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瑤一腳踏在車上，身影微微頓住，接着很快又若無其事地坐了進去，伸手拉低了帽檐。
自始至終，連看都沒往外看一眼。
小雪也跟着坐了進去，車門很快關上。
司機在前面發動引擎，保姆車迅速離去。
程遠雨一直盯着顧時遠，而男人的目光也沒有在謝婉瑤的身上落定，彷彿就跟沒看到她一樣，冷峻的神色一如既往。
“走吧。”
他說完就率先上了車。
程遠雨回頭朝蕭芳菲揮揮手，“姑姑，我先走啦，下次有時間再聊，拜拜。”
“拜拜。”
餘下的幾個人接着朝攝影棚走去。
向寒九突然道：“對了，麥哥，最近有部找我簽約的古裝神幻劇，女主角聽說就是剛纔那位謝小姐吧？”
麥晟：“沒錯。”
向寒九眼角閃過一抹冷笑，“麥哥，這部戲我答應簽了。”
麥晟微微揚眉，“你確定？之前好像見你不樂意。”
“現在我百分之百願意。再說，芳菲姐也出演了是不是？難得有機會能跟芳菲姐對戲，我也很期待呢。”
蕭芳菲瞟他一眼，“你這小子，我看纔不是因爲我吧？你跟剛纔的那位謝小姐是不是有什麼過節啊？”
“怎麼會呢，我跟謝小姐也不過是合作過一次廣告而已。”
“那次拍廣告的事我可都聽說了啊，就你這脾氣，別說姐沒好心，勸你還是早點收斂些，免得到時候得罪人多了，哪天說不定就栽了跟頭。”
蕭芳菲說話做事一向如此，她說完後就徑直進了攝影棚，留下氣得臉色發白的向寒九。
麥晟拍了拍他的肩膀，“彆氣了，芳菲姐沒有惡意，她真的是好心爲你。”
“有她那樣好心的嗎？”
“行了，你跟芳菲姐接觸久了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走吧，進去開拍了。”
……
謝婉瑤坐上車後，拿出耳機戴上，聽起了音樂。
腦海中卻還是不由得想起剛纔的那一幕，她突然想了起來，之前那位蕭律師，就是喊蕭芳菲姑姑，而程遠雨是蕭律師的表妹，想來也就順道喊了一聲“姑姑”，但其實兩者沒什麼血緣關係，只是一家親戚。
這時，手機信息來了，她打開一看，是寧瀟瀟發來的：“婉瑤，晚上有時間嗎？我們複習累了，一起去吃飯，涼煙請客，嘿嘿。”
謝婉瑤微微勾脣，回覆了一個字：“好”。
轉頭對身邊的小雪說，“我晚上跟朋友吃個飯，大概兩個小時，你回頭記得跟於姐說一下。”
“可是於姐說了，你最近一段時間最好都不要外出……”
“沒事，我會注意的。”
小雪想到於姐叮囑的話，不敢懈怠，一臉爲難起來。
“算了，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那樣，不好吧？”
“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我的幾個朋友，我們都差不多大的年齡，也不必拘束。”
小雪終於放心地露出微笑，“那好。”
……
顧時遠的車上，程遠雨坐在副駕駛上，一臉冷漠，儼然沒有剛纔見到他時的那種雀躍驚喜。
男人單手掌着方向盤，從程遠雨的角度看過去，凌厲緊繃的側臉愈加顯得他五官立體有型，俊朗迷人。
尤其是那雙深邃幽冷的眸子，宛如有一種吸引力，讓人很輕易就深陷其中。
程遠雨微微別開眼，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一下。
儘管她現在對這個男人的恨多於愛，可她心底還是放不下他，她無法原諒他，所以更加不想放過他。
自從他帶她去了那個“地獄天堂”之後，她這段時間一直活的特別累，好幾次想到在那裡的經歷，她都恨不得自殺，可她不敢，她更捨不得死，她不想就這麼白白死去，好成全他跟謝婉瑤。
越是不讓她得到，越是傷害她，她越要看着他和謝婉瑤兩個人都得不到幸福。
要不痛快，大家一起不痛快纔對。
車子停在了一家高檔的餐廳，顧時遠沒說什麼，轉身下了車。
程遠雨也跟着下了車。
自從那天之後，這段時間他們倆都沒有聯繫，今天是他們再一次出來“約會”，畢竟倆人未婚夫妻的名分還在。
餐廳內，曼妙溫柔的輕音樂播放着，頭頂暖黃的燈光流瀉出來，讓整個餐廳顯得更加優美雅緻。
