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秋的歌唱得不錯,英文也還算順溜。此時娓娓唱來,渾身上下,好像連頭髮絲都散發出一股格外的哀傷與迷人氣息,令俞漠瞬間屏住了呼吸。
大家都沒有說話。
這個包間人不多,只有由任安秋親自領導的設計部幾個設計師,另加各部門的頂頭領導。因爲平時接觸得多,所以彼此關係也還算放得開。
以前鹿羽時不時也辦些集體活動,唱K這樣即自在,又熱鬧,還能團結集體的活動向來是比較多的。只是以前任安秋輕易不開口,大多都是幫着衆人點點歌或是鼓鼓掌,像今天這樣唱得如此投入的時候,卻是少見。
其實任安秋自己倒是不覺得自己有多投入,不過這首歌歌詞傷感唯美,曲調更是。若沉下心來聽,甚至曾勾得她掉眼淚。現在輕聲吟唱,又是這樣的詞與曲,MV裡光影閃耀,自然是無可避免地,總還是多少會勾起些那段曾傷她至深的感情。
只是沒有料到竟然唱出了深情,讓衆人都呆了。
等一首歌唱完,周圍靜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衆人都被她歌裡的情緒所感染了,連鼓掌都忘了?她就笑眯眯地轉過身來,正想開腔,就聽得門口傳來“啪啪啪”的掌聲。
任安秋徇聲望過去,便見門口站了幾個人,爲首打頭的那個,赫然是俞漠。而剛纔拍掌的人,卻是站在俞漠旁邊,滿臉笑意盈盈、穿着精緻的舒瑩。
任安秋的眉頭擰了擰,而衆人已經回過神來,紛紛鼓掌讚歎道:“哇哇,任總,真好聽!可以去參加中國好嗓子了呢……”
孫果然與鹿羽的另幾個領導一塊兒坐在黑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看着任安秋,眉頭微微擰起,眼睛裡的神色漠測,被掩藏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之下,使人看不分明。
原本看着任安秋的呂悠悠,顯然也是被剛纔她身上那股深深的孤獨與哀傷震到了似的,一動都沒動一下。
這個世界上可能除了任安秋自己,也只有呂悠悠與蕭煙最明白她了。
看起來,好像是在悼念那已經死去的愛情。不過可能最讓她難受的,還是那即便擁有了愛情,也難以與之攜手走到最後的絕望。
世間總有萬一,指不定你就撞上了好運氣呢?
人們常常這樣安慰別人。
但是真正到了自己身上,就難有這樣的自信了。
呂悠悠本想上去抱一下任安秋,但是沒想到任安秋卻笑着放下了話筒,大聲說道:“哎喲,俞總、關助理、Jacky,你們怎麼纔到。”
呂悠悠一轉頭,看到原來是“地主老爺”來了,也連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大步跨了過來,大笑說道:“嗨,關良、Jacky、覃總、小王、大劉、俞大總裁,你們總算到了呀,來來來,遲到的要罰酒,罰酒……”
而俞漠還站在那裡,眉毛擰成一團,深深地看着任安秋。嘴脣緊緊抿成了一條線,似乎有些不快。
她唱這首歌是什麼意思?是在暗示什麼?還是說真下定了決心,想拋下過去、拋下他,去過她那所謂快樂的生
活?
任安秋被他隱晦不明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心中有點點的生氣,所以她皺着眉,有些惱怒的甩了俞漠一眼。
然後眼神一瞟,卻撞上了站在俞漠旁邊,舒瑩那雙隱有冷意的眼睛。
請愚諾的人來聚會,怎麼會連她也來了?莫非是俞漠喊她一起來的?
“舒小姐也來了啊。”呂悠悠的聲音有些冷,一邊說,一邊看了俞漠一眼,眼睛裡的神色也是冷的。
雖然知道自己拿了人家的錢,就得有個好臉色,但是關乎到任安秋的情感糾葛,難免還是會有牽怒。
上次樑大喜過生日,在他家裡吃晚飯時,呂悠悠就見過舒瑩的。
當時舒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很是有些看不起她和任安秋兩個人。
不過,自從呂悠悠與蕭煙,詳細徇問了任安秋曾經與俞漠的那段過往以後,略一回想,就想明白了舒瑩對她們兩人的看不起來自哪裡。
除了看不起,應該還夾了點旁的,譬如示威、或是宣佈她對俞漠的所有權。
這從上回一起吃晚飯時,熱心的幫俞漠剝蝦殼;左一句阿漠,右一句阿漠;現在進來這麼久,仍挽着他的手,等等等,諸般跡象,都可以看得出來。
其實呂悠悠這兩天也一直在憂慮着好友的終身這件大事,如果俞漠是真的想挽回任安秋,如果任安秋肯勇敢一次,或是搏一把,這兩個人最終走到一起,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不過從現在來看,就算這兩個人真的能突破世俗,且不管孩子不孩子的事,光是這位舒瑩,就是她任安秋的一個勁敵!
