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亂了。
通常只有女人才會心神不寧,可是男人的心也是會亂的。
至少在樓一一進了浴室一個小時以後還沒有出來,李承炫覺得,他的一顆心真的完全被攪亂了。剛回來,這棟房子還不錯,各方面他都還算滿意,畢竟是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的,也該知足了。他們兩個回去了,好幾天了,他們也沒有好好休息一下,他沒有讓他們留下來。只有花美男留了一個電話,是孟醫生的,有事情可以馬上打電話,兩個小區很近。
想今天一天她都在驚嚇中度過的,情緒不大好,所以讓她去洗個澡,早點睡了,哪裡想到,洗一個澡能洗一個多小時的。李承炫心裡越想越不妙,總覺得會出事,這種預感很強烈,讓他整顆心都懸起來了。
“一一,在嗎?一一,洗好了沒?”他在浴室外面叫着,可是浴室裡面只有水嘩嘩的聲音,除此之外聽不清楚有什麼其他聲音。
越想越不對,他只好破門而入了,無奈門很牢固,踢了好幾下才把門踢開,他的腳微微有些疼。
“一一!”
樓一一坐在浴缸裡,身上的衣服一件也沒有脫,全部溼透了,溼噠噠貼着皮膚,身上的曲線一覽無遺,若是換個時間地點,李承炫還有可能臉紅心跳,但是這個時候,他一顆心都懸了起來,哪裡還有心思注意其他。
浴室裡的蓬蓬頭是開着的,水龍頭也是開着的,浴缸裡已經蓄滿了水,正在往外面涌出來,可是樓一一坐在浴缸裡,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現似的。她的頭正對着蓬蓬頭,頭髮已經全部溼透了,從頭頂到髮梢不停地流着水,滴滴答答。她像一個木偶,他喊她,她卻一聲不響。彷彿沒有聽見似的,這樣的她宛若失去了靈魂的稻草人,讓他心驚。
“一一,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好不好?快起來,該着涼了。”
她不知道怎麼回事,會然發起瘋來,大叫着:“不要碰我,別碰我!”
她的掙扎讓李承炫的心裡更加難過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似乎是他的碰觸讓她變得更加歇斯底里了,她瘋狂地叫着,用手用力拍着浴缸裡的水,水濺起來,李承炫也溼透了。但他不在乎這些。從身後抱住她,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別碰我,別碰我!”樓一一把頭擡起來,臉朝着蓬蓬頭的方向,仰着頭。仍由水衝到她的臉上卻一點也不躲避。一邊拼命扭動着身體,歇斯底里地叫着:“不要碰我,你走開!”聲音都喊啞了,可是她還是在掙扎着。
“好好好,我不碰你,我出去,你洗完了馬上出來好不好,長時間待在這裡會感冒,身體不舒服,知道嗎?那我出去了。一一,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起身的時候,他附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句:“我一直在你身邊。”
“啊啊啊啊……”樓一一喊着,喉嚨都痛了,可是她一點也不想停下來。只解開一顆釦子,她就能看見身上到處是他們的痕跡,青青紫紫的,滿身都是,她想
假裝看不見,可是那麼明顯,想要把這些全部從腦子裡踢出去,可是一閉上眼睛,全是他們在耳邊猥瑣的聲音,身體上彷彿又有那種滑膩的觸覺,讓她想吐。
在我身邊,一直?爲什麼那個時候不在呢,爲什麼總是在最需要你的時候不在呢?爲什麼每次想見到你的時候又見不到,這算是什麼承諾。
她不要相信了,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全身心的相信,只會讓心更加的痛而已。她奮力用手捶着胸口,想減輕那些疼痛,想聽不見那些聲音,可是依然還是能夠聽見,那麼清楚,那麼清楚。她還希望她的耳朵聾了,什麼都聽不見了,可是爲什麼會這麼清晰?