顧時遠和程遠雨兩個人對面而坐。
餐桌上，安靜的只有刀叉碰到餐盤的聲音。
程遠雨沒什麼胃口，她放下刀叉，端起了紅酒杯，“阿遠，乾杯。”
顧時遠沒理她，垂首繼續吃自己的牛排。
程遠雨嘴角的笑意僵住，她一口氣喝下了紅酒，有些可笑地道：“阿遠，既然你那麼討厭我，爲什麼還要跟我訂婚？”
男人這次沒有沉默，“如你所願。”
“如我所願？”程遠雨琢磨着這四個字，呵呵一笑，“你是怕，如果不跟我在一起，我會對謝婉瑤做些什麼吧？”
顧時遠放下刀叉，濃黑的眉眼冷得沒有溫度，“你已經對她做了很多。”
程遠雨做了一個挑眉含笑的動作，似有不屑。
“你放心，在沒有證據指證你之前，我只會繼續跟你耗下去。看誰玩的起。”
她沒料到他說的這樣直白，眉頭攢動，“你是認真的？”
男人笑得冷厲而放肆，“這，不也是如你所願？”
程遠雨沒有再說什麼，眼眸在男人的臉上轉了一圈。
眼神漸漸變了。
之前，她一直對他寬容體貼，一直在他面前討好賣乖，她付出了那麼多，可這個男人從來沒有正眼瞧她一下。
自從上一次他讓她承受了那麼大的羞辱之後，她在他的面前越來越無法掩飾自己，對他是又愛又恨。她知道他不可能跟自己在一起，可那又怎麼樣？
她現在是他的未婚妻，她就要霸佔着這個位置，不讓別的女人有機會，她不能得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吃了飯後，兩個人一起出了餐廳。
巧合的是，今天這家餐廳有狗仔跟來拍明星的，那人正好認識顧時遠和程遠雨，何況他們倆的訂婚也是盛京的大事，狗仔們見到他們倆一前一後出來，忍不住咔嚓咔嚓地狂拍照片。
顧時遠敏銳地感覺到了，走過去，凌厲的視線彷彿要吃人，“拿來！”
狗仔慌了，轉身就想跑。
顧時遠伸手就抓了他的衣領，他身材高大，這樣提着他都快要把他整個人提溜起來了。
“顧，顧少，我，我只是……”
顧時遠不跟他廢話，一把搶過他的相機，看到裡面他跟程遠雨的照片，直接刪了。
把相機順手丟給他，“滾。”
狗仔抱着相機麻溜的滾了。
程遠雨上前一步，“爲什麼不讓他拍？”
“因爲……”男人迴轉身，目光從她身側移過去，“跟你多待一秒鐘，我都嫌惡心。”
“……”程遠雨瞳眸漸大，狠狠地瞪着他，“顧、時、遠！”
顧時遠沒有理睬她，徑直上了車。
過了一會，程遠雨也來了，自己坐上副駕駛。
男人這纔開車離去。
把她送到家後，程遠雨並不願意下車，她回眸笑看他，神色已經恢復如初，“阿遠，不論你怎麼對我，你這輩子，都甩不掉我！”
她說完，打開車門，傲然離去。
顧時遠眉間冷寒如冰，油門一踩，車子疾風一般離開。
程遠雨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外面的陽臺上，還能看到男人的車尾消失在眼前。
她眼中露出一抹狠絕，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喂，查清楚他去哪裡，跟什麼人在一起，做了什麼，越詳細越好。”
“是。”
掛了電話，她嘴角露出一抹詭笑。
好啊，顧時遠，既然是你先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
顧時遠很快就到了“地獄天堂”，他熟門熟路地進去，裡面的人也都認識了他，恭敬地邀請他。
可以說，最近顧時遠經常往這裡跑，除了第一次他帶了程遠雨，之後每次來他都是一個人，而且每次來，都是隻點小艾一個人，很多人都以爲他是看中了小艾，問他何不乾脆給他贖身算了，他並沒說什麼。
小艾對他很感激，畢竟他出手大方，而且也沒有像其他客人那樣對他騷擾，每次他來，也就喝喝酒，跟他聊聊天，這樣的客人對他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
顧時遠單獨要了一個包廂，很快，小艾進來了。
“顧老闆，您來了。”
“坐。”
小艾微微笑着坐下，主動給他的酒杯裡添了酒。
