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寧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顧老爺子,竟然是——中風了!
此刻,他躺在ICU病房的重症監護室裡,神志似乎並不清醒,但臉上卻沒有帶氧氣罩。
就那麼閉着眼睛,躺在那裡,臉部左右明顯不對稱,口角流涎。
“他,這是什麼情況?”顧清寧向王院長問道。
“這位老先生是前天因爲中風被送到醫院來的,屬於腦中風,當時情況比較危險,我們搶救回來之後,老先生一直還沒清醒,所以一直在ICU觀察情況,等醒來之後,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裡。但是,他的主治醫生說,醒來之後有偏癱和失語的可能性。”
“好端端的,爲什麼會中風?”
顧清寧這句話本來是在自言自語,但沒想到王院長還真的給了她一個回答。
王院長說:“因爲患者本身有高血壓和動脈粥樣硬化的症狀,加上發病前情緒過於激動以及身體過度疲勞,是這位老先生髮病的主要誘因。”
情緒激動?身體疲勞?
這兩者顧清寧覺得似乎都可以理解。
“他什麼時候可以醒來?”顧清寧又問道。
“最遲明天中午。”王院長回道。
由此可見,王院長在路上那短短十分鐘的時間,還真是做了不少準備工作,把顧老爺子的所有信息都瞭解清楚了,所以現在對答如流。
顧清寧點點頭,轉頭看向沈墨,說道:“我們走吧。”
沈墨牽起她的手,向王院長點了點頭。
王院長將兩人送出住院部大樓,顧清寧道謝之後,跟着沈墨一起回到車裡。
“沈墨,我想回顧家看看。”顧清寧說道。
“好!”沈墨一個字的回答,帶着濃濃的寵溺。
路上,沈墨的手機響起,王濤再次打來電話。
沈墨從上衣兜裡拿出手機,遞給顧清寧,示意顧清寧幫她接聽。
顧清寧接過手機,打開免提。
“墨少”
“說”
“我們的人剛有人發現,現在有媒體在顧家的宅子外面蹲點兒。”
“嗯?好,我知道了。你再安排一下,看看都是哪些媒體?”
“好的,墨少。”
“還有,暫時先不要打草驚蛇。”
“好。”
掛斷電話,顧清寧和沈墨彼此對視一眼,兩人都沒出聲,但都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沈墨直接在下一個路口掉轉車頭,準備往熙園而去。
此時大約晚上十點多鐘,B市作爲一個國際化大都市,路上的車流和人流依然絡繹不絕。
過了一會兒,沈墨突然出聲問道:
“小妖,你安全帶繫好了嗎?”
顧清寧低頭檢查了一下,衝着沈墨點了點頭。
當她看向沈墨的時候,忽然發現,沈墨臉上的神色是平常對她少有的嚴肅。
“小妖,聽我說,別害怕,我們被跟蹤了,你什麼都不要做,只需要坐穩就好。懂嗎?”
“好!”顧清寧回了沈墨一個字,讓他放心。
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要給他添亂,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了。
看來,有些人已經開始坐不住,蠢蠢欲動了。
顧清寧的話音剛落,沈墨就一邊與王濤聯絡,一邊開始加速。
顧清寧的身子冷不防一個前傾,胸部被勒得一疼,然後趕緊抓好車門旁邊的扶手,穩住自己。
預料之中被沈墨掃了一記冷眼,顧清寧只好吐了吐舌頭。
在過第三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沈墨突然一個急打方向盤,把車往此時車流已經比較稀少的一條小路上開去。
他想引蛇出洞,同時也不想給在主路上的車流和人流造成什麼不必要的傷害。
但是對方似乎並不忌憚他,一路跟着他過來,到了小路上之後,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對他們進行圍追堵截。
顧清寧現在也知道對方爲什麼那麼肆無忌憚了,因爲對方是三輛車,而他們只有一輛車,並且,車裡還多了一個她。
但是就算如此,沈墨的臉上也並沒有因此而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他應該是早就知道後面是三輛車。
沈墨此時面容冷肅、沉着從容、淡然自若。他一邊與王濤保持對話,一邊躲避後面每一輛車的連環追擊。
不知道過了多久,此時,路已經越走越偏,周圍也早已經沒有了其他車輛,但由於兩邊都是懸崖,而且路也越來越窄,對於後面的車輛來說,跟蹤還行,但想要超越或者別車,難度就比較大了,一個不小心,兩廂都會是車毀人亡的結局。所以他們並沒有冒險,而是就那麼跟着。
四輛車就這麼你追我趕地又走了一段路之後,前方出現了一個肉眼看過去幾乎接近九十度的大轉彎,而且轉彎處還有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擋住了轉彎後的視線,但事實上這山也只是比此時的小路只高出了那麼一截。
沈墨卻在此時突然加速,轉過山頭之後,顧清寧才發現,原來,這裡並不是一個急轉彎,只是山頭加上夜色遮擋了視線,給人造成一種錯覺,這裡只是一個稍微有一些彎度的轉彎處。
但是,已經晚了,緊跟在他們後面的那輛車,應該是對這條路完全不熟悉,所以,一個急轉彎之後,便直接從高高的懸崖垂直墜落,顧清寧從後視鏡裡看得清楚。
緊跟其後的第二輛車應該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在那麼危急的情況下,看到同伴掉落懸崖之後,並沒有像普通人的第一反應那樣緊急剎車,避免了第三輛車的追尾不說,輕微一打方向,竟然堪堪地躲避過了掉入懸崖的風險。
第三輛車緊隨第二輛車其後,也有驚無險地繼續跟了上來。
顧清寧在沈墨轉彎之後,眼睛一直盯着後視鏡看。看到後面兩輛車竟然完全不顧第一輛車裡的同伴,而是繼續對他們緊追不捨,她就知道,這恐怕是一羣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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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他們沒有都掉下去,還有後面兩輛車追上來了。”顧清寧對沈墨說道。
沈墨自然知道,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顧清寧在這種情況下,不僅沒有大喊大叫,更沒有驚惶失措,竟然還有勇氣幫他去前後照應。
如此之冷靜和理智,他的小妖,總是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帶給他出乎意料的驚喜。
“顧清寧,聽我說,呆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記住了沒有?”
