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程冽終於從戴曉倩那裡調查到蘭梨的蹤跡,她和莫雲軒在德國的一家醫院裡休養,當下就馬不停蹄地買了飛機票去德國,上飛機的那一刻,程冽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快要蹦出胸腔裡。
他終於找到蘭梨了,她沒有事,她還活着,儘管戴曉倩在他許諾了很多利益的情況下,依舊不願意告訴她太多的事情,但只要蘭梨還活着,一切都好,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面對蘭梨的時候,他會面臨怎樣絕望的事情。
蘭梨將莫雲軒扶到牀上去,給他蓋好被子之後,就去將打開的窗戶關上一半,最近的夜裡風有點大,莫雲軒的傷還沒有好,不能吹冷風,回頭,見莫雲軒將被子掀開,只裹着腳,無奈地上前,再次把被子給她蓋好。
“別貪這點涼,這會兒是舒服,等晚上你又要喊不舒服了,前兩天你燒才退。”
莫雲軒呆呆地望着蘭梨,自從中了兩槍身體虛弱之後,蘭梨就一直照顧他,莫雲軒貪婪的感受着蘭梨帶給他的溫暖,竟然有一種受傷了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感覺,這樣,他就可以近距離的看到蘭梨。
“怎麼又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蘭梨給莫雲軒倒了一杯水,拿勺子喂他喝,見莫雲軒還呆呆的望着自己,詫異地問。
“真好!”莫雲軒輕聲說。
“什麼?”蘭梨一臉疑惑。
莫雲軒忽然從被子裡伸出手,緊緊的握住蘭梨的手,輕聲道:“蘭梨,有你這麼照顧我,我真的很開心,我們有多久沒有這麼心平氣和的單獨在一起了,似乎是很久吧。”
“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業,很忙嘛。”蘭梨淡淡一笑,最近莫雲軒時常會跟她說起從前的事情,其實那些事情,她也已經記不清楚了,就連莫雲軒那些背叛她的事情,她也模糊的快要找不到影子。
“只是已經沒有心平氣和聊天的機會了,時間真的很久了,久到我每次想起你的時候,腦海裡的畫面最後都變成了我跟夢可兒進四方會館的時候,你站在大雨裡那絕望痛苦的身影。”
見蘭梨又要說話,莫雲軒伸手放在她的脣邊,阻止了蘭梨說話,“每次我想起你的時候,都會後悔,後悔那個時候太過卑鄙,做出了讓我們都要後悔一輩子的事情,蘭梨,我真的很後悔。”
“我已經原諒你了,雲軒,在美國遇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原諒你了,畢竟那件事情,我根本就沒有出事,你也不要再自責了。”
“真的嗎?”莫雲軒深深的凝視着蘭梨,眼神灼灼地問。
“真的!”蘭梨認真地點頭。
“太好了!”莫雲軒眼裡泛着喜悅之情,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色彩,他笑着說:“蘭梨,等我的腿好了以後,我請你去拍戲好不好,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夙願,想要跟你一起演一齣戲,到時候你做女主角,我來做男主角,以你的演技,片子一定會很精彩的。”
“好,都依你,等你腿好了,我們就去拍戲,我們再拍一遍朝陽歌怎麼樣?我還做女主角,你來演男主角,到時候再請左思青做導演,讓他把劇本改的面目全非卻不失爲一個好劇本,再讓我們的粉絲去攻擊他。”蘭梨眼底快速的掠過一抹悲傷,卻被她很好的掩飾過去。
“你
說的,可不要賴賬!”
因爲太久沒有起牀活動,莫雲軒身子很虛弱,很快就沉睡過去,蘭梨再次給他蓋好被子,悄悄的走出門,來到負責莫雲軒的主治醫師那裡,她問道:“醫生,雲軒的腿真的就沒有辦法再醫治好嗎?”
“那顆子彈打到了神經,加上腰間的子彈波及到脊椎,沒有癱瘓只是一條腿站不起來,已經是個奇蹟,能做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奇蹟了。”醫生淡聲道。
“怎麼會?他那樣一個高傲的人,怎麼能這樣?”蘭梨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你也不要太傷心,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說不定有一天會有辦法。”醫生乾巴巴地安慰了一句,見過了太多這樣的事情,她已經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了。
“多謝你大夫!”蘭梨胡亂的擦了一把眼淚走出房間,在走廊裡,她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若不是因爲她,莫雲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塊潔白的手帕遞到蘭梨面前,“不要擔心,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元奕,我好難過,怎麼辦?雲軒他是因爲我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他可能永遠都沒法站起來了,我卻連告訴他的勇氣都沒有,要是他知道了,該有多絕望。”蘭梨痛苦地說。
“別擔心,我在美國認識一個很好的外科大夫,他曾經就成功的給一個腿據說被診斷爲再也站不起來的人治療好了雙腿,我們過幾天就轉院好不好?”元奕柔聲安慰道。
“真的嗎?”蘭梨擡頭,眼裡露出一絲亮光,哪怕有一絲希望,她也不想放棄。
“是真的!”元奕點點頭。
蘭梨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她擦乾眼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後問道:“你不是有急事回國了嗎,怎麼才一週不到就回來了?”
