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炫回過神,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朦朧地暈染着淡淡的哀傷,他雖不喜歡她,卻也說不上討厭,想起小時候的她,更覺得悲從中來。許久不曾落淚的他,在這時候忽然變得迫切起來,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滑落。自從那一年開始,他就很少流淚了,本來以爲自己已經和眼淚這種東西絕緣了,卻不想,還是會有眼淚,是不是說明他不是鐵石心腸?
“我沒有眼花吧?”花美男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又重新瞪大了去看,真的,竟然是真的,萬年冷血動物的老大,竟然也會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天上要下紅雨了。
“老大隻是想起了什麼吧,童年的那些事情,或許只有老大自己心裡才明白。”那時候,忽然多出來的一個女孩子,分明是不受歡迎的,可就在幾天之後,老大忽然接受了他一向討厭的女人,有些匪夷所思,真的讓人難以置信。期間,分明就是發生了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事情,隨着她的離去,那一段記憶也永遠埋藏在老大的心裡了。
誰的心裡沒有一段值得珍藏的故事?偶爾回去看看,想想曾經經歷的那些事情,總覺得是人生的一個不可磨滅的階段。
旁邊的女人還是沒有平靜下來,哭久了,似乎也累了,聲音已經完全苦啞了,但是她的眼睛裡還是一如既往蓄滿了淚水,兩隻眼睛已經紅腫得如同核桃般了,她的目光尾隨着李承炫,一直沒有離開過,悲慟的神情,憤怒的目光,將人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如果目光能夠殺人,那麼他應該已經死過好多次了。
“現在拜祭完了,你給我走,你給我滾!我的女兒我會守護,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快滾,快給我滾!”她掙脫了丈夫的懷抱,推搡着李承炫,緊攥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外面推。
李承炫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所以很快就離開了這個地方,更何況,他心裡記掛着還有一個人,場面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一切也都該結束了,他會記得她的,完成她最後的願望,從此,兩清了。
在法國巴黎的醫院裡,還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屋外飄着花兒的香味,淡淡的,並不刺鼻,但是卻出乎意料的好聞。花叢之中,有蝴蝶在肆意飛舞,眼睛裡涌入一片綠色。
安閒就站在窗戶之前,就站在這個角度眺望着遠方,就在此時此刻,她看着外面的世界,忽然覺得這世界真的很美好,不管她深處何方,都能夠看見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只要眼睛是美麗的,看見的東西自然也是美麗的。所以才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就有了一個美麗而純潔的心靈。
互相她經理過的所有的事情,有時候還真覺得好像是在夢裡面一樣,感覺都好不真實,她結婚了,她有了丈夫,她又離婚了,這一切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所有的操作,連給她思考
和選擇的權力都沒有。只是該經歷的全部都經歷了,那麼人生也就圓滿了,留下了傷痕,留下了傷疤,至少比什麼都沒有經歷的要好。不管是黑色的還是灰色的,都是屬於人生的一種顏色,這樣活出的人生,纔是真正的人生。
她沒有再奢望什麼,只是在想着自己以前的事情,然後有些發呆而已。目光空洞地張揚在外,心裡完全不是一個滋味的。她想,一切都已經畫上了句號,就不該再藕斷絲連,還有什麼過分的牽扯,如果還是會扯到一起的話,只會讓彼此都多了一分難堪。
如果我說,我可以離開這裡,那麼我還有多少需要選擇?她知道,那些天,守在她身邊的人是他,那殘留的溫暖,也是屬於他的,空氣裡滯留着的淡淡的味道,也是專屬於他的。可是這一切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呢?一張離婚協議,已經把他們天南地北給分離了。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在假裝不知道罷了。明明想好不要有瓜葛,但是又想欺騙自己,和他在同一片空間裡多溫存一會兒。她這樣的心思,有時候連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怎麼樣?感覺如何?”護士把今天的藥放在她身邊,又爲她倒了一杯水,關心地問道。這兩天下來,這302病房裡住着的病人,有兩個帥到人神共憤的男朋友,對這位特別的“病號”也就更加關注了。
“嗯,還不錯。”安閒笑着道,確實,這兩天,她自己也感覺好了不好,似乎能感覺到胸口不是這麼憋悶了。原先一直在不停地咳血,可這兩天卻不是這麼覺着了,順氣了許多。
“看來恢復得不錯。”護士也笑笑,她也挺喜歡這個女孩子的,給人的感覺挺討喜的,文文靜靜的,是一個很樂觀的女孩子。笑起來也是甜甜的,臉頰上有兩個小酒窩,是個很甜美的東方姑娘。
“打點滴需要很長時間,你可以先休息一會兒,也可以看一會兒電視。”護士友好地建議道。順便幫她打開了電視,然後把遙控機給了安閒:“可以自己換頻道哦。”
安閒也禮貌地拿過,確實,打點滴是花時間的,如果沒有打發的東西的話,可能會在這裡睡着了,一旦找着涼,又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換着換着,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以爲是自己看錯了,把頻道換回去,重新看了一遍,那裡面的身影,確實很像……寧姐!竟然是寧姐!
