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噁心。”眼角瞟着他的手指還在自己的臉上猶疑,小靜只感覺通身一陣雞皮疙瘩,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吐出了那四個字後,便冷冷地撇過了頭去,卻又被他一瞬間強行扭正。
對視了一眼她倔強而充滿殺意的眼眸,他忽然想到了葉姿,一時間不免心生厭惡,當即一巴掌狠狠地甩了過去。霎時,那白皙的臉頰便出現了一個清晰分明的五指印,隨着時間推移慢慢地浮腫了起來,在燈光的照映下有一種悽豔的美麗。
楚晏平生最討厭這樣不切實際的自信,好像在說着自己的摧毀計劃有多麼的沒用,這是對他能力的否定。
“我告訴你,你千萬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爲你一個窮學生,能夠掀起什麼樣的風浪?”楚晏的面色剎那間變得猙獰,張開五指,一把扭住她的下巴,力度之大,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的都靠着牆提起來,聲音一點點地沉了下來,還帶着幾分譏誚的笑意,“你的母親,自從上回知道我開出的條件之後,今天早上可是親自跪着將房產證放到我面前,求我買下房子順便收留你的呢,你怎麼就這麼不知道感恩呢,嗯?”
小靜本還想回罵過去,然而聽到後半句話全身權勢一僵,轉而盯了他一會,似乎是在確認他的話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隨即心中又有幾分嘆:這確實是母親會做出來的事情……然而她怎麼會那麼傻,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還真以爲楚晏會是個善茬?
正在此時,一個手下跑了過來,在那討債的領頭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領頭人聽得裡頭的錢已經全數取出來,眉頭這才一舒,一張猙獰的刀疤臉上此刻笑容可掬,看起來頗有幾分好笑,“先生,您放心,我會好好看着這娘們的。”
“最好是這樣,”楚晏低下頭來,似乎是在專心整理腕錶,然而微微擡起眼皮時,透露出的一線光芒卻是冷冽的,“如果你們做的不好,那我如何給你們這些錢的,自然也有我的辦法要回去。”
雖然眼前的這小子口氣狂妄得不可一世,然而大漢全身還是禁不住一凜,迭聲道,“是是是,歡迎檢查。”
楚晏心中得意,轉眼看向小靜,正想再說些什麼,她卻已經鼓着勇氣朝他面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溼熱的唾沫,尚帶着幾分嘴角破損的血。雖然最後免不得被身後鉗制着她的大漢壓着退後,然而她面上的神情卻依舊是笑着的。
如今她現在什麼也不怕了,不過就是一死而已,反正她也已經做好蹲監獄的準備,現在又算得了什麼?
跟了那個葉姿幾天,倒是越來越像那個討厭的女人了!楚晏額頭的青筋隱隱跳起,衝上前幾部正欲再給她的另一邊臉上一巴掌,然而正在此時,口袋中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誰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楚晏一邊死死地睨着眼前的小靜,像是貓看着手下已經被玩得精疲力盡的老鼠一般,看也不看便接起了電話,“喂?”
電話裡傳來的男聲冰冷而深沉,卻聽不出來其中含着如何的情緒,“你在哪裡?”
大哥?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楚晏微微地皺了皺眉,繼而漫不經心地尋了一處沙發坐下,朝着電話那端挑了挑眉,“我在那裡什麼時候需要你
管過?”
正說着,忽然,原本堵得門口處密不透風的人羣似乎看到了什麼一般,突然間散開了大半,而後進來一個高大的人影,伴隨而來的,還有那清冽而冷淡的男聲,“我看你是越來越本事了。”
話音剛落下,楚濂便已經站定在了門口處,環視着這一圈狼藉,和那手提着鋼管的保鏢,目光冷淡。
明明他手上沒有任何東西,然而不知道爲何,僅僅是站在那裡,通身的氣場就已經足以壓倒一片提着各式鋼管的保鏢。隨之而來的,還有並肩而行的白紹宸和葉姿。
雖然來得時候就有預料到楚晏會找小靜的麻煩,然而這樣看到家中的狼狽時,葉姿的面上還是浮現了幾分憐憫,口中低咒了一聲“我就知道”,一邊撥開身邊的一個保鏢的身影,向着此時此刻正縮在牆角的小靜走去。
那保鏢本想上去攔住葉姿的腳步,然而下一瞬便被緊隨其後的白紹宸死死地摁住了手,看似隨意的一扭,便成功從他的喉嚨裡發掘出了一絲慘烈的吼叫聲。
葉姿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只是傾下身子來,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了起來,看着她蒼白的面孔,一時間皺了皺眉,詢問道,“沒有事情吧?”
