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你嗎?
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句問話,但是,從年逸琛的口中說出,卻足夠對夏沫造成一萬點的傷害。
身子猛地打了一個顫抖,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地朝後退了幾步,在眼眶不斷打轉的淚水閃動的更加厲害,馬上就要奪眶而出。
“你……不認識我?”強忍住快要暈倒的感覺,夏沫顫着聲音開口。
“我應該認識你嗎?”
眉眼之間是冷冰冰的氣息,那眼神明顯就是在看陌生人。
不需要多餘的言語,單單就是這麼一個眼神,就已經足夠讓夏沫的心千瘡百孔。
巴掌大的小臉血色頓時,定定地看着對面的男人,夏沫除了傷心之外,再沒有別的念想。
“喂,年逸琛,你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她可是你老婆,別說你去了H國一趟,回來連自己老婆都不認識了!”一旁的顧念看不過去了,衝上來,沒好氣地咒罵。
她的話還未說完,站在一旁的慕容軒宇卻是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動作雖不大,卻已然落入幾人的眼中。
“靠,不是那麼狗血吧?他失憶了?”顧念激動不已,從嘴裡說出的話自然也是沒有做任何修飾。
“你是……我妻子?”
對周遭的一切仿若未聞,年逸琛的視線直勾勾地看着夏沫,似是在探究什麼,又什麼是在思索什麼。
夏沫不語,只是默默與之對視,盈滿眼淚的雙眸寫了太多的情緒。
雖然不認識人,年逸琛那天生敏銳的觀察力卻是沒有絲毫的銳減,只是那麼幾秒鐘的凝望,他心中已然有了定斷。
“你果然是我的妻子!”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掙扎、傷心,還有濃厚的思念和愛慕,那樣的眼神是絕對做不了假的。
聽到他嘴裡說出的肯定話語,在眼眶裡閃爍許久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的滑落下來。
一把推開面前的人,夏沫快步跑出了庭審現場。
“沫沫,沫沫!”衝着夏沫喚了幾句,顧念轉而衝一旁的男人喊道,“喂,你還愣着幹什麼,趕快去追啊!”
在年逸琛如今的記憶裡,是從來都沒有人用這種口吻和自己說話的。劍眉微蹙,臉上浮起淡淡的不悅,最終卻沒有發作,而是步伐一轉,去追夏沫了。
……
冬日的氣息依舊濃厚,北風呼嘯而過,颳得臉生疼,眼淚都似乎要被凍僵了。
夏沫顧不得冷,也顧不得形象,狂奔了不知道多久在臨近法院的一個小公園停住了步伐,任由眼淚嘩啦啦地不斷往下墜。
她一直都不願意相信,年逸琛就那麼輕易地就離開了自己和孩子,她一直拒絕接受這個消息。但是,身邊所有的現實都在提醒她,年逸琛是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那麼努力,花了那麼長的時間,終於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他卻在這個時候倏然出現,以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姿態……
她真的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老天爺對他們的考驗,還是對他們的懲罰。
既然要將他重新送回自己的身邊,爲什麼要奪走他的記憶呢?
“啊——”
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夏沫大聲嘶吼了一聲,那歇
斯底裡的模樣全然沒有了昔日裡的溫柔形象。
追出來的年逸琛看見的便是這樣的一幕,她就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將自己裹住,躲藏起來獨自舔舐傷口……
腳下的步伐猛地頓住,心臟好似被什麼狠狠地敲打了一下,泛起了鈍鈍的疼。腦子裡來不及細想,身子已經做出了行動。
長腿朝前跨出一步,彎腰,將她整個環抱在自己的懷中。
被北風吹拂的冰冷的身軀明顯僵了一下,卻沒有做出掙扎的動作。
這個懷抱,她再熟悉不過了……
“別哭了……”
低低的呢喃着,這一瞬,年逸琛似乎又回到了夏沫初識的那個他:對她的哭泣手足無措,無法應對。
一想到當初那種種的甜蜜,夏沫的心臟一陣陣的抽疼,眼淚掉的更加厲害了。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哭出聲來,而是咬牙隱忍了下來。
察覺到懷中的人止不住的顫抖,劍眉不由皺的越發的厲害,一前所未有過的無措和慌亂瞬間佔據心頭。
“別再哭了,你要是不高興看見我的話,那我先走好了。”對情況一無所知的年逸琛,只能如是解答她的意思。
說着,還真的做出了要起身的動作。
但,他還沒有真的站起身,就被一雙手臂牢牢的箍住了腰身。
“別走……不要再離開我了……再也不要……我很害怕……”
暗啞的嗓音訴說着夏沫的不捨,年逸琛只覺得心臟的一角抽緊的厲害,腦子裡沒有別的想法,唯一剩下的便是止住她的眼淚。
因爲,她的眼淚會讓他……心情浮躁、煩亂!