她在裡面歇斯底里的叫聲,疼在李承炫的心裡,該是有多痛,她纔會這樣。手邊是暗閣電話號碼,他沒有遲疑,立馬撥通了電話:“不管你在做什麼,哪怕是在做好事,也馬上停下來,立刻過來。”
速度很快,不過才五分鐘,孟煥之就到了,但是李承炫還是嫌他慢。臉色有些不好。
“炫少,我已經用了最大的速度跑過來了。”孟醫生想叫屈,哪有人像他這麼窩囊的,房子給人住,還要當隨叫隨到的家庭醫生。
“她在裡面,不肯出來,情緒很不穩定,我怕她會出事。”
果真,孟煥之仔細側耳一聽,確實有喊叫聲。
“先打鎮定劑,讓她睡一覺,然後再仔細檢查一下。”
“她不讓我靠近。”
“她的情況我也有些瞭解,這樣不行,必須要把她抓住,打鎮定劑。”
樓一一這麼坐在浴缸裡,呆呆的,有些茫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身上全是水,溼透了。
“不要多看,快點做事。”孟醫生哪裡敢多看一眼啊,炫少都快把他瞪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多看一眼?恐怕這雙眼睛就廢了吧。
“抓住她,我打針。”
就算心裡再不忍心,李承炫也不得不抓住樓一一的手臂,只有這樣,孟醫生才能打針,一直在浴室裡待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放開我,別碰我,別碰我!混蛋!混蛋,畜生,別碰我,求求你別碰我,不要不要……”她一會兒是求饒,一會兒是掙扎,一會兒又憤怒了。那個時候的她也是這樣苦苦哀求嗎,可是沒有效果,是不是?李承炫看着看着,心一陣陣抽搐,爲什麼他沒有早已不找到她,爲什麼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找她?
針被打進去了,樓一一狠狠地在李承炫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像是發泄似的。咬得他都出血了,可是他沒有皺一下眉頭,任由她咬着,直到她昏睡過去,嘴巴才慢慢鬆開,而那裡,已經有一個深深的牙印了。
“怎麼不躲開?需要消毒一下。”
“我先幫她換一身衣服。”
“也好,你處理好我們再談談。”
李承炫的手一直在抖,解開她的衣服,才發現身上青青紫紫數不勝數,甚至還有些傷口,那些畜生,究竟
對她做了什麼,她在那個時候該是遭受了什麼樣的痛苦,纔會這般發狂。眼淚一滴滴從他的眼睛裡留下來,落在了她的身上,什麼時候他李承炫也這樣婆婆媽媽,竟然流淚了。從年少時開始,已經有多久沒有做這種事情了。
即使是睡着,樓一一也睡得一點都不安穩,她的眼角一直在落淚,李承炫看見了擦掉,又是眼淚流下來了。像是怎麼也擦不乾淨似的,一直一直流着,流到了他的心裡,他也在痛,心痛得無以復加。
她的身體在顫抖,很細微,但是一直在她身邊的李承炫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她在痛着,她在害怕,就算是在夢裡還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嗎?
他輕輕摟住她的身體,撥開她額頭的碎髮,落下一個吻。
“別怕,我在你身邊。”
“對不起,是我遲到了。”
孟煥之認識花美男沒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吧,是看着他們一羣小孩子光着屁股長大的,倒是沒有想到長大了都是俊男。炫少,不管是在黑道還是白道,他的名字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的。所有人都以爲他是一個浪子,他沒有心,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也會情根深種。
軍界商界,哪裡他不是叱吒風雲,卻會在這裡露出了脆弱的一面,那個冷酷無情的商界巨鱷去哪裡了?那個軍界囂張跋扈,人人聞風喪膽的太子爺去哪裡了?那個八卦報紙上的花花公子又去哪裡了?原來是人總有那麼脆弱的一面不爲人知,即使外表再怎麼光鮮亮麗,再怎麼虎虎生威,總也有那麼一塊柔軟的地方。
“談談吧,孟醫生。”
孟煥之回過神,才發現李承炫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眼睛紅紅的,難以掩飾剛纔發生過什麼。
“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很容易得精神抑鬱症。這種病患我也見過不少,一般發生過那種事情的,要麼好好活下去,但是會一直有心理陰影,大多數會精神上出些問題,但是用藥物還是可以控制的。還有一大部分會自殺。”
“那她現在的情況是什麼樣的?”
孟煥之看了看李承炫的臉色,猶豫了一下。
“不用顧慮,全部說出來吧。”
“剛剛我已經聯繫了她之前所在的醫院,並且把她所有的資料全部傳輸過來了。你知道,我看了一遍資料,感覺……很不好。”
李承炫的心顫了一下。
“怎麼個不好法?”
“她的情況分爲兩個部分,一方面是很冷靜,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但是不說話,另一方面就是像剛纔那樣歇斯底里,這種情況嚴重下去,只會發展成爲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他不敢想象,若是把她送進精神病院會怎麼樣,那個地方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就算是精神完好的人都會大受打擊,更何況是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呢。她若是進去了,這輩子,很有可能都必須待在那裡了。
那種絕望那種孤獨,他自己曾經嘗試過了,不想讓他心愛的女人也嘗試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