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夏東陽不太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司於芳在想什麼，在他看來，這件事根本毫無破綻。
“你在商場混了這麼久，難道不知道捕風捉影四個字怎麼寫嗎？難道不知道對媒體來說，有時候爆炸性的新聞比實質性的真相更加重要嗎？”她語重心長，“所以說，我們只需要找人放出消息去，就說唐家少夫人是跟人私通的時候，被如玉撞見了起了爭執，這樣的話，就算真的是如玉動手，也不過是爭執中的錯手。是她惱羞成怒，是她先動的手，我們如玉只是正當防衛，你覺得，這樣的話，到了法院，我們還會吃虧嗎？”
說到後來，她還頗有些得意。
夏東陽一直沒有開口，他只是緊鎖着眉頭，認真的想，反覆的琢磨。
司於芳知道，他這是衡量其中的可行性，而且他的心裡，可能也有點小小的糾結和掙扎。
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懷中，低低的說，“老爺，我與你夫妻這麼多年，我待你如何，你心中應該是明白的，你待我如何，你也明鏡兒一樣。平心而論，我對不對得起你，你對不對得起我？當初這個丫頭領回家的時候，我是怎麼說的？你現如今，還以爲我是危言聳聽嗎？如果沒有當初，也不會有如今的窘境。如今，這是我們唯一的辦法，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了。或者，你覺得呢？”
她一字一字，說的很慢很慢，也很清晰。
慢慢的聽着，夏東陽的心裡百感交集。
她說的沒有錯，平心而論，他確實有愧於這個妻子。年輕的時候貪圖新鮮，外面沒少玩弄，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直到後來，他把以沫領進家門的時候，那是她第一次發飆，可到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他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同意，但是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
留着她，就是覺着有一天，終會派上用場的。更何況，她的媽媽是那麼的美麗，她將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只可惜，他算來算去，沒算出這丫頭的反骨，沒想到最後便宜了外人，坑了自己。
“你說的是沒有錯，但是那畢竟是唐家，唐氏在這座城市可謂隻手遮天，你不是不知道。我們這樣做，也等於間接在潑唐家的髒水，事成了還好，事如果不成，只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很是感慨的說，夏東陽雙手抱頭，自己差不多風光了大半輩子，結果到頭來，卻混的跟敗家犬一樣。
“老爺，你覺得我們不這樣做，還有退路嗎？”司於芳雙手扶着他的臉，強迫他轉過來面對自己，看着他的眼睛說道。
“老爺，就算我們把如玉交出去，我們可以狠得下心，可是別人，就真的會放過你了嗎？你在這裡，就可以翻身了嗎？”她說，“如果你說可以，我二話不說，現在就上樓把如玉給揪出來，你送到那個丫頭面前請罪，隨便她怎麼處置，可是，你覺得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一連串的問，等於把夏東陽逼到了一個死路上。
雖然她的聲音溫婉柔軟，可是他卻冷汗涔涔，只要一想到可能的後果，就剋制不住的汗流浹背。
沒錯，於芳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就算把如玉交出去，自己也不會太平的，他跟唐裕之間的樑子，結的太深太深了。
如果以沫肯吹吹枕邊風，或許還能有那麼一點點的幫助，可是這丫頭，明顯整顆心都已經向着外人了，說什麼還有用呢。
“好！我聽你的！”終於下定了決心，手一撐站了起來，他儼然一副破釜沉舟的樣子，“我這就去安排，讓人聯繫狗仔，偷偷的爆料，然後把這件事給宣揚起來，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索性鬧大點，鬧得滿城風雨，讓他們自顧不暇！”
“這就對了！”司於芳笑了起來，也同樣站起身，偎在他的身邊，“老爺，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支持你！”
轉過頭，夏東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隻手撫摸在她的臉頰上，脣角終於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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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已經維持了太長的時間，長的讓人幾乎忍耐不下去了。