顧時遠端起，喝了一口，挑眉看他，小艾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這段時間，他其實對這位顧老闆雖然沒多少了解，但知道他並不是跟他是一類人，所以他心中一開始還是鬆了一口氣的，但是現在嘛……
顧時遠拿起旁邊的一個酒杯，“你也來一杯。”
“顧老闆，我，我……”小艾擺擺手，想拒絕的話，卻在看到男人冷冽的挑眉時頓住了，只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兩人碰杯，喝了。
幾杯酒下肚後，顧時遠藉着喝酒的動作，眸子微擡，看到小艾已經漸漸露出微醺之態。
“我聽說，你之前有一位相好的？”
小艾因爲緊張，喝酒喝的比較急，他覺得有一點點頭暈，但是聽到男人這樣問，他還是不由得一怔，神情黯了幾分，“嗯，有一個。”
“你們關係很好，是嗎？”
“對。”
“那如果我說，我想贖你，你願意嗎？”
“……”小艾腦子裡一懵，他訝異地擡頭盯着他，漸漸地，不由得有點羞澀地低下頭。
顧時遠頓時臉黑了。
老子他媽的是正常的！這娘們誤會了吧。
他連忙出聲解釋，“你別誤會，我不是對你有意思，我想贖你也是因爲……”
見小艾突然震驚地睜大眼望着他，顧時遠有點說不下去，心底再怎麼把他想成一個女人，可到底是一張“半男半女”的小白臉啊。
“算了，你不必知道原因，我只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小艾心底當然是願意的，不管怎樣，從他踏進這裡之後，沒有哪一天不在後悔着，每天都想脫離這裡。
“可是我……我想，老闆是不會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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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不用擔心。”
“顧老闆，我知道你對小艾好，可小艾只是一個普通人，顧老闆到底是想要小艾做什麼，只要小艾能做到的，一定義不容辭。”
顧時遠眸光微眯，他倒是不笨。
“是這樣，我對你之前那位相好的有點好奇，你能跟我說說他的事嗎？越詳細越好。”
他端起酒杯，喝着酒，眸光卻一瞬不瞬地盯着小艾，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情緒。
小艾先是震驚，接着是緊張和惶恐，還有一種沉重的悲傷，“對不起，我，不想說他。”
顧時遠的心中非常失望，看來還是他太急切了，面上他卻雲淡風輕，“沒事，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小艾像是陷入自己的情緒中，良久，他回過神來，眼眶微溼，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我好不容易最近不再想他了，我真的不想讓自己再那麼痛苦。”
顧時遠只能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個，顧老闆，我能冒昧問一句，你爲什麼想要知道阿翔的事？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
“那是……”
“但有件事，跟他有關，而且這件事，還牽涉到他的死。”
小艾有些受不了的伸手捂住胸口，一聽到那個字，他受不住打擊地呼吸困難起來。
顧時遠靜靜地等着他恢復過來後才道：“你知道，他是自殺的，但你知道他爲什麼自殺嗎？”
“警察說，他撞了人。”
“對，他撞的人……”停頓一下，他才道：“是我的女人，而且當時她還懷着我的孩子。”
“……”小艾吃驚的雙手捂住嘴巴，說不出話來。
“但你知道，一個人就算犯了再大的錯，也都會愛惜自己的性命的，這個理由自殺，你相信嗎？”
“可，可阿翔他還有絕症。”
“對，一個身患絕症的人，遲早要死，他爲什麼還要自殺？”