“老公,我記住了,你放心吧!”顧清寧這次叫的是老公,她其實重點是想告訴沈墨,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相信他,並且與他共進退。
沈墨知道,到了現在,他只能拼一把了。這一次,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對方很明顯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想誤傷了普通的老百姓,那這條路就是他當時唯一的選擇。
“砰——砰——砰砰砰——”幾聲槍響傳來,是子彈打在車上的聲音,因爲知道沈墨的車是防彈的,顧清寧並沒有太多的恐懼,只是驚訝於對方的肆無忌憚和有恃無恐。
此時他們的車子已經行駛在一條凹凸不平的狹小土路上面,無線電裡傳來王濤的聲音,這條路的前面有一個分叉的路口。
王濤始終與他們通過沈墨車內的車載衛星頻道保持溝通,此時告訴他們,路口左邊的岔道,如果一直往前走,路的盡頭,是一個懸崖,懸崖下面,是一條大河,而路口右邊的岔道,一直往前走,是一片密林,再往裡,是一個小山村和一座大山。
此時此刻,他們都已經知道,目前已經是一個不死不休的死局。對方的目的,就是置他們於死地。
王濤說着話,此時正端坐在熙園花廳後面的暗房之中,如果仔細看去,他的額頭已經開始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儘管已經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但是手指劃過屏幕的時候,偶爾顫抖的指尖還是讓旁邊的人知道,他在害怕。
跟王濤一起在暗房裡的,除了卓然、卓靖和歐陽飛,還有歐陽思丹。
沈墨打來電話的時候,幾個男人正在二樓的書房忙碌,當他們從樓上匆忙下來的時候,歐陽思丹剛剛進了客廳,她今天下班晚,所以來熙園蹭飯吃。看到衆人的神色,於是便跟着他們一起進了暗房。
歐陽思丹的下脣邊緣,此時已經有了一排被咬下的牙印,由此顯示出了她的緊張和不安。
但是從進了暗房到現在,她連一聲都沒有吭過,由此可見,定力也是非凡。因爲她知道,她出聲對大家不僅沒有任何幫助,還會擾亂其他人的思緒。每當她的心要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候,歐陽思丹都會拼命咬住下脣。
所以,不管是顧清寧通過無線電傳來的表現,還是歐陽思丹在暗房的表現,這幾個男人心裡都已經明白,沈家的這倆孫媳婦兒,今後絕對不會辱沒了沈家的門楣。
但是他們也都知道,顧清寧再優秀,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如果只有墨少一個人,不管選擇哪一邊,他的機率都很大,但是加上顧清寧,後果就很難預料了。
“墨少,以你目前的車速,大概再過三分鐘就會到達分岔路口,你們要選哪條路?”王濤問道。
車裡,沈墨和顧清寧彼此對視一眼,同時避開後面的車輛對他們的撞擊,沈墨再次提速。
“顧清寧,害怕嗎?”
“怕!”顧清寧回答得很乾脆。
“怕死?”
“不,我不怕死,但是我怕自己還沒來得及好好愛你,就死去。”
“呵呵呵”沈墨低沉悅耳的清笑聲通過無線電清晰地傳到了暗房中。
衆人聽到兩人的對話,覺得真的是太無語了,你倆這是死到臨頭都不忘記撒狗糧是嗎?
不過,顧清寧現在並不覺得自己撒的狗糧被人鄙視了,她說的就是自己此刻直抒胸臆的話語,也許只有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她才更能看清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沈墨堅定而鏗鏘有力的聲音清晰地傳達給顧清寧,也傳達給暗房中的每個人。
“走左邊!”沈墨在分岔路口的最後一分鐘,終於給出了答案。
“墨少,你現在距離懸崖的距離不到五十公里,所以,以你的速度,你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提前做準備。”
“好!”
……
“墨少,還有二十五公里。”
……
“墨少,還有十公里。”
……
“墨少,還有五公里。”
眼看着衛星地圖上,表示沈墨的車的小紅點越來越接近懸崖,每個人的心也都提了起來。
沈墨真的有把握嗎?
如果是他一個人,生還的機率接近百分之九十九,但是現在,還帶着一個因爲一些原因懼水的顧清寧,他真的有足夠的把握嗎?
他們還沒有人知道,顧清寧已經克服了自己對水的心理障礙。
“墨少,最後三公里。”
……
“墨少,最後一公里。”
……
“嘀”地一聲傳來,暗房的人突然傻眼了,沈墨主動切斷了與他們的聯繫。
他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