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路,沈之醉都沒有開口再說話,微側着身子,視線投向窗外,看看倒退的建築和人羣,目光都是平靜而無波痕的,偶爾瞧見幾處熟識的建築,他的嘴角會微微上揚,是因爲曾經他和葉沉沉來過,許多美好的回憶不受控制地全都從內心最深處冒出來。
“停車.”
車子在經過一家粥鋪的時候,沈之醉出聲叫白敏停車,白敏應聲停下,動作那叫一個流暢。只是還沒等白敏表達出自己的疑惑,沈之醉已經徑直推開車門下車去了,只留下一個修長而又挺拔的背影給默默坐在駕駛座上的白敏。
遠遠瞧着沈之醉走到對面的街道,進了粥鋪,不曉得和店老闆說了什麼,很快便又瞧見他原路返回。
白敏滿是訝異,自言自語道,“老大什麼時候喜歡喝粥了?”
沈之醉很快便回來了,手裡提着個保溫桶,一臉輕鬆的上了車,隨手將車門給關上了。
“走吧。”沈之醉出聲,握着保溫桶的雙手緊了緊。
白敏再次發動了車子,在瞅及沈之醉手裡提着的保溫桶的時候,他便已經猜到這粥不是沈之醉自己愛喝纔買,而是另有其人。只不過老大買個粥,順便將店老闆的保溫桶給順走的行爲實在是有點可恥。
保溫桶裡裝着的是剛熬好沒多久的葡萄燕麥粥,這是葉沉沉最喜歡喝得,從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葉沉沉總是有事沒事的熬葡萄燕麥粥,久而久之就連他也似乎喜歡上了這個味道。只是自從和她分開以後,這兩年來,他從來沒有喝過葡萄燕麥粥,自家的冰箱裡也從來沒有出現過類似的材料。
因爲深愛,所以再簡單不過的一樣東西,瞧見了也會牽扯到全身的筋脈,進而遺留給自己的則是難以忍受的疼痛,兩年來日日夜夜的疼,他無數次想過要將這份疼痛給遺忘,但事實上卻是無論如何,他都做不到遺忘。愛一個人,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無時無刻不再回憶着有關於她的點滴。
他愛她,無時無刻不愛,可是他卻恨自己的這份愛。
葉沉沉,我恨我愛你。
等車子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沈之醉從車上下來,手裡提着的保溫桶還是能夠感受到裡面裝的粥的溫度。
“老大。”白敏也緊跟着沈之醉下了車,作勢要和沈之醉一起去醫院。
“你不用陪我去了,我自己去就行。”沈之醉將白敏要一同前往的小心思給扼殺在了搖籃裡。
沈之醉自己進了醫院,直接乘電梯上了三樓,往葉沉沉的病房走去。
果然像穆飛發的短信說的那樣,葉沉沉躺在病牀上睡得很熟,氧氣瓶早已經摘掉了,這些日子葉沉沉恢復的特別好,只有她的腿還打着石膏。
將病房的門輕輕地關上,走到她的身邊,順手將保溫桶擱在矮岌上,目光聚神且深情地望着熟睡的葉沉沉。
或許只有她這樣熟睡的時候,他纔可以這麼義無反顧聽從心底的聲音望着她,因爲他知道葉沉沉從來都是隻烏龜
,遇到事情總是會縮進龜殼裡,而葉沉沉又不只是烏龜那麼簡單,其實她更是一隻刺蝟,不僅將自己扎的疼痛無比,也深深地傷害了對方。曾經嘗試着想要將葉沉沉身上的刺給拔掉,但是事實證明他失敗了。有些東西,一旦失去會帶來更大的痛。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告訴葉沉沉自己內心是多麼的期望,和她永遠在一起,但是這樣子的在一起不只是因爲她的感恩或者是感動,以前總是不願意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便是因爲他有想過知道之後的結果,因爲不願意將就,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唯一,可是總是那麼的不確定。就算他在商場上義無反顧,但是隻要有關於她,他總是會存在着很多的不確定。
大概是因爲不自信吧,有關於葉沉沉的過去,他早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天知道,他到底有多介意那個不屬於或者應該說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的十五年。葉沉沉生命裡的十五年和他沈之醉無關,所有的故事都是有關於李然的,正因爲如此,他總是不那麼自信亦或者說是確定。
顧墨語曾經問過他,既然愛,爲什麼不選擇繼續,而他那時候只是笑笑,並沒有回答。不只是顧墨語這樣問,就連他自己也不只一次的問過同樣的問題,既然愛,爲什麼不選擇一如故往,但是每當他決定將所有的猜忌和疑惑都釋懷的時候,面對她說出的話卻是彼此傷害的。
