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機場這邊,氣氛已然劃分成了兩派,以素凱爲首的嚴肅緊張派,支持隊員有其手下、烏龜及人質,還有周遭散得很開的人羣;另一則是以素葉爲首的逍遙悠閒派,支持隊員,呃,只有她自己。
“烏啓榮,你說你是不是傻?”素葉哪裡像個談判專家,典型一副跟人拉家常似的,不知情的還以爲這兩人相識了多年,恨不得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了。“你吧就死心眼兒,劫持個人質就算讓你跑了你能跑到哪兒去?現在網絡這麼發達,各國警方都可以通力合作,您老還以爲是鑽木取火的年代呢,找個沒人的山谷隱居一輩子?現如今就算你逃到月球保不齊還有衛星監控呢,你說你掙扎個什麼勁兒?”
一直被嫌犯劫持的人質白了一下眼,恨不得被這個看似二把刀子的談判專家氣得吐血,剛要發表意見就聽烏啓榮粗聲粗氣喝了句,“你少他媽的給我廢話,我要車!給我備車!”
“哎,我聽說你老婆懷孕了是吧?”素葉突然話題一轉,雖笑着,但眸光暗躍鋒利。
烏啓榮拿槍的手一滯,目光警覺地盯着素葉。她則輕笑着做撓頭狀,卻暗自給了素凱一手勢,一直在緊盯形勢的素凱陡然來了精神,他明白這個手勢,這代表着素葉已經成功令烏啓榮轉移了注意力。
“別那麼緊張,警方沒找到你老婆,雖說你這個人惡貫滿盈,但也不得不說是個好丈夫,知道老婆懷孕了藏得天衣無縫。”見他嘴角微微下搭,素葉深知他是鬆了口氣,又笑道,“你想跟你老婆團聚,理解。但有沒有想過,你是嫌犯,就算讓你僥倖逃了又怎樣?你老婆得跟着你過一輩子的逃亡生活,等你們的孩子出生了,孩子也成了嫌犯的兒子,跟着你們倆一起東躲西臧。烏啓榮,你的案子可不小,別以爲過個十年二十年警方就罷手了,到時候你孩子怎麼辦?不能上學不能露面,連朋友都不敢交。現在的小孩子都以父母爲榮,尤其是父親,你怎麼告訴他你年輕時做過些什麼?”
“閉嘴!”
“有句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後代會打洞,你想再生出個小嫌犯?他在惡劣和擔驚受怕的環境中成長心理該多扭曲?保不齊日後長大了還得像你一樣——”
“臭三八,你給我閉嘴!”
“閉嘴?你應該感謝我給你講這麼多的道理,烏啓榮,你現在跟着警方乖乖回去說不準還能轉爲污點證人,就算判刑也會從輕發落,那個時候起碼你可以堂堂正正告訴孩子你知錯能改,但你現在劫持人質算什麼?這是公然跟警方對抗!萬一你再擦槍走火傷了人質,那性質就變了,在原罪的基礎上再來個蓄意殺人,你說你虧不虧?到時候你想讓你老婆挺個大肚子來爲你上墳嗎?”素葉微微眯起眼,語速越來越快,大有刺激對方之意。
“閉嘴閉嘴閉嘴!你他媽的給我閉嘴!我先殺了你!”烏啓榮徹底被她的話給激怒了,原本指着人質的手槍一轉移,直接對準素葉。
“素凱!”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槍響震散了空氣中窒息的凝固,下一秒是烏啓榮的慘叫聲,指着素葉的手槍落地,捂着手腕臉部變形,與此同時素葉也飛身上前,猛地扯開人質,伸腳將落地的手槍提到了一邊。素凱和素葉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從烏啓榮被素葉激怒轉移了手槍位置,再到素凱這個神槍手及時開槍、素葉推開人質,整個過程只短短的幾秒鐘時間。
時間是微妙的,上一秒還在劍拔弩張,下一秒烏啓榮就被衝上前的便衣給團團圍住,束手就擒。
“素凱你個王八蛋,下次再敢這麼折騰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素葉見烏龜被押送回了警車後纔開始抱怨。
奈何,身穿警服凜然正氣的素凱壓根沒將老姐放在眼裡,反倒走向人質,威嚴問了句,“女士不好意思,是我們警方的疏忽,你沒受傷吧?”
