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心聽得雲裡霧裡,可被威廉的話刺激得,也警覺了起來。
手攥緊聽筒,感覺汗水伴隨着燥熱滲出來:“好我知道了……你再等一下!”
眼看威廉就要掛電話,她叫了一聲!
美眸裡透着無限的擔憂,她啞聲問道:“你剛剛那話是哄我的是吧?……慕晏辰受傷,具體傷成什麼樣你跟我說,我保證不會說出來讓瀾溪跟着擔心,可你得告訴我,讓我心裡有個底。”
對方一陣沉默。
這沉默有着一絲讓人窒息的味道,蘇染心竟驟然覺得心被揪緊一樣痛起來!
飛機的轟鳴聲響起,威廉接着機艙外面投射進來的薄霧亮光看了一眼前面的男人,他一身墨色的西裝靠在座位上,右手不能握筆便換了左手,因爲衣服是黑色透不出來血跡,但是總覺得有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裡飄着。
長久未散。
威廉冷眸裡也閃過一絲痛,在越來越大的轟鳴聲裡垂眸,貼着聽筒低聲道:“他擊劍的時候被刺了一劍,穿了右肩。”
一句話說出,換做電話另一端的蘇染心噎住了嗓子,有口不能言。
“要起飛了,再見,蘇小姐。”
急促的嘟嘟嘟聲在耳邊響着,一瞬間蘇染心耳朵裡只剩下滿廳寂寞空曠的聲音,她半晌後纔回過神來,微微顫抖着將聽筒放下,難以想象那是什麼樣的傷口。
這一刻,她開始後悔了。
後悔沒早些妥協,告訴他們真相。可現在真相知道了,竟是這個下場。
那個姓傅的男人……
蘇染心抱住自己,捂住臉,蜷縮在了沙發上。
腦子裡有一根弦在“突突”跳着,她一會便反應過來現在瀾溪是一個人在國內,剛剛威廉說什麼?是有人故意造了洛杉磯的事故引開慕晏辰,然後……然後呢?
她着急了。
想也沒想,抓起手邊的電話就打到了慕宅去。
電話幾十秒後才通。
“原來是蘇小姐,”對方客氣答道,“小姐和先生都不在,他們出去祖宅接夫人去了,下午才能回來,您是要等他們回來再打電話,還是需要我轉告就可以?”
蘇染心纖眉微蹙,說不清楚是哪裡不對勁,她甩甩頭道:“不用了,你什麼都不用說,只跟瀾溪說一聲讓她回來之後跟我通個電話,記住了嗎?”
“哎好的,蘇小姐,話我一定帶到。”
蘇染心掛斷了聽筒,半晌後裹着披肩起身,柔涼的目光掃過大廳,看着正在指揮傭人打掃的管家道:“去幫我訂張回國的機票,要最近的,我一會就走。”
剛回來,就又走?
管家詫異,卻還是點點頭,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
陰雨連綿。
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有冷風灌入。
瀾溪緊了緊外套領口,看劉叔扶了慕銘升往祖宅門口走去,自己想把手揣到口袋裡,可猛然之間指尖碰到個硬硬的東西,她好奇地拿出來看,竟然是個暖手貼。
陰冷的風吹着,還夾雜着細碎的雨絲雪粒,瀾溪看了一下暖手貼,猛然想起走之前她的衣服都是慕晏辰幫她整理的,這個暖手貼應該是他準備的。
再摸摸其他口袋,又在最下面的大口袋翻出了一個暖腰寶來。
“……”瀾溪忍不住無聲地笑起來,璀璨柔媚的笑靨宛若冬天裡盛開的一抹雪蓮。
祖宅門口已經有傭人迎了出來。
她笑意漸次散去,猛然想起有幾天沒聯繫慕晏辰了。
上次他們在倫敦遇到暴徒的事情不知怎麼樣,慕晏辰竟然沒有再聯繫過她。
掏出手機來,她打了一個電話。
裡面甜美的女聲用英文說道:“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按鍵掛機或轉入語音信箱模式,嘟聲開始後計費……”
瀾溪心裡一頓,清亮的眸光黯淡下去。
遠遠的地方有人叫她,她把手機掛斷了應了一聲,順着寬寬的臺階走了上去。
進去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看後山——上次跟蘇染心在這裡一起看過母親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次來也剛好祭拜一下。
