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媛想到歐禹宸若是知道真相,自己和父親有可能受到的慘烈報復,她就覺得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正在威脅她。
她看着門內何燕芝坐在椅子上痛苦的背影,眼底漸漸聚起歹毒的殺意。
何燕芝掛斷電話立刻失聲痛苦起來,她怎麼會這麼愚蠢啊?竟然輕信了殷鴻平的說辭將安紹澤和林如煙當成了害死經丈夫的兇手,可卻不想如今細查下去,竟會是這樣的結果,她竟然把害死丈夫的人當成了最好的朋友和親人一樣對待了十幾年,更寵愛了那個賊人的女兒十幾年,這是讓已經不在人世的丈夫死不瞑目啊!
她伏在桌子前失聲痛苦起來,這些年她一直將殷鴻平當成哥哥一樣信任,對他幾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十幾年裡,殷氏曾經三次因金融危機面臨倒閉,是她力勸兒子助其度過難關,也因此殷氏越來越強大,強大到如今業務已遍佈整個歐亞市場,同時也擁有了非同小可的影響力,可是如今這一切,卻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天大的笑話,她的仇人竟然在欺騙她的同時,還踩在她的肩膀上不斷往高處攀升。
想到自己死了十幾年的丈夫,何燕芝更加心痛難忍,她是那麼地愛他,可是,就在她以爲自己終於得到了丈夫疼愛的時候,卻傳來丈夫被炸彈炸死的噩耗,這樣的打擊簡直令她生不如死,她還記得在丈夫死後的三年裡,她每天都會從夢中哭醒,然後,對着那空空的半邊牀鋪發呆到天明,那時候她幾乎找不到生活下去的希望,直到她漸漸從陰霾中走出。
安心白天從孤兒院裡回來,才走到花園裡,就看到何燕芝坐在花園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情落寞而又悲傷。
她從沒有見過何燕芝這種神情,有種想要上去安慰她的衝動,可是想到她平日裡對自己的冷言厲語,甚至想到上次的鞭打,她就覺得身上的傷還會發痛,她的腳步最終改了方向,朝大廳走去。
剛進房,就聽到敲門聲,她訝異,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卻見剛纔還在坐在花園裡的何燕芝此時正站在自己面前,神情一如往常的陰冷嚴厲。
“歐夫人,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安心覺得疑惑的同時,還是禮貌疏離地問道。
“把這個簽了。”何燕芝從身後拿出一疊文件,聲音冰冷且充滿了命令的口吻說道。
安心接過文件,一眼便看到上面是份合同轉讓書,原來,何燕芝找自己是想要回當年爹地手上的那百分之十五的歐氏股份。
“我爲什麼要籤?”安心將文件合上,好笑地看着何燕芝,雖然她一直沒有動過這些股份的念頭,但並不代表她會輕易地放棄爹地手上的東西。
“這本來就是屬於歐氏,屬於禹宸的,你們一家都是騙子,我只是拿回本該屬於我歐家的財產。”何燕芝厲聲喝斥道,雖然明知道安心的父親不是害死丈夫的兇手,可一想起二十多年前在劍橋發生的那些事情,她心裡的那根刺就越來越大,戳得她心頭又痛又恨,明知道人都已經不在了,可她仍舊無法放下以前的事情,只要想到自己的丈夫在面臨着死亡的危險也要爲林如煙那個女人的孽種留下一部分股份的時候,她就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拿回這些股份,叫她如何甘心。
“歐夫人,請你說話留點口德好嗎?我爹地媽咪都已經不在人世了,你爲什麼還要這麼惡毒地詆譭他們?這些股份是我爹地留給我的最後一點東西,我爲什麼要還給你?你憑什麼說我爹地媽咪是騙子?他們清清白白地做人,到死了還要被你這麼唾罵,你不覺得自己太過份了嗎?”安心的底線就是死去的爹地媽咪和兒子書涵,可何燕芝卻總是觸碰她的底線,她想保持沉默,儘量不去招惹任何人,可何燕芝的惡意詆譭卻讓她再也忍無可忍。
“你...你這個沒教養的賤人,竟然敢對我這樣說話,你...你...我一定要讓禹宸把你這個狐狸精趕出去。”何燕芝何時被安心這樣嗆過?臉色氣得發紫,神情猙獰地瞪着安心,似乎能將她吃掉。
“請便。”安心將手中的合同扔到地上,冷冷地扔下一句,沉着臉轉身砰地關上了房門。
何燕芝被安心這樣強勢的態度驚到,怒目圓睜地看着眼前的門板,氣得渾身發抖,可同時她又不敢再對安心動用家法,想起上次兒子對自己的警告,何燕芝即使怒火沖天,也只能咬牙忍着,心裡卻在不斷地想着呆會兒子回來後要怎樣向兒子添油加醋地告上一狀,這次,她一定要把安心從這裡永遠地趕出去。
一旁聽到吵聲而匆忙趕過來的劉管家和其它傭人此刻只敢低着頭裝作沒有聽到似地站在一邊,誰也不敢過來招惹盛怒之中的何燕芝。
安心關上門後,才放任自己流下了委屈難過的淚水,爲什麼她的一再容忍卻總是換來別人的得寸進尺?爲什麼歐夫人連她已經不在人世的爹地媽咪都要辱罵?什麼叫騙子?爹地媽咪纔不是那樣的人。
傍晚,何燕芝一直在等歐禹宸回家,剛纔和安心吵過一架之後,她便一直不停地給歐禹宸拔打電話,但對方卻總是轉到秘書檯接聽,最後她只能無奈的掛斷電話,準備等歐禹宸回來之後再將今天的事情全都告訴歐禹宸,由他處理。
吃晚餐的時候,殷媛從樓上下來了,她看到何燕芝一臉陰沉的模樣時,心臟害怕地抖了抖,何她仍裝作無事人一般地坐到了餐桌上,小心試探地看着何燕芝道:“乾媽,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看看醫生?”
