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呼聲,前方的腳步陡然一滯,似乎已經反應了過來,然而此時,那條黃金蟒也到了那位男人的旁邊,眼看着就要擺出攻擊的姿態。
葉姿趕忙伸手抓着他的衣服往旁邊扯去,希望可以躲過這一擊,然而心裡卻也不抱希望,畢竟那黃金蟒的攻擊速度和兇殘程度她是見到過的,就算偏差了一些,它還是很快就能找到地方攻擊。
差些以爲眼前又會出現一樁慘劇,卻沒有想到,她抓着眼前的男人趔趄了幾步,再擡起頭來,卻沒有聽到痛呼聲,而匍匐在角落裡的那抹金色也已經不見了,好像早已經離開。
那樣兇殘的黃金蟒居然沒有主動發起攻擊?難不成是自己看花眼了?葉姿搖了搖頭,頗有些丈二摸不着頭腦。
害怕它只是潛伏在某個角落裡伺機等待,葉姿提心吊膽地屏着呼吸一會,見再沒有看到那抹金色,又察覺到旁邊的男人沒有聲音,心下有些打鼓:難不成是直接昏迷了?
想到這種情況,她有些驚慌,也有些愧疚,趕忙鬆開了他的衣服,焦急地問候道,“先生?先生你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事情?”
黑暗中,似乎聽得那個方纔被她攥住衣服的男人輕輕地發出了一聲笑,好像是在笑她的反應過激,“我沒事。小姐您剛纔是……?”
“您沒看到嗎,那裡是黃……”葉姿剛講到一半,又及時剎住了話風,既然他沒有事,自己也不用搬出來嚇唬他,只當是自己眼睛看花了,“沒事……我剛纔看錯東西了,不小心便叫出聲來了,先生您沒事就好。”
好在他也沒有多問,只是繼續帶着她前進着,果然如他所說,距離很近。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便已經帶着她到了一處鏤空窗邊,“就在這裡。本來是想給你指路的,不過我想這裡的構造實在太多繁複,萬一你記不住,又走丟了,沒人幫你就不好了。”
自己的路癡這樣容易被人察覺麼?葉姿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心中卻也知道眼前人的這一番話全然處於好意,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道,“我在這裡等着就好了,如果我朋友……如果他沒有出事的話,應該會來找我的。今天真是謝謝先生了。”
雖然窗外有依稀的月光投射進來,然而他的臉卻還是不甚清晰,她只覺得使勁盯着人看不太禮貌,只匆匆掃了一眼便又低下了頭來,連他的樣貌都未曾記住。半晌,只聽得他的聲音在她頭頂上輕緩地響起,一如窗外的月華一般,似乎隨時都能傾瀉於一地,“不用。”
葉姿心中微安,一邊又道,“您如果有急事的話趕緊先去吧,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我不能再拖您時間了。”說罷,她還誠誠懇懇地鞠了一個躬,以表達自己的謝意。
他倒也沒有拒絕,應該是真的有事在身,她模模糊糊中看着他朝自己點了點頭,便利落地朝一個方向走去了,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眼界中。
葉姿在原地
愣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來還沒有詢問這位帶路的好心人的名字和聯繫方式,連日後答謝的機會都沒有。
可惜了。葉姿打了打腦袋,有些惱自己在關鍵時候就不中用,過了一會,才又平復了心緒。
雖然還是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身處在這棟會所的哪一個位置,但是好歹這裡有光線,不再跟瞎子一樣了。葉姿呼出了一口長長的氣,脫力地倚在了窗邊,透過細密而繁複的歐式鏤空望向窗外的夜空,心也空落落的。
難不成白紹宸拋下她離開了?