“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不哭了!”回抱着她,年逸琛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的話就這麼衝口而出。
但,他的話並沒有起到什麼效用,相反還讓她的眼淚掉的更兇了。
“騙子,你就是個騙子!你說會很快回來,陪我一起進產房的……可是,你一去就不回來了……”帶着哭腔的悽切話語,每一個字詞都在指控着他的劣行,也像刀子一般狠狠地扎進了年逸琛的心臟。
前所未有過的愧疚感,將他的心臟緊緊纏繞,抱歉的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信守承諾……都是我的錯……”
“明明都沒事,爲什麼不早點回來……哪怕,哪怕你什麼都不記得,不認識我都沒有關係……爲什麼,爲什麼要等到現在……”
腦子裡已經一片混沌的夏沫還在不斷指控,她忘記了,失憶的年逸琛什麼都不記得了,又怎麼回國呢?
饒是如此,對於她的控訴,年逸琛還是欣然接受,低聲迴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在她的面前說出這些道歉的話,他竟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彆扭,反而覺得這些動作做出來相當的自然,好似做過千百遍那麼熟稔。
“嗚嗚……”越是安慰,夏沫眼眶裡的淚水就越是往下掉,就好似斷了線的珠子。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相擁,一個眼淚怎麼都停不住,一個不住地道歉,成爲了道上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
夜色漸漸降臨,在大家的翹首盼望下,夏沫和年
逸琛終於緩緩出現在衆人面前。
夏沫的一雙眼腫的就好似桃子一樣,明顯哭了不短的時間。而她身邊的年逸琛臉上倒是有幾分尷尬,似是沒有適合和夏沫之間的這種關係,又似乎沒有適應大家這種審視的眼神。
“我送她回來了。”輕咳了一聲,年逸琛如是開口說道,語氣裡透着明顯的不自在。
“你是要回去年家,還是暫時在週六呆着?”慕容軒宇沒有迴應,只是轉而問起了其他。
“我……”
本來是想要直接說回去年家的,但是,目一觸及到身邊的女子,到了嘴邊的話卻是生生的止住了。
“你還是先回去年家吧。”
他開不了口,倒是一旁的夏沫主動替他做了主。
年逸琛的表情明顯一窒,明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種選擇。畢竟分開了一年多,哪個妻子都會選擇讓老公陪在自己身邊的,她倒是反過來了……
“小沫沫!”
她答應,顧念倒是不肯答應。
“讓他先回去吧,怎麼說,他都是年家的兒子。”那種血緣關係是怎麼都牽扯不斷的。
不管年皓然對自己做出國怎麼過分的事情,她也不能因此阻斷他們父子之間的聯繫。
“得得得,隨便你吧!”聽到好友的話,顧念不耐地揮舞着手臂,氣鼓鼓地坐在了沙發上。
深深的凝睇好友一眼,夏沫在心底暗自嘆息了一聲。
好友的想法,自己怎麼可能會不清楚?她無非就是希望通過這件事情,給年家的人一個下馬威,告訴他們,即便年逸琛失憶了,夏沫在他心中的位置還是沒有辦法取代的!
“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說。”紅脣勾起一道輕淺的弧度,夏沫溫柔出聲。
淡淡的笑容直直地撞擊着年逸琛,心臟的一角瞬間柔和了下來,差點就要脫口而出:“我就在這裡陪你”。
就在到了喉口處的剎那,更多的理智讓他止住了動作。
衝着幾個人微微頷首,道了句別,遂轉身離開。
冬日裡的北風似乎更強勁了幾分,隱隱的似乎有雪花飄落了下來,讓他的神影響顯得有幾分蕭瑟。
站在原地凝睇着他頎長的身影,夏沫柳眉緊蹙,頓了幾秒,忽地大步追了上去。
“逸琛!”
轉身,年逸琛疑惑地看向朝自己奔跑過來的小女人。
“你的車就在車庫。”邊說着,夏沫將帶着自己體溫的車鑰匙遞了過去。
鑰匙扣造型精簡,確實是他一向都喜歡的類型。
“你……一直帶在身上?”
修長的指尖觸碰到那溫熱的鑰匙,年逸琛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但,當話出口的時候,不免有幾分懊惱,總覺得這種話並不適合從自己的嘴裡說出。
“你最愛這輛車了……你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我只能隨時帶在身上,免得哪天你回來了,手忙腳亂!”
風輕雲淡的話語,聽起來簡單,卻讓年逸琛的胸口收緊,對她的疼惜自心尖不斷擴散開來。
“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柔柔的笑容再次揚起,年逸琛的腳步遲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