“有點事情!”元奕沉吟片刻,道:“程冽得到了你的消息,找到德國來了,你要見他嗎?”原本他可以直接把蘭梨和莫雲軒帶走,不讓程冽看到蘭梨,可是元奕覺得,一切的決定權是在蘭梨身上,他沒有權利去在蘭梨的生活上指手畫腳。
提起這個名字,蘭梨眼裡閃過一抹悲愴,在豪華遊輪上的那一幕再次在腦海裡回放起來,那一天,要不是元奕帶着保鏢,將重傷昏迷的她和莫雲軒帶走,說不定他們已經死了,醒來之後,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面對程冽,只覺得深深的絕望。
在那麼危機的時刻,程冽居然放棄了她,他真的愛她嗎?有時候蘭梨問自己,她甚至不想去深究程冽當時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推開她的,也不想去追究了,她累了,不想再糾纏到程冽和端木溪那刻骨銘心的愛情裡。
他們的愛情刻骨銘心,那麼她呢?難道她就該去做他們愛情裡的炮灰,蘭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又道:“元奕,你都開口問我了,是不是程冽已經來了?”
元奕點點頭,“我收到消息的時候,程冽已經出現在德國了,最遲明天他就能調查到你的位置。”
蘭梨緊抿着脣,一直沒有說話,許久之後,她終於開口了,“那就見上一面吧,把一切說的清清楚楚,把一切斷的乾乾淨淨。”
第二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元奕將醫
院附近的保鏢安排的很好,並且囑咐他們要是程冽來了不要阻止,這會兒蘭梨已經沒有心思去管程冽了,她需要照顧莫雲軒,這樣好的天氣,窩在病房裡太可惜了。
蘭梨找來輪椅,扶着莫雲軒坐好,推着他來到花園裡,這個季節正是百花盛開的時候,花園裡的花開的正旺,因爲是在德國,那些花兒,有很多都是蘭梨不認識的,其中有一種淡粉色的花,聞起來香氣淡雅綿長,她非常喜歡。
就對莫雲軒說:“這些花聞起來很提神,等下我摘一些拿到病房裡去好不好?”
“你喜歡就好!”莫雲軒眼神十分柔和,和蘭梨呆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他都覺得是開心的。
“那我去找剪刀!你可以在這裡隨便轉一轉,不過別過於用力,醫生說目前你不能太用力做什麼。”蘭梨附身把毛毯給莫雲軒蓋好。
熟悉的味道傳入鼻子,那張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臉近在咫尺,神使鬼差的,莫雲軒低頭在蘭梨的額頭上印上了一個吻,蘭梨一陣慌亂,猛地退後幾步。
“我去找剪刀!”蘭梨丟下一句話慌亂地離開花園,因爲跑的太快,在拐彎的地方,她撞進一個人懷裡,熟悉的氣息撲面迎來,那是程冽慣用的古龍水的味道,卻並沒有帶給她安心的感覺。
“蘭梨!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好擔心你!”等蘭梨想要推開程冽的時候,那鐵塔一樣的臂膀狠狠地禁錮着她的腰肢,程冽語無倫次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蘭梨身子一僵,她從來沒有見過程冽這麼失態。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程冽抱着,像是一尊石化了的雕像,心裡或許在那一刻有一絲心軟,但更多的,卻只有難過和悲傷,還有無盡的憤怒和絕望,這個時候來找她做什麼呢?在事情發生之後再後悔有什麼用呢?
她能活下來是莫雲軒用一輩子都站不起來而換來的,她能活下來是元奕帶着保鏢講她送到醫院救來的,可是,她在最危急的時刻,她一心愛着的,當做一切去依靠的男人卻抱着另外一個女人。
“抱夠了嗎?抱夠了就鬆開!”蘭梨聽到自己用冰冷漠然的聲音說。
找到蘭梨的喜悅之情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蕩然無存,程冽沒有鬆開手,他將雙手放在蘭梨的肩膀上,低頭深深的凝視着蘭梨,“你生氣了對嗎?你該生氣,是我不好,讓你陷入了危險之中,蘭梨,對不起?”
蘭梨猛地伸手甩開了程冽放在肩膀上的手,她的力氣很大,程冽一時不察就真的被甩開了,蘭梨嗤笑一聲:“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呢?端木溪還好嗎?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這個多餘的人就不插在你們中間陪你玩遊戲了。”
“不,蘭梨,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一直都只有你,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被蘭梨用如此陌生的態度對待,程冽一陣慌亂,他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會失去蘭梨的感覺。
“我不要聽,我只知道,在最危險的時候,你保護的人是端木溪而不是我,什麼重新開始,什麼忘記過去,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難怪端木溪敢找我打賭,你看,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果然依舊選擇了她,程冽啊程冽,你還有什麼臉面說你愛的人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