小靜似乎還沒從突如其來的轉機中反應過來,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被葉姿毫不憐香惜玉地拉遠了一些,隨即才吶吶地問道,“你們……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看了你的信後,猜到你應該還會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擔心有什麼麻煩,就過來了。”葉姿一邊冷冷地盯着楚晏,一邊平靜地回覆,“我們比你要了解楚晏多了。說起來,你居然敢跟一個從前從未打過交道的人做這樣大的生意,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吧?”
小靜低下了頭去,默然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姿本也不欲得到她的回答,說罷以後便繼續撇過頭來看着眼前的局勢,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卻傳來了一個細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謝謝……”
她眸光微微一動,到底是沒有轉過頭去,也沒有再回話。
這一聲謝謝,她自認爲自己還算承受的起。
而坐在,楚晏瞪大了那向來帶着幾分狠戾的眼眸,似乎對他們的到來有些不可置信,目光定格在站在白紹宸身後的葉姿時,他的瞳孔一縮,霎時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一時間不禁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我說大哥啊大哥,人都已經跟白紹宸站在一起了,你居然還這麼執迷不悟,你也不怕因爲這個女人毀了你的全盤大計?”
面對這樣明顯的挑釁和挑撥離間,楚濂的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環視了一圈屋內的人,最後將視線定在了他的身上,語氣淡卻字字充滿着諷刺的意味,“我只是來爲楚家收拾一下家醜的,跟別人沒有關係。”
聽得這麼一句話,原本想要開口反駁楚晏的葉姿禁不住挑了挑眉,幾乎要對其鼓掌讚美。
與楚濂認識的這段時間以來,他幾乎都是一臉如春風化雨一般的微笑,對每一個人都面面俱到,像是一個沒有棱角的人,如今看到他這樣對着楚晏直接而平靜地嘲諷,她只
覺得太過難得。
似乎沒有想到楚濂會這樣說話,楚晏的神色一瞬間沉了下來,“楚濂,你不要太過分,不要以爲你是我大哥……”
“過分的一直是你,楚晏。”楚濂從脣齒間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嗤笑,成功截住了他口中的話語,終於完全撕下了平日裡那和善的面具,氣勢也一點點凌厲了起來,“纔剛回國,便已經將手上的大半股份拱手於人,就算是敗家子,也沒有這樣理直氣壯的。從前集團是父親的,所以我不予計較,然而如今,集團已經歸於我名下所有,所以我並不覺得,你還有資格頂着楚氏集團的名義給我四處招惹麻煩。”
一語既出,一整個逼仄的房子裡幾乎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楚氏兩兄弟在這樣簡陋的屋子中對峙着,雖然沒有刀光血影,然而空氣中卻已經隱隱漂浮着硝煙的氣息。
而楚濂卻沒有再顧及任何人的眼光,只是看着面色變幻萬千十分好看的楚晏,墨色的眼瞳中蘊着無邊風雲。半晌,才從脣齒裡一字一字地說道,“你差點就毀了我集團的一切,知道麼?”
葉姿正興致勃勃地看着兩家兄弟對峙的場面,下一瞬眼前卻突然呈現出了一片黑色,是一隻溫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誰,只拱着身子往他的方向縮了縮,一邊輕聲問道,“怎麼了?”
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側響起,呼出的熱氣似乎帶着癢意,有意無意地騷擾着她的耳廓,“不許看他。”
“白紹宸,今天你的醋好像特別多。”葉姿禁不住被癢得輕笑了起來,一邊也掙脫開了他捂住自己眼睛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是怎麼回事?”
白紹宸卻是一臉正經,“別人的事情,我們不要管。”
“可是……”葉姿本來想要繼續觀戰,然而看着白紹宸的面色,到底只能撅了撅嘴,有些不情願,“好吧。”
說着,他們已經雙雙悄聲離開了這間屋子,當然不忘拉上了身後的小靜。
“我……”剛出門,小靜便有些怯怯地放開了葉姿的手,一邊望向門後,“可房子我還沒有賣出去……”
“你以爲你現在回去就能夠賣的出去房子麼,難不成你還在指望楚晏能夠救你出生天?”葉姿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隨即將包裡的支票拿出,放到了她的手上,“拿回去吧。”
“這怎麼行,這是我留給Ellen老師的……”
“太過的執着,反而害得是自己,同樣也惹人討厭。”葉姿不客氣地截住了她的推辭,一邊放下了手來,直直地看着她,“雖然我到現在還是不喜歡你,但是爲了尊重Ellen的意願,也爲了讓他以後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這錢你拿回去吧,他已經原諒你了。至於你的父親,不用擔心,後續的手術事宜我會讓人安排的,這也是Ellen拜託我做的事情。”
“我……”小靜咬着下脣許久,到底還是拿下了支票,再擡起眼來時,眼中已經有淚花閃爍,“葉經理……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葉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點頭示意過後,便拉着白紹宸下了樓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