以沫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削着蘋果的婆婆，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尤其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情況下。
唐裕太忙，就算他想留下來，客觀的情況也不允許，韓家兄弟守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兒，至於洛生……他知道了以後倒是很着急來着，但唐裕不許他來，只讓他守在家裡，照顧好聰聰。
她也不明白，爲什麼唐裕那麼放心把聰聰交給他照顧，有時候甚至覺得，唐裕對洛生的信任，遠遠比她要足。
“呵呵……”不知爲什麼，唐母突然笑了起來。
在這樣的靜謐中，她突如其來的笑聲，讓人有些驚悚，以沫下意識的喚了一聲，“媽？”
“哦，沒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唐母一邊慢吞吞的削着蘋果，一邊說道，“想起了唐裕小的時候，我也是這樣給他削蘋果的，可他說什麼，你知道嗎？”
搖了搖頭，她一臉的狐疑，不知道這個時候，婆婆爲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他說，這是他自己能做的，他要自己來完成。”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她真的是認真的在回憶，一邊說，“你能想象嗎？那時候他才八歲，小小的人人，甚至還稚氣未脫，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讓人驚訝啊！”
嘆息了一聲，她又說，“不過唐裕一直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是自己扛，把自己當鐵人一樣。本來呢，這唐家的基業不該他一個人去扛的，哦，對了，我有沒有跟你提過唐逸。”
瞪大眼睛，簡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要知道，這雖然不算什麼秘密，可感覺也是禁忌了。
畢竟，唐逸已經死了，那好歹是她的兒子，提起來，難道不會痛嗎？
看着她一臉驚訝的樣子，唐母只是淡淡的笑，手上的動作又停了下來，“唐逸比唐裕小三歲，但確實很多地方，都不如唐裕。可他有個地方比唐裕要強，他嘴甜！”
看了她一眼，她接着說，“唐逸從小嘴就甜，又是老小，我呢，就多寵愛了一點。不過唐裕也不介意，對這個弟弟也很是照顧，我想，如果不是唐逸出了事，也許唐裕就不會這麼累吧！”
“有時候我就想，或許事我這個做媽媽的沒有盡到責任，如果我保護好了唐逸，就不會陷入現在這樣兩難的局面。”嘆了口氣，她蘋果已經削好了，眼眶也有些微微的溼潤。
“媽——”以沫小聲的叫她，不知道該不該打斷她。
唐母吸了吸鼻子，“瞧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對了，這蘋果你不能直接吃，太涼，我去弄點溫水給你泡泡。”
說着，她起身拿了個飯盒，朝着外面的隔間走去。
隔間離得並不是很遠，也不過就一牆之隔，相當於一個小套間，外面放着熱水什麼的。
隱約的，她聽到了的低低的哭泣聲，顯然是她這個婆婆在哭。
也許是，想到了過去的事，也許是——因爲她的孩子沒了吧。
這個孩子對唐裕，對唐家意味着什麼，她再清楚不過，話說好聽一點，是可以以後再生。
可是，以後是什麼時候？等她養好身體，再能不能懷上，這些都是個未知數，但是時間，卻是一分一秒在倒計時的。
不得不感慨，婆婆這一招真的是高明。
她並沒有直接埋怨她，可是這樣的回憶，這樣的哭泣，也讓她的心裡有點難受。
這一次，就算婆婆直接怪她，她也沒有話說，是她沒保護好孩子。
可是她偏不，她一個字兒都不提，只是偶爾會出神的看着她的肚子，有時候會悵然若失，叫半天沒反應，不知道在想什麼。
面對着這樣的婆婆，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是心中滿滿的愧疚。
“好了，燙好了，你吃點兒吧！”唐母已經從外面進來了，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了，連鼻頭都是紅紅的。
看着碗裡被細心削成一片一片，還有點溫溫的蘋果，她伸手，捏起一片，小心翼翼的塞到嘴裡。
“慢點，別噎着。小時候唐裕吃蘋果，就總會不小心噎着。小孩子麼……”她似有心思無意的說。
小孩子麼，小孩子麼……
“媽！”終於擡起頭來看着她，以沫咬了咬脣，“對不起！”
揚了揚眉，還顯得有些驚訝的樣子，唐母說，“這是做什麼？你有什麼對不起的？是不是蘋果太燙了？”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孩子，是我沒照顧好唐家的血脈，你跟我說的話，我都記得，對不起，我對不起唐裕，也對不起你，更對不起整個唐家！”
強烈的愧疚感一直壓着她，好像只有不停的自責，才能讓他的心裡舒服一點。
看着難過不已的她，唐母緩緩的，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