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航扯着嘴角冷笑了一聲，轉身看向一旁的醫生，問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
醫生戰戰兢兢的看了一眼顧之航，說着流利的英文，道：“顧先生，她肚子裡的孩子問題很大，照今天的情況看，極有可能會生下來一個死胎。”
裡裡沒有作怪，一大早，她的確是摔了一跤，不過只是見了一點紅而已，她以前也生過孩子，自然以爲是沒有什麼大事。
醫生當着裡裡的面，自然也不會說的太明白。
畢竟，醫生也知道，裡裡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的作用究竟是什麼。
裡裡沒有多少文化，看着醫生和顧之航一陣彪英文，竟然來了睏意。
裡裡把沒吃完的橘子和橘子皮放在一邊，自己則抱了一個抱枕，靠着沙發便睡覺去了。
顧之航將醫生和凱文還有老黑叫到屋外。
別墅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十分的壓抑。
見四下無人了，顧之航也可以大膽說了。
“什麼叫生下來可能是個死胎？”顧之航蹙眉，心跳有些加速。
如果真的是個死胎，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到頭來，都會變成白費？
顧之航不敢去細想，只覺得背脊冒起了一層冷汗。
“老闆，還有一個辦法，等裡裡小姐肚子裡的孩子七個月的時候，就剖腹，將孩子拿出來。雖然是早產，但問題也應該不會太大。”醫生托腮說道。
顧之航沒有應答，只是點了點頭，“一切按照你說的辦。”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只需要再耐心等待就好了。
顧之航走向自己的汽車，叫了一聲在車內坐着的劉家豪，“去公司。”
劉家豪應到，忙下車幫顧之航打開車門。
車上，又是一陣靜謐。
顧之航的有些事情，劉家豪是沒有辦法聽到的，大多時候，只能靠猜。
回到公司，顧之航又把自己鎖在了辦公室裡。
秘書忙把劉家豪拉住，小聲問道：“豪哥，今天總裁心情怎麼樣？”
劉家豪撇了一眼秘書，“怎麼着，你今天又犯事兒了？”
秘書忙搖頭，“哪裡是我啊，是那個誰來了！”
劉家豪立即變得十分的緊張。
‘那個誰’是劉家豪和秘書之間的小秘密。
“人在哪兒呢？”劉家豪東張西望了一陣，沒看到人，着實有些後怕。
“哪兒呢！”秘書一臉驚恐，用手指了指顧之航的辦公室！
“我去，你怎麼不攔着你點兒！找死啊！你怎麼能讓那個人進去呢！你知道的，辦公室是顧總的禁區。”
劉家豪儘量壓低了聲音，可怒火還是掩藏不住。
“你別吵吵，小聲點兒。”秘書戳了戳劉家豪的背脊，“他是故縱的爸爸，我能攔得住嘛！再說了，他是坐着輪椅來的，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劉家豪冷笑了一聲，指着秘書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有半個小時了。”
劉家豪快被秘書氣死了，眼神中傳遞出了一句話就是：你，死，定，了！
果然，下一秒辦公室裡就傳出了玻璃碎掉的聲音。
緊接着便是顧博遠的怒吼聲：“顧之航，你別自以爲是。”
辦公室內，儼然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趙美雲雙手緊握着輪椅的手把，臉頰一陣青一陣白。
她雙手緊緊的攥住，極力的忍耐着，可能隨時都會爆發一樣。
顧之航的腳邊，是顧博遠剛剛丟過來的葉一南照片的玻璃碎片。
顧之航冷笑了一下，“爸，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
“我還不夠愛你嗎？顧之航，你長這麼大，我沒有虧欠過你。”
“是，沒錯，你沒有虧欠過我，可是媽呢？你敢說，你沒有虧欠過她？”顧之航指着趙美雲說。
顧博遠看着顧之航不說話。
顧之航看向趙美雲，又看了看顧博遠，“你不覺得，你告訴媽那些事情，對她來說太殘忍了嗎？”
“他是我的老婆，我的所有事情，都不會也沒有必要瞞着她！”
“你讓她接受另外一個女人的存在，接受，你的心從來都不在她身上這個事實，顧博遠，你真的太殘忍了。”
顧博遠來了勁兒，“現在小霆生死未卜，這纔是殘忍！”
“你今天來到底是想幹嘛？如果只是爲了來砸掉我的相框，那你做到了，可以走了嗎？”
顧之航忽然感覺到了一股熱力從胃部網上翻涌。
他單手撐在桌子上，另外一隻手摁住自己的胃部，面部表情十分的扭曲。
趙美雲這才從包裡拿出一個墓地的介紹圖，抽噎着說：“兒子，你的事情媽媽都知道了，媽媽真是自責，到現在才知道你生病的消息。你爸說，你的時日無多了……”
趙美雲哽咽，“你還有什麼沒有完成的願望，媽媽會盡力幫你實現的。”
“你別怪你爸了，他終究也還是你爸爸，他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我不怪他。我和他都這麼幾十年了，愛情早就轉化成了親情，我離不開他了。”
顧之航拿過趙美雲手中的墓地單子，看了看已經有白髮的趙美雲，心裡忽然有些抽搐。
可他還是強忍着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拿着墓地單子翻了翻，“你們讓我自己選墓地是嗎？其實選哪兒都無所謂。”
顧之航忽然軟了下來，之前不管同趙美雲和顧博遠不管有多麼的勢不兩立，可是在這一刻，顧之航忽然好想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這個難關。
可是當自己還活着的時候，親眼看着周圍的人開始給自己操持葬禮，這感覺，真是特別的怪。
“我不需要葬禮，不需要墓地，不需要墓碑，我死後我的骨灰自然會有人幫我妥善安放。”
顧之航的話一出，趙美雲就哭了，“兒子，你還在怨媽媽是不是？你爸縱然有不對，可他終究是不爸爸。”
“我知道。”顧之航真的已經好累了，胃部在翻涌。
此時此刻，如果他真的有一種力量，他情願自己什麼都不要記得。
當他已經走到人生的邊緣，前進一步就是深淵，那些愛與恨，真的已經不足以讓他去計較。
他現在只是害怕，自己在那個世界，沒有葉一南在身邊，他會不會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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