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睡……去洗個澡再睡……”慕晏辰柔聲哄着她,低低在她耳畔呢喃,“瀾溪……”
瀾溪長長的睫毛被汗水打溼,下意識地不想放開他,依舊緊緊圈着他的脖子埋首在他頸間,她燒得迷迷糊糊,半晌之後卻還是清醒過來,聽懂了他的意思。
臉頰很燙,她嫣紅的脣微微張了一下,慕晏辰俯首淺啄一下,啞聲道:“知道……我不進去。”
用*單將她裹緊,抱起,他再次觸摸了一下懷裡人兒的額頭,依舊是滾燙的。
眉心蹙緊,慕晏辰打算等她洗澡出來給她吃一次藥,如果睡兩個小時之後再不退燒就帶她去醫院,這次不管她再怎麼拒絕都不能耽擱了。
掌心下的溫度處處都是滾燙的,慕晏辰抱她起來之前動作頓了頓,輕輕抵着她的額頭感受那燙人的高溫,濃密的睫毛閉上,感覺到一種極度心疼的劇痛爬過了心臟。
如果沒有愛過,他也不會知道,愛到深處的心疼居然是這樣的。
看她被病痛煎熬,心裡每一分麼一秒都是痛的,也許感冒發燒不過是最簡單的疾病,最輕度的折磨,可是放在她身上,就是不行。
哪怕她有那麼一丁點的痛苦和委屈,在他這裡都會被無限地放大。
他容不得她有半點難過。
嗓音變得柔軟而沙啞,輕聲哄着她抱她去浴室。期間他不放心地進去了幾趟,生怕她一個不小心被淹在浴缸裡,最後進去的那次她塗了滿身的泡沫像是快要睡着,慕晏辰蹙眉走過去,見她實在撐不住,只好簡單清洗一下,用浴巾抱了她出來。
“叩叩叩”
哄着她喝了藥在*上躺下,驟然就聽見一陣敲門聲。
慕晏辰挺拔的身軀僵了僵。
深邃的眸子裡迸發出一絲流光,有那麼一瞬間他靜靜思索着都有誰知道他這棟公寓的具體住址,卻不敢妄自猜測。將空調又升了幾度,用被子將她渾身都裹緊,吻上她的額頭。
還好,她沒有被吵醒。
拉攏了一下身上的浴袍,慕晏辰優雅而緩慢地起身,渾身沉靜淡漠的氣場蔓延開來,在持續不斷的敲門聲中變得鎮定而清冷,他起身退了出去。
門口,莫如卿臉色微微蒼白,擡手看了看錶,猶豫着要不要再敲。
片刻後就決定了不能白來一趟,她擡手,還沒敲到門板上門就已經打開了,裡面慕晏辰的身影緩緩顯露了出來。
莫如卿瞪大了眼睛。
“晏辰,你……”她驟然失語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前的景象讓她震驚,卻又找不出什麼地方可以給她質疑詢問的。
“你這個時間不是應該在公司上班嗎?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終於找到了質問點。
慕晏辰深邃冷冽的眸凝視她半晌,眸光放軟,優雅卻淡漠地轉身回到客廳,倒了一杯水喝,低沉磁性的嗓音道:“……門關上。”
莫如卿胸口那股震驚的氣息還在流竄着,猶豫着還是走了進來。
走到鞋櫃前的瞬間她又停下了腳步。
——那鞋櫃上面放了好幾雙女式的拖鞋,尺碼很小。
驚駭在心臟裡漸次爆開,一點點壓迫着她的神經末梢,莫如卿只覺得太陽穴都在突突跳着,美豔的臉變得蒼白,卻擡眸淺笑道:“我說你怎麼經常不回家住,原來你在這裡金屋藏嬌呢,怎麼,媽來的不是時候,苜冉也在這兒?”
慕晏辰眸色沉靜如水,渾身冷冽的氣息縈繞着,背對着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她的確是很奇怪。第一次來,明明知道這個時間他的公寓裡不應該有人,卻還是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地方。
莫如卿見他不做聲,也蒼白着臉,努力壓下胸口那狂亂的心跳,舒緩着神經末梢裡的驚懼,換上拖鞋走進來,緩聲問道:“苜冉呢?”
“她不在這兒。”
慕晏辰濃密的睫毛垂下,淡漠地說了一聲,用另外的杯子倒了水,轉身遞給她。
莫如卿愣愣看了兒子一眼,訕訕的,接過了水杯。
“晏辰你還沒說呢,你今天怎麼沒去公司?”她做到餐桌前面溫柔笑着,像個慈母一樣問着他的生活起居情況。
慕晏辰也走過去坐下來,擡眸道:“你呢?”