葉沉沉閉着眼眸,沉沉地睡着,但是她依舊是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似乎有一個人的手,手指的指腹上帶着薄繭,但是卻一點也不割人,反而覺得有些熟悉。
她的嘴角不自覺得上揚,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或許她真的就將這當成了夢,夢中有熟悉的身影,因爲不想要面對冷酷的現實,所以她寧願熟睡也不願意睜開眼。
沈之醉側坐在病牀邊沿,修長的手指順着葉沉沉的臉頰,撫過眉毛,眼睛直到鼻子和嘴巴,動作輕柔像是害怕將她給吵醒一般。
望着她淡粉色的嘴脣,沈之醉終是敗給了自己的內心,低下身來,他的脣應上了她的脣,只是簡單的親吻,停留了三四秒他的脣便離開了。
“嗡嗡嗡……”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沈之醉的眉微蹙,隨即拿了手機朝病房外走去,他不願意把葉沉沉給吵醒。
而沈之醉出去接了電話之後便再沒有回病房,等到葉沉沉醒來的時候,病房裡依舊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背靠着枕頭坐着,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
她的腦子實在是混亂的很,整個人都沒有什麼力氣,大概是睡得時間太長的緣故。
轉頭伸手準備拿矮岌上的水杯的時候,保溫桶便進入了視線。
葉沉沉疑惑地伸手拿過保溫桶,心想着美嘉來看她怎麼沒有把她給叫醒。
只是當她把保溫桶給打開,聞到熟悉的味道,她的心不自覺得咯噔了一下。
葡萄燕麥粥,她最熟悉的味道,很久沒有再吃過的東西,兩年前離開A市便再沒有吃過,如今卻出現在了病房。
是
不是他?他來了病房對不對?
連續在心底問了自己倆個問題,就像是給自己確定的答案一般。
掀開被子,下牀。但葉沉沉卻忽然停住了穿鞋的動作,進而苦澀一笑。
大概是她想得太多了吧,他怎麼可能會來?
再沒有胃口,葉沉沉繼續躺回了牀上,睜着眼睛發呆,整個人都是放空狀態,思緒早已經飄蕩到老遠的地方。
所以等到陳美嘉進了病房,瞧見的便是發呆的葉沉沉。
“嘿,”大聲地叫了句,直接將葉沉沉給喚回了神志。
“我說葉沉沉,你這是幹嘛,怎麼一臉呆樣?在瞎想什麼?”陳美嘉打趣地說道。
葉沉沉對陳美嘉笑了笑,隨即問道,“叔叔怎麼樣了?”
“沒事了,很健康。”陳美嘉攤了攤手說道,也只是烏龍一場。
聽到陳美嘉說沒事,葉沉沉也便放下心來。
陳美嘉提了提自己手上拎着的保溫桶,“那我給你送晚飯來了,陳氏專有玉米排骨湯。”
葉沉沉訝異,“這個粥不是你送來的?”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保溫桶。
瞅了眼桌子上擺着的保溫桶,陳美嘉搖了搖頭,“我剛剛纔到,更何況我從來都不會什麼粥的。”
確定了粥不是陳美嘉送來的,葉沉沉的心沉了沉,最底層的那一絲想法逐漸又重新冒出來。原本以爲只是自己想太多而已,可是這樣看來,這葡萄燕麥粥或許真的是他送來的,就連她做的那場夢其實是真實的,他一定來過醫院。想到這裡,葉沉沉不自覺得欣喜,這份喜悅怎麼也掩藏不住,嘴角都不自覺得往上揚。
“額,沉沉,我說你怎麼回事,想什麼呢?笑得這麼一臉猥瑣。”陳美嘉特別鄙視葉沉沉。
葉沉沉嘴角不自覺得抽了抽,她實在是不曉得原來自己剛纔的笑原來是猥瑣的。
“也不曉得是哪個人送來的,你說會不會是暗戀你的人?”陳美嘉一臉八卦地說着,順便將葉沉沉的餐桌給擺好,將保溫桶裡放在桌子上面,遞給葉沉沉一根勺子。
直接忽視陳美嘉的胡言亂語,葉沉沉一臉菜色地接過陳美嘉的勺子,“美嘉,可不可以不喝湯了?你知道麼,住院的這麼多天,每天都是湯,我感覺自己都要變成湯料了。”她是真的不想喝湯了,現在只要一聞到濃郁的骨頭湯味,她就不自覺地胃裡泛酸。
“不行,醫生說了,吃什麼補什麼,你必須得每天喝骨頭湯。”陳美嘉直接拒絕了葉沉沉的申訴,坐在沙發上瞅着葉沉沉,一副要是葉沉沉不喝光,她就不離開的架勢。
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依舊是葉沉沉敗下陣來。就像從前的無數次,陳美嘉總是以女王般的勝利壓倒葉沉沉,而葉沉沉唯有妥協的份,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才乖。”見葉沉沉乖乖的喝湯,陳美嘉微笑着誇獎。
皺着眉的葉沉沉默默在心裡吐槽:她真的一點也不願意被陳美嘉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