不是替代品,也不是九成像,而是真的完全是長得一模一樣。那種感覺是不會錯的,即使她昏迷着被擡走,她也不會認錯,那是一種直覺,她的直覺一向很準,她相信,她是不會弄錯的。但那是什麼地方?她看着下面的新聞標題和新聞主持人的報道,“B市人爲地震,房屋坍塌造成事故傷亡,目前有一死兩個重傷,正在搶救的路上,接下來會繼續關注,謝
謝您的收看……”
安閒覺得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完全沒有理解過來,什麼?寧姐竟然重傷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那這件事情蕭哲知道嗎?不,他一定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就不會繼續待在這裡,而是馬上會跑回國去了,那麼她要不要告訴他呢?內心陷入了糾結和掙扎之中。剛纔不過是一個巧合,她正好從國際新聞頻道里看見了這則新聞,如果不是驚鴻一瞥,發現她們如此相似,發現那人就是寧姐的話,可能永遠也不會有更大的線索了。
現在寧姐生死未卜,如果她沒有告訴蕭哲的話,如果寧姐這次沒有被救回來的話,那麼寧姐就不存在,如果寧姐從今以後都不存在世界上,那麼,蕭哲會不會就愛上她?
她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卻不敢這麼做,這樣的而她,讓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竟然爲了得到這樣虛僞的愛情,就想要寧姐不復存在。
該怎麼做,她的心裡忽然就茫然了,該自私些,還是該大公無私一些?
“咚咚咚……”門外有人敲門,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擡眼看去,正好看見傑米瑞嘴角噙着一抹笑,緩步走進來。今天的他穿着一身卡曼龍的灰色襯衫,一向看見他都是一身絕頂奢侈品,而且都是騷包的顏色,比如紅色,比如粉色,比如紫色,今天這個顏色他很少穿,至少她是沒有見到過。一條黑色的西裝褲,還有一雙卡橘色的皮鞋,倒也沒有什麼特別不合理的地方,川子啊他身上,真是頂頂好。不得不說,他確實有做明星的潛質,完全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嘿,在想什麼呢?瞧瞧,今天的天氣不錯吧,你看看,真真是鳥語花香啊,看看這天氣,萬里無雲的,一走出去就全部都是花花草草,都是有生命裡的有生機的東西。看了之後,精神都要好上不少。真的,走吧,是不是看見我來了所以呆掉了?”傑米瑞稀里嘩啦說了一大堆,然後也不給她回答的機會,就直接自說自話繼續說下去了。
“別發呆,天氣好着呢?走了。”然後他的目光轉移到了她的手臂上,看上去,她的手臂上的點滴還沒有打好,怪不得呢?“放心啦,我會遵守承諾的,一定會帶你出去啦!”
他的手放在西裝褲袋裡,模樣有些裝酷,今天的他不知道爲什麼,似乎特別有耐心。
安閒沒有說話,她現在的腦子亂得很,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看着傑米瑞這個樣子,只好勉強笑笑,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怎麼,心情不好?有心事?”他有些擔心地問道。
“如果,我能夠抓住他的心,該不該不顧一切抓住他?”不擇手段,只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的她,還是一個正常的人嗎?她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純真的愛,如果蒙上灰色的陰影,是不是就算不得愛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