我怎麼忘記了,你白千尋從來都能找到自己無辜的理由。”
白千尋瞪了他一眼,端着牛奶繞過他走上臺階,情緒穩定平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現在只是在祈禱,千萬不要被他發現,只要不被發現,她便覺得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
陸連城將手中的藥瓶打開,裡面的事後藥悉數全部倒進她的牛奶杯子中。
“喝掉!”他眼中冒着怒火,不容人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