若是換成以前,何燕芝必定慈祥和善地笑着搖頭說不用了,同時會高興殷媛的懂事和體貼,可是如今,她知道了殷鴻平就是謀害丈夫的兇手,而自己竟然認仇人的女兒爲女兒,她就又恨又氣,臉色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善良和藹,神情冷厲地看向殷媛,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很好,就不用去醫院了,小媛啊!這些年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照顧我,真是辛苦你了。”
“乾媽,你說哪裡的話嘛,我是你的乾女兒,我從小媽咪就去世了,可您一直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照顧,我不孝順您,誰還能孝順您啊!”殷媛只覺得心都被提了起來,她明明就聽出了何燕芝這話裡的怪味,可是卻不敢說破,只能堆着討好的笑意繼續賣乖,心裡卻在盤算着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才能將15年前父親做過的事情掩蓋住,她想來想去,覺得這件事情除了讓知情的人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其它的辦法能夠掩蓋了。
想到這裡,殷媛含笑的眼底劃一道寒芒,嘴角的笑意也越發地燦爛起來。
“哦?是嗎?那我哪天一定要好好感謝一下你父親纔是,畢竟他把你苦心教育出來,可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吧?你在我身邊一部就是這麼多年,我倒是佔了他一個大便宜啊!”殷媛的討好和乖巧此時在何燕芝的眼裡卻顯得虛僞作做,雖然心裡恨得想立刻將這對父女給剷除掉,但她卻隱忍着心裡滔天的恨意,神情陰沉冷笑道。
“乾媽,您一直把我當成女兒一樣疼愛,爹地高興還來不及呢,以前爹地常說我任性,也是陪在您身邊之後性格變得乖巧柔順了許多,他還說要感謝您呢。”殷媛被何燕芝這陰陽怪氣的話弄得渾身寒毛直豎,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她害怕卻又只能強打着笑臉繼續奉承道,心裡驚懼之餘也更加明白只要歐禹宸知道了15年前的事情,她和父親只有死路一條,更別說她夢寐以求的願望是否能夠達成了。
“感謝?那就不用了,到時我還有筆賬要找他清算呢。”何燕芝冷笑,淡淡地向殷媛說了句這樣的話,扔下手中的筷子朝樓上走去。
殷媛見狀立即也跟着站了起來,當她看到何燕芝拿出手機正在拔打電話時,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地提起,嚇得她立刻不顧一切地朝何燕芝撞了過去。
當歐禹宸得到消息從公司趕到醫院時,安心正渾身發抖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的衣服還有一灘血跡,在黃色的燈光下顯得詭異而又驚心。
殷媛則是趴在手術室的門口往裡面看,神情焦急而擔心,嘴脣因害怕而微微發顫,她的目光裡透着恐怖和害怕,當她看到歐禹宸過來時,立刻衝到了男人懷中,自責地痛哭起來。
“宸哥哥,乾媽...乾媽她...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乾媽一個人的...不然,她也不會出事,宸哥哥,你打我罵我吧,是我不好,是我不該離開乾媽的。”
歐禹宸從進來起,目光便一直停留在無助而又驚恐的安心身上,對於懷中痛哭的殷媛,他只是眉頭緊鎖,眼中透着一股不悅,卻並沒有推開,而陰沉着臉冷聲問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心仍舊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她的目光有些呆滯,腦海裡還不停地閃過何燕芝倒在血泊中的畫面,她本來只是想去花園散散步,卻不想從房間出來,走到樓梯口時,就看到何燕芝躺在了地上,鮮血不停地從她身上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