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本來是不想帶着湯圓下車的,也許這一心軟,她就真的走不掉的。可是,就在她想狠狠心,回過頭不去看顧夫人的時候,湯圓卻驚叫道:“媽咪,不好了,奶奶跌倒了。”
天晴定睛一看,果然,顧夫人大概是追得太快,跌倒在了地上。
天晴下意識的對司機道:“停車,快停車!”
前面車裡的沈少熙發現後面的車停了,他也連忙停了車,這才發現天晴帶着湯圓向反方向奔跑。
沈少熙也追了過去,不知道天晴突然跑下車是要做什麼。走近一看,卻發現了摔在地上的顧夫人。
顧夫人摔到了,手裡的保溫盒也掉了下來,裡面的湯圓和湯汁都灑到了地上。她心裡還在念叨着,這一定是天意,老天都不想讓她有生之年再見孫子最後一面。
就在顧夫人傷心欲絕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一大一小兩雙鞋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
然後,天晴便蹲在了她面前,道:“你沒事吧?”
顧夫人看着天晴,眼眶就溼了,她雖然跌倒後腳崴了,手也被她做的元宵給燙傷了。但是,看見天晴和自己的孫子能回過頭來,她還是激動的落下了眼淚。
她拉着天晴的手,道:“天晴,謝謝你,謝謝你沒走。”
天晴見顧夫人狼狽的跌倒在地上,還不忘挽留他們,在那一刻,天晴的心真的是痛了。她蹲在顧夫人面前,幫她檢查着有沒有哪裡受傷。
湯圓在一旁道:“奶奶,你摔的痛不痛啊?”
“不疼不疼。”顧夫人笑着看着湯圓,欣慰的說:“奶奶一看見湯圓啊,哪裡都不疼了。”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天晴發現顧夫人的左手紅了一片,還有水泡,明顯是被燙傷了。她看着地上的元宵,心裡一酸,道:“你沒有必要這樣的。”
顧夫人卻說:“我這大孫子都快四歲了,我也沒有爲他做過什麼。”
說到這兒,顧夫人哽咽了,她的眼中閃爍着淚光,道:“我只想在他走之前,親手給他做一碗湯圓兒,也算是圓了我的心願吧。”
湯圓在一旁聽得似懂非懂的,但天晴卻能明白顧夫人的苦衷。突然,天晴的心結就好像打開了。想到湯圓渴望跟爹地媽咪在一起的目光,想到江天朗絕望的樣子,還有現在顧夫人爲了在他們臨走之前,送一碗元宵,最後跌倒在地上的狼狽。
天晴忽然發現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的確,曾經自己是被傷害過。可是,現在因爲自己的固執,所有人都在受着傷害,所有人都不快樂。
天晴不敢再往下想,她扶着顧夫人,道:“你先看看能起來嗎?我送你去醫院。”
說着,天晴對湯圓道:“湯圓,你也來扶着奶奶。”
“好。”
湯圓扶着顧夫人另一隻手,道:“奶奶,湯圓扶着你。”
雖然顧夫人的腳腕十分疼痛,但現在,大孫子就在自己身邊,她只覺得心裡甜,身上的傷又算得了什麼呢?
天晴扶着顧
夫人,顧夫人卻站不起來,她才發現,顧夫人應該是崴腳了。
沈少熙在一旁看着這樣的場景,便知道,天晴估計是改變主意了。他連忙跑過去將車開到了他們身邊,道:“快把她扶上來。”
沈少熙將顧夫人送到了一家最近的醫院,天晴讓沈少熙和湯圓陪着顧夫人,自己則去交費。
交了費,天晴立刻給江天朗打了個電話。
江天朗一聽天晴說顧夫人在醫院,他慌忙的問道:“我媽怎麼會在醫院?還有,你不是應該已經帶着湯圓走了嗎?”
因爲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所以,天晴道:“你先過來吧,等來了再說。”
天晴掛了電話,疲憊的靠在身後的牆上。因爲已經是晚上了,醫院裡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病人在走廊上行走。
天晴只覺得心裡空空的,好像這四年中,從自己的身上都找不到從前那個江天晴的影子了。然而,她過的卻並不快樂。
江家。
江天朗聽到顧夫人進了醫院的消息,也顧不上心裡的鬱悶,匆匆走下樓。
李浮生正好從外面回來,對江天朗道:“天朗,我正要找你呢,你看見夫人了嗎?我找了一圈,她也不在院子裡。”
“李叔,我媽她不在家。”江天朗着急的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醫院?”
李浮生一聽到醫院兩個字,大驚失色的問:“夫人怎麼了?”