莫如卿一怔。
“怎麼會突然想到來我這裡?”他渾身散發出寒冽逼人的氣場,深邃的眸凝視着她,低沉的嗓音緩聲問道。
莫如卿僵了半秒才舒緩過來,淺笑道:“也沒什麼,我剛接到瀾溪學校班主任的電話,說她生病了讓我過去一趟,我碰巧路過這裡就來看看你,反正也沒有來過。你看,連你女朋友都能隨便進出的地方,難道我當媽的就不能來了?”
錯了。
慕晏辰沉靜地坐着,想着瀾溪的班主任應該說的不是這樣的話,她說的應該是他哥哥已經把人帶走了,但是具體帶到哪兒去,並不知道。
所以莫如卿纔會找到這裡來。
“你找瀾溪?”他淡淡問道。
莫如卿定定看着他,被他眼底的那種如水的沉靜震驚到了,她猜想到了有兩種情況,要麼是她根本就是誤會了,自己的兒子跟他親妹妹之間半點貓膩都沒有,所以他才如此坦誠,而另外一種,是他根本就已經不在乎,打算跟她魚死網破了。
後面那種情況,真真嚇出了她一身的冷汗!
攥緊冰涼的杯子,莫如卿擡眸,維持着淺笑:“我呆會再去她學校,不急,再說她又在你這裡,你給我指什麼路?”
慕晏辰把玩了兩下杯子,沉聲開口:“瀾溪她……”
“你夠了!!”莫如卿突然發飆,“啪!”得一聲將杯子放在桌上,臉一陣紅一陣白,啞聲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找她,我找她做什麼!我是來這裡看你的,你嘴巴給我閉緊了什麼都不許說!!”
她瘋了。
快要被氣瘋了。
自己的兒子她自己清楚,每次他露出這種冰冷又沉靜的表情,就代表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她的語言從來都不能撼動他半分,他的執拗讓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會害怕!
“行了我呆夠了,”莫如卿臉色煞白,目光劇烈閃爍着,將濺出大半杯水來的杯子鬆開,顫聲道,“我馬上就回去了你自己呆着吧,自己的生活自己照顧好了別讓媽擔心,你好好的我就什麼都不用發愁了,就這樣。”
她收拾東西起身離開。
“媽……”慕晏辰坐在椅子上,冷眸擡起,叫了一聲。
莫如卿的眉頭蹙得死緊,被他這一聲叫得快要崩潰了,本來已經換好鞋子,此刻也顧不得會把他房間裡面弄髒,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地走進來看着他,死死盯着他,一雙泛着輕微魚尾紋的美眸裡充溢着猩紅的血絲。
“你是不是曾經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你爸爸慕銘升的兒子?”
慕晏辰冷眉一擰。
“晏辰我告訴你——”莫如卿壓下他的肩膀阻止他起身,猩紅着眸壓抑着痛苦,也壓着眼底冒上來的淚水,開口道,“你就算真懷疑也沒關係,媽現在可以告訴你,你想什麼時候去驗dna都可以,連我的一起驗也沒關係!可我告訴你,媽就是等了這個男人幾十年,沒有背叛也沒有*,你就是他慕銘升的兒子!你以爲你媽是什麼樣的人!!” шшш ●ttκǎ n ●CΟ
越到最後越尖利的語言,劃破了整個公寓的安靜。
閉了閉眸,慕晏辰有些無法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畢竟她是自己的母親,在自己面前被這樣懷疑是一件再痛苦不過的事。
舒一口氣,英挺不凡的身影起身,拉過她來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慕晏辰眸色沉靜冷漠,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行了我知道了……媽,對不起。”
莫如卿靠在兒子肩頭淌了淚,半晌之後又強制自己冷靜下來,抹去眼淚起身,眼眶紅紅地看着他,沙啞的嗓音道:“媽沒那麼脆弱,這件事我老早就知道你懷疑但沒有跟你說,現在說出來也就好了,至少能提醒你,讓你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她沒忘記今天來的目的,最後一句話真正說出來,聰明如她,也真的該懂了。
一絲嗜血犀利的冷光,倏然利箭般閃過了慕晏辰的深眸。
他驟然開始明白莫如卿的意思。
她那麼聰明的一個女人,從一開始就察覺了他的冷漠和平靜,知道他是想要向她攤牌了,所以她剛剛那番話,不過是先發制人。
什麼血緣驗證,什麼dna,也不過是她打出的一個幌子,先讓他覺得有罪惡感,所以後面無論她再說什麼話,他都只能應承,不能反駁。
就像現在。
他要怎麼開口跟她說瀾溪的事?
哪怕他想要魚死網破,莫如卿都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好深的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