“……”小艾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了，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念頭閃過。
“所以，他自殺，一定有別的原因。很大的可能就是被人威脅了，可問題就出在這上面，沒有人知道他隱瞞了什麼事。所以，這纔是我找你的目的。”
顧時遠說完，冷冷地盯緊他。
通過這幾次跟他的接觸和聊天，他覺得這個小艾的內心，至少還沒有被完全抹黑，所以他纔敢大膽地跟他坦白，同時也是想獲得他的信任，好給他機會知道更多有關於張翔的事。
“你是說，阿翔還隱瞞了什麼？”
“對。”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顧老闆難道是……”他忽然站起身，“警察？”
“我當然不是警察。只不過，張翔一死，他就成了撞了我的女人以及‘殺’我孩子的兇手了，而真正的兇手因爲沒有證據，依舊逍遙法外。我當然不能這麼輕易放過！”
小艾怔怔地聽着，直覺的，他是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因爲他神情間說到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時，非常痛苦。做他們這行，最會察言觀色，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可是顧老闆，不瞞你說，我跟阿翔關係雖然好，但他真的沒有給過我什麼，也沒說過什麼特別的話，而且在他出事之前，我也都有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他出了事之後我才知道他得病，他來找我都是說一些開心的事，從來沒在我面前提過你說的那些。”
“……”
顧時遠離開後，小艾也怔怔地離開了房間。
關門的時候，他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房間的窗簾角落，那裡有一架隱形攝像機，這裡的一切都掌控在老闆眼裡，到處都可能是陷阱，所以不得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
葉涼煙她們今晚吃的是火鍋，地點是一家特別有名的川味火鍋店。
這麼冷的天，吃火鍋當然是最有滋味的了。
謝婉瑤是最後一個到的，她進來時，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戴着墨鏡帽子和口罩，不仔細看，真的認不出來她了。
四個人在一個包廂裡，點的菜很快就上齊了。
她們一邊刷着火鍋，一邊聊着天，氣氛很是熱鬧。
“婉瑤，你最近複習的怎麼樣了？考試有把握嗎？”寧瀟瀟問着，她本身學習基礎就差，又有考前綜合症，每到考試時都緊張不已，越是緊張越是不會，上學期都已經掛了兩科，這個學期還得補考呢。
謝婉瑤淡定地喝了一口白開水，“還行吧。”
“啊——不會吧——”寧瀟瀟一臉想死的樣子，“你們一個個都太厲害了，尤其是你，婉瑤你說你認真拍戲就好，幹嘛還那麼認真學習啊。”
謝婉瑤瞟她一眼，眼中微微有點笑意，“因爲我還想拿到大學畢業證呢，說不定哪天我不拍戲了，好歹還能回去接我爸的班。”
“就是，瀟瀟，我看你也別掙扎了，能過就過，不能過，你還不如去跟老師撒個嬌賣個萌，看他能不能讓你及格。”許安靖開着玩笑說。
葉涼煙微微轉動黑眸，“其實我覺得，護理的內容挺簡單的，比我們臨牀簡單多了。”
寧瀟瀟氣呼呼地道：“哼，你們真不可愛。”
“哈哈哈……”
葉涼煙笑容溫淺，“對，我們都沒有你可愛，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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