江天朗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來不及解釋了,先跟我來吧。”
天晴繳費回去之後,醫生給顧夫人開了燙傷的藥,然後對他們說顧夫人的傷不是很重,也就是一般的跌打扭傷,回去好好休息就夠了。
醫生走後,天晴對顧夫人道:“我剛纔給天朗打了電話,他應該馬上就來。”
顧夫人深深的望着天晴,雖然她的態度是冷冰冰的,但是,顧夫人知道,天晴的內心還是跟以前一樣善良。從她今天送她來醫院,忙前忙後的樣子,就能看得出來。
顧夫人對沈少熙道:“這位先生,你能帶着湯圓去外面一會兒麼,我有話想跟天晴聊聊。”
沈少熙看了眼天晴,得到了天晴的同意,他抱着湯圓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門關上之後,顧夫人突然痛哭出聲。
天晴嚇壞了,她一邊去拿紙巾,一邊道:“你怎麼又哭了?是哪裡不舒服啊?”
“不,天晴……”顧夫人擦着眼淚,道:“天晴,我知道錯了,我真的是錯了。當初,我真的不該那樣傷害你。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善良的孩子。”
天晴的眼眶不知不覺的溼潤了,她輕輕拍了拍顧夫人的背,道:“別說了,都過去了。”
“天晴。”顧夫人帶着一絲請求,對天晴道:“能不能再叫我一聲‘伯母’?”
天晴一愣,如果自己開口叫她‘伯母’了,這就代表自己已經原諒她了。
顧夫人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她,可是天晴卻遲遲不肯開口。顧夫人眼中的光芒漸
漸暗了下來,她說:“沒關係,都是我自作自受罷了。”
天晴嘆了口氣,道:“你先別想那麼多了,馬上天朗過來了。”
提起江天朗,顧夫人心狠狠一疼,問天晴道:“天晴,你跟我說句實話,你還愛天朗嗎?”
天晴心跳一窒,她不想說謊,可是,卻真的沒有辦法回答顧夫人的問題。她到現在都沒有想好,自己到底該怎樣做,纔是對的。
顧夫人悲傷的望着她,道:“你如果不愛天朗了,那他真的就完了。天晴,不瞞你說,我也是今天早上給天朗收拾房間的時候,纔看見他的病歷和藥。”
天晴心下一驚,追問道:“什麼病歷?”
顧夫人說:“他三年前就患上了輕中度的抑鬱症,我早晨給他收拾房間的時候,他的抽屜忘記鎖了,我纔看見他抽屜裡的安眠藥和抗抑鬱的藥。你走的這些年,他一直都是用藥物在維持着。最讓我心疼的是,這孩子明明心裡十分不開心,十分痛苦,卻還是在我們面前裝的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天晴聽到顧夫人的一番話,早已經愣住了。她怎麼都看不出來,江天朗居然是一個抑鬱症患者。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又怎麼會這樣逼他。
顧夫人哽咽着說道:“天朗他活的太累了,都是因爲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離開他,我知道,這都是我的報應。”
“別說了。”天晴實在沒有辦法再聽下去,她捂着嘴,嗚嗚的哭泣着。江天朗從沒有對她說過,他得病的事情。
當年的誤會,他一再跟她道歉,但她沒有選擇原諒。她甚至逼他去說服湯圓,甚至想殘忍的切斷他和湯圓之間的聯繫。
天晴覺得心痛的都好像要被撕裂了,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麼。曾經,她是那樣愛這個男人。如今,這個男人卻爲了她患上了抑鬱症,整天活在痛苦之中。
這時,天晴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應該是江天朗來了,沈少熙好像在跟江天朗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
天晴連忙擦乾了眼淚,然後對顧夫人道:“不要哭了,天朗一定不想讓我們知道這件事。”
等江天朗進去病房的時候,顧夫人和天晴都表現的很平靜,幾乎看不出來是剛哭過的樣子。
江天朗看見的天晴的時候,神色微變,想靠近,卻又沒有勇氣。於是,他和李浮生先走到顧夫人身邊,噓寒問暖了一番,顧夫人連連搖頭,說道:“我真沒事的,當時天晴立刻就把我送到醫院來了。只是可惜了我做的元宵,湯圓都沒有吃上一口。”
天晴卻在這時說話了,她笑着說:“伯母,沒事的,等您手上的傷好了,再給湯圓做。我們等着吃您做的元宵,好嗎?”
天晴說完,在場的人都驚訝的看着她。尤其是江天朗,他已經分不清楚,天晴說的到底是真的,還只是安慰顧夫人的話。
顧夫人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她顫抖着脣,半天才問道:“天晴,你……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的意思是,你願意留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