一個是自己創業的草根女,就算再是自強自立,但是舉手投足間,早就被這個一看就是出身富貴的舒瑩給比成了渣渣。
這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優越感與矜嬌,哪怕任安秋長得再美,沒有多年的侵潤與習慣使然,也是根本比不了的。
再好看又有什麼用?創業成功又有什麼用?可知現在拿的融資都是俞漠給的。
蕭煙嫁給樑大喜,外人多豔羨,但她嫁進樑家以後,除了表面看起來的光鮮,私下裡受了多少委屈,也只有她們兩個好友知道。
後悔結婚,已經不是蕭煙一兩次的提起。
豪門姻親向來所奉行的是門當戶對,就算1+1不能大於2,但至少也要等於2吧?
任安秋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想收手。
呂悠悠現在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與任安秋身上所散發出的這股草根氣相比,舒瑩的矜貴顯然與俞漠身上的清雋不可褻瀆更相配。
呂悠悠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忍不住爲任安秋的將來捏了一把汗。
俞漠顯然聽出了呂悠悠話裡對舒瑩的不歡迎與不喜歡,他眉毛微一擰後,就點了點頭,說道:“阿瑩剛好來公司有點事,聽說我們有活動,所以就也跟着來熱鬧一下。”
話是向着任安秋說的,還特意強調了“我們”。
“我們”,那顯然是說他和任安秋的“我們”,而不是說他和舒瑩。
任安秋倒是沒有想到他會跟自己解釋,雖然下意識的是想生氣來着,但是聽到這樣簡單的解釋之後,竟然好像真的又不那麼生氣了。
她笑着伸着手,歡迎幾個人的到來,似乎並不計較俞漠的話,只是說道:“請請請,快請坐。悠悠說得對,遲到的要自罰三杯,自罰三杯啊。”
愚諾來的幾個人因爲都跟在俞漠身後,他站在門口不動,那別的人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被俞漠堵在門口,不知道要不要進來。
關良與Jacky在他身後對視一眼,有些無語的聳肩,而舒瑩伸出手指,在他的腰上戳了一戳,笑着說道:“阿漠?發什麼呆呢?是被任小姐這麼好的歌喉給驚到了?”
俞漠這才點了點頭,深深看了任安秋一眼,她剛纔唱歌給他帶來的不快還沒有消散,所以他是擰着眉毛走進來的。
因爲有了愚諾幾個人的加入,頓時這隻有寥寥幾人的大包間就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任安秋招呼了兩句,就被關良、Jacky他們幾個人拖着去一邊玩兒去了,而呂悠悠向來是人來瘋的性格,一時由她主導,又是唱歌,又是玩遊戲。
對這些沒興趣的,則唱歌的唱歌,吃東西的吃東西,氣氛很是和諧。
當然和諧的氛圍裡,也有兩個例外。
那肯定就是俞漠和自持身份的舒瑩了。
舒瑩是富家女,出入的向來都是高檔會所,這樣人均消費幾十塊、撐死不過百的KTV,當然是她這樣自詡姣姣名緩所不屑一顧的。
她抹了抹自己裁剪得體的精質小白裙子,看了坐在她旁邊的俞漠一眼。滿身的低氣壓,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連她都不屑一顧,俞漠大約也是一樣的想法?
她順着他的眼神,往旁邊望了過去。任安秋此刻正與那幾個人打成一片,頻頻與人玩遊戲斗酒,雖然有孫果然想幫她擋着,但架不住衆人的熱情,也還是被罐了好幾杯下肚。
舒瑩的眉頭也不由自主的擰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五年了,沒想五年後他們居然還是重逢了,而且還有了如今這樣的利益關係。看俞漠這個樣子,除了工作,顯然情感上也仍然還是對任安秋牽扯不清……
當年爲了去找她時出了那樣大的車禍,人都差點沒命,難道竟然還不能死心嗎?
舒瑩的手瞬間不由自主地,就握成了拳頭。
不過俞漠此時的一雙眼睛全部粘在任安秋的身上,顯然沒有感受到旁邊舒瑩的異樣。
上回蕭煙不是說任安秋不洶酒的嗎?
現在這樣算什麼?
接連在家裡冷落了他好幾天,現在以投資人老總的身份來參加她公司的慶功,她竟然也不搭理自己,寧願去伺候自己的那幾個手下!
俞漠心頭的火氣越來越大,簡直恨不能走上前去,把她從人羣包圍裡拖出來,將她手中的酒杯狠狠摜到地上!
舒瑩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然後笑着在他旁邊說道:“沒想到任小姐還挺豪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