正在攏頭髮的女人拍了拍胸脯,“沒事沒事,我就當參與了一次警匪片的拍攝。”
素凱沒料到她會這麼說,忍不住笑了,“沒事就好,明天上午請來警局做一份口供,這是我的名片,感謝配合。”
女人接過名片,“素凱?挺好聽的名字。”
素凱沒在原地逗留太久,看向手下的時候重拾威嚴,“收隊!”
“是。”
經過素葉身邊的時候,素凱暗自嬉皮了一下,低聲道,“老姐,辛苦了。”
“滾蛋吧。”素葉伸手捶了他一下。
警車離去,機場的一場劫難也漸漸被重新涌現的人羣驅散。素葉一轉身,腳步倏然止住,心頭不經意竄過一抹異樣。
不遠處停着一輛車,年柏彥站在車旁一直在盯着她,陽光傾斜了他的高大身影,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難看。17EE。
心裡咯噔一下,他怎麼來了?看樣子應該是來了挺久了。
“姐夫!”這一聲自然不是出自素葉之口,她身後的那位“人質”一個快步竄到了前面,熱情洋溢地衝着年柏彥喊了一嗓子。
素葉撇撇嘴,冷哼一聲,姐夫姐夫,叫得還挺親熱。
年柏彥的目光從素葉身上轉移到奔到眼前的姑娘,淡淡說了句,“回國怎麼不提前通知家裡一聲?”
“我又不是小孩兒了,犯得着要隆重接機嗎?”女人的笑如燦爛夏花,“話說我偉大繁忙的姐夫,今兒怎麼有空來機場了?是你長了千里眼順風耳知道我今天回京特意來接,還是另有她人讓你放心不下呢?”說着,又笑着撇了眼不遠處的素葉。
素葉白了她一眼。
“多嘴,上車。”年柏彥沒多加解釋,打開車門,目光又落及素葉身上,見她轉身想走,眉頭一皺,“葉葉,你也給我上車!”
素葉見無法偷溜只好暗歎了一口氣,今天車子限號,來機場的時候她也不得不打的一路狂奔,現在要麼上年柏彥的車要麼跟着一大羣人擠大巴,又或者搶計程車。見年柏彥一動不動地拉開車門等着她,那張原本就嚴肅的臉此時此刻看上去是有點變色,所以好漢不吃眼前虧,照做便是。
“我不叫葉葉!”上了車,素葉第一聲反抗就是糾正年柏彥剛剛的叫法。
奈何,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年柏彥壓根就沒接招,對她不理不睬,開口只針對人質女,“葉瀾,先送你回家。”
“好的。”被稱爲葉瀾的女人始終面帶微笑,絲毫看不出剛剛她是在嫌犯手裡死裡逃生的主兒,回答完年柏彥的話後用肩膀頂了頂身邊的素葉,“姐,剛剛謝謝你啊,沒有你的話說不準我早就斃命了。話說你的身手真不錯,不當警察可惜了。”
素葉耐着性子聽她說完這番話後沒好氣道,“你可別自作多情,我是幫素凱不是幫你。”
“一家人什麼幫不幫的嘛。”葉瀾有心跟她親近,“原來那個警官就是素凱啊,真沒想到他都長破模樣兒了,跟小時候一點都不像。”
“哎哎哎,你別靠得我這麼近,車裡空間這麼大坐過去一點兒!”素葉毫不客氣。
葉瀾吃了閉門羹吐了吐舌頭,又看向年柏彥,“姐夫,你是把我姐得罪了嗎?她怎麼跟吃了槍藥似的?”
年柏彥沒說話,卻伸手調整了下後視鏡,鏡中直接能看到素葉那張極不情願的臉,