不知道愣神了多久,葉姿忽然聽到一串腳步聲,擡眼間看到一個同樣高大的人影從暗處走來。
是剛纔那位先生去而復返吧,難不成是落下了什麼東西?葉姿此前吃了一虧,這時沒有再那樣衝動地喊出白紹宸的名字,直到那個身影站停在自己面前時,她才一愣,“先生您……”
話還未說完,她已經撞進了一個熟悉氣息的懷抱裡。
獨特的清冷氣息霎時包裹住了她的全身,即使有些疏離,卻依舊給她了幾分妥帖的感覺。
葉姿略微怔了怔,終於反應過來,此時眼前的人才是白紹宸。
縱使她剛纔到處尋他,然而等真正確定眼前站着的就是白紹宸後,她只覺得隱隱約約有一些不真實感。趁着黑暗的環境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總算不會再被眼前的男人窺探,這才放心地將心中的委屈在他跟前盡數傾瀉,不知不覺,已經無聲地哭了出來。
她自小沒了母親,葉振海小的時候忙碌在公司裡頭經常加班,又有交際應酬,晚上基本上沒有回來的時候,每當夜幕降臨,她只能打開屋子裡所有的燈,感覺到光明充斥在每一個角落時,方覺得安心一些。
然而即使是這樣,也有意外的時候,一次暴風雨,全市大範圍停電,她住的地方正好也在區域內。那時的情況就跟現在差不多,四周均漆黑得不見五指,好像走錯一步,都將被什麼不知名的怪獸吞噬。她那天一個人在桌底下瑟瑟發抖了許久,只盼着父親能夠早點結束應酬回來陪自己,事實卻是她等到了天色漸明,也沒有看到父親的身影。
從此以後,她便特別害怕黑暗,雖然隨着年紀增長已然可以克服很大程度,然而今天突然被拋到這樣一個環境裡,還是不免勾起了她的一切並不美好的記憶。
太丟人了。葉姿在心裡罵了一句自己,一邊擡起手來,仗着眼前人看不到,胡亂擦了擦眼角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輕聲吸了吸鼻子。
白紹宸微微一愣,好像察覺到了什麼,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任由她抱着,忽然間,屈起修長的指節來,精準地探到了懷中人的眼角,引得她纖細的身子微微一顫,下意識地就要避開他的手,卻被他不容置疑地摁住了後腦勺,沒辦法移動半分。
果然,指腹沾處有些溼潤,顯然是哭了。
平時看起來天
不怕地不怕,連黃金蟒所帶來的視覺衝擊都能夠克服,這樣一個女人,怎麼會怕黑怕到這種程度?白紹宸想着,一時間也不禁失笑,只轉而拍了拍她的背,沒有說什麼,只道了一句,“我帶你出去。”
知道自己剛纔的窘態再次被他發覺,剛宣泄完情緒的葉姿小臉一垮,突然間有些後悔,正在心中暗中糾結的時候,卻發現手一緊,有細微的一道電流飛快地經過,卻是身邊的白紹宸牽起了自己的手。
他沉定的聲音傳過來,“走吧。”
葉姿點了點腦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聲色有些悶悶的,“好。”
說是救贖,在旁人聽起來好似有些誇張,然而他牽起自己的手的一瞬間,神識中那些在黑暗中蟄伏的猛獸傾數退去,生生騰出一片清淨之地來。
怎麼會有這樣神奇的人呢。葉姿軟了聲氣,低着腦袋,機械地在他的帶領下走着,只覺得腦子仍在一陣陣的發懵,連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都忘了咽回去,一邊又在心中胡亂想着:原來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人物,生來便有一種令人甘於服從的氣場,不消言語,就連安靜的時候也能給人造就壓迫感。
然而,意外的,她卻並不討厭,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剛纔對她來說都差不多的一片黑暗,白紹宸卻極爲輕車熟路,每一個樓梯口,每一處拐角,都瞭然於心一般,讓跟在後頭的葉姿不禁有些驚訝,小聲問道,“你此前經常來這裡?”
“沒有。”他回答得倒是一如既往的乾淨利落。
出乎意料地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葉姿更是驚詫,“那你怎麼……”
“剛纔上樓的時候注意了一下,就記下路了。”
於是葉姿不可避免地沉默了。她當時還是拜託了路過的服務生才找到拍賣廳的位置了,跟他一比,簡直天差地別。
隨着拐過一處拐角,或許是因爲沒有窗子的緣故,視野變得更加逼仄起來,睜眼和閉眼幾乎沒有什麼大的區別。葉姿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來,然而逐漸放緩的步子已經清晰地反應出了她的心有餘悸。
她本以爲身邊人應該發覺不了,然而纔剛走過一半,耳邊突然響起他語調懶散的詢問,“剛纔怎麼了?”
“啊……”葉姿飛快地從胡思亂想中抽離開來,知曉他是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心中的恐懼降低了一些,小聲應道,“沒事。”
“怎麼不在原地好好等?”
問到這裡,她頗有些委屈地辯白,“你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我剛纔聽到有人說,是有人故意弄斷了電閘電線,連應急燈電路都被毀壞,我想……大概是楚晏的傑作。”
即使看不到他的面龐,她也可以感覺到白紹宸似乎是在冷笑,“是那人可以幹出來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