前後兩次差的時間不長,可心情是不一樣的。她這次想要告訴母親,她正和她愛的人在一起,她還孕育了他們的孩子,就算前路還是有些險但是她會走下去。
希望媽媽,能給她支持和力量。
一定要給她力量。
瀾溪嘴角抿出一抹燦爛的笑,掀開厚重的門簾走進去了。
……
祖宅裡生着爐火,幾個大廳堂都暖得不可思議。
不出十天不見,莫如卿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面色柔和溫順,看着慕銘升和她的眼裡都有意思愧疚,見他們來了就招呼人照顧,自己起身朝廚房走去。
瀾溪有那麼一點恍惚,竟覺得她也有點可憐。
再看看慕銘升,很明顯早就動搖。看來今天莫如卿能不能跟他們一起回慕宅去,要的就是她一句話。
而唯一高興的是慕家沒牙的老爺子,見他們來了樂得嘴張開一直沒合攏,祖宅裡很久都沒這麼熱鬧了。
“瀾溪……”莫如卿在飯桌上對她欲言又止。
瀾溪擡眸,清冽的嗓音打斷她:“我哥哥最近十天聯繫過您嗎?”
莫如卿一怔。
她筷子裡還夾着菜,一時尷尬只能夾回自己碗裡面,低頭說道:“……還沒有。”
瀾溪想了想,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裡面:“莫姨,我想清楚了,關於我自己的事我並不怪您,只是你們上一輩人有上一輩人的恩怨,我們家裡的日子還是要一樣過。您是父親晚年選擇的伴侶,我不能太倔地跟您置氣太久,我今天來,只想要問清楚您一件事——”
莫如卿的眉頓時跳了跳!!
說實在的,她心裡氣悶。
如果今天不是在祖宅而是在慕宅,如果今天不是她一副低聲下氣求人原諒的樣子,哪裡輪得到這個小丫頭在這裡當着兩輩人的面對自己指手畫腳?!!
她眸子裡的光冷若冰霜,把玩着手上的鐲子,柔聲道:“你問。”
“您當初爲什麼會覺得顏苜冉適合跟哥哥在一起?”瀾溪直截了當地問道。
莫如卿擡眸,詭異地看她一眼。
“她家室好,學歷高,性格也不錯,待人接物都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我自然喜歡,”她幽冷說道,一記涼涼的眸光看向瀾溪,“最重要的一點,她愛你哥,愛得什麼都不顧,這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這麼說來,最後一點是最重要的了?”
“你什麼意思?”
“是不是最重要的?”瀾溪再次蹙眉問道,“愛哥哥就可以?”
莫如卿臉色難看起來。
一聲脆響,瀾溪面前的碗被慕銘升敲了一下,他深眸裡帶着一絲凝重,語重心長道:“瀾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對待長輩不能這樣逼問,你當是你同輩嗎?你媽媽之前慣着你才把你慣成這樣,但她應該也跟你說過,這樣不對吧?”
瀾溪臉色霎時白了一下。
她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剛剛也是太咄咄逼人了。這的確是缺點,要改。
“沒關係,”莫如卿擡眸說了一句,“別抱怨她,是我對不起這孩子,她有問題問我兩句我還是答得上來的。”
瀾溪脊背挺直,柔和而堅定的目光看向她,輕聲道:“對不起莫姨,剛剛也是我說話太沖。可我還是想讓你回答我剛剛的問題,我知道如今的婚姻大事就算是自己的問題也要爭取讓父母同意開心才行,那在您這兒,只要您看着好,對哥哥好的就行了嗎?”
她柔媚動人的小臉泛着一絲漣漪,清晰問道:“那哥哥自己喜歡的呢?您有沒有問過他喜歡誰?喜歡什麼樣的?他的愛情應該他做主,這點就不算嗎?”
莫如卿手一顫,筷子掉了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