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合轉開眼光看着窗外,慢慢地道:“紀野,你是因爲所有男人都寵着你捧着你,卻唯獨我對你不怎麼在意,才這般執着於我的看法。你一方面有自己深愛的人,另一方面又百般糾纏於我,渴望得到我的愛慕——你不過是想用我來證明自己的魅力罷了。紀野,若我是別人,我或許可以配合你,但你不要忘了,我有我自己深愛的人。你沒有什麼地方值得我捨棄我原本的愛情。”
他每多說一個字,紀野的臉色就白幾分。
他轉回臉來看着紀野慘白的臉,一字一頓地道:“你擁有的已經足夠多,染染完全不及你,請高擡貴手——你根本沒必要和她搶。而且,無論你再做什麼,我的立場不會變。”
“傷害染染也好,把我騙上牀也好——無論你還要做什麼,我明確告訴你,不用枉費心機。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你先前做的我不會再追究,也算是對你的一點補償。但倘若你今後還要做什麼,我現在告訴你——我穆合奉陪到底。”
字字如同利刃,精準地插入心臟。所有的孤注一擲皆前功盡棄,誰曾料到她會滿盤皆輸,敗得這般慘烈。然而越是傷心絕望,她卻越是笑得明媚。
“穆合,這世上真是沒有人比你更懂我。”她臉色蒼白,卻依舊笑靨如花,“那麼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
她伸指將桌上那沓文件慢慢推回去:“那天晚上,其實我們什麼也沒做。只是我機關算盡也騙不了你,若是唯獨騙你這件事,也沒什麼意義了。”
說罷她便站起身,道聲:“告辭了,穆總。”之後轉身優雅地離開。
然而直到坐進車子裡,她才發現自己剛纔走得那樣急,居然忘記拿包了。車鑰匙、手機、錢包,還有證明她清白的文件,醫院開的孕檢證明,全部都在包裡。
一切願望,皆爲虛空,皆爲捕風。
她閉上眼睛,終於伏在方向盤上痛哭失聲。
有人輕輕敲自己的窗子。她停了停,抱着自己最後的期望擡頭看。是咖啡館裡的侍者。最後的希冀亦被扼殺,她按下窗戶惡狠狠地瞪他。
年輕的侍者嚇了一跳。車窗降下來,方纔還在咖啡館裡優雅高貴,光芒耀眼的女人,此刻卻髮髻凌亂,滿臉淚水,眼睛紅腫地瞪着自己。他不知所措地將包提起,結結巴巴地道:“小姐,這、這是你的包嗎?”
紀野一聲不吭地把包拿進來,不假思索地打開抽出三張鈔票塞進他手裡,之後便關上窗戶開車走了。整個過程風馳電掣,侍者拿着錢愣在原地,一時回不過神來。
恍恍惚惚地回到店裡,剛纔要自己去還包的男人正結完賬。見他回來了,沒什麼表情地從皮夾裡
拿出五百塊遞給他:“謝謝。你的小費。”說罷便轉身離開。
他愣了愣,看着手裡的錢,在看着那個男人殊無反應的身影,不知道爲何,忽然心裡一陣衝動。
不顧咖啡館裡衆人的詫異目光,他忽然衝着那個男人的背影大喊:“她其實很難過,她哭得很傷心!”
男人的腳步頓了頓,轉回頭來,眉目卻依舊冷淡:“你說什麼?”
他嚥了咽口水,繼續大聲說:“我說,那個女人,她坐在車裡哭得很傷心!”
男人的神色動了動,望了眼窗外,眼神裡彷彿有些困惑,又有些別的什麼。但片刻之後他又恢復沉靜。只對他微微點點頭:“謝謝。”便再無遲疑地走了。
他沒來由地覺得有些悵然若失。腦海裡閃過那個女人的淚眼,他忽然覺得對她很是憐憫。這時老闆走過來對他板着臉:“喂,我說你嚷什麼嚷?多管什麼閒事啊?他們可都是你得罪不起的有錢人。還不拿好你的小費招呼客人去。”
他答應着,收好錢,一邊擦桌子時一邊卻還在想:剛纔那個漂亮女人哭得那麼傷心,想必是兩個人在鬧分手吧。她一定是很傷心很痛苦。只是她何必要躲在車子裡哭呢?
真是太傻了。這樣強撐有什麼用?她難道不知道,女人的眼淚要當面哭給男人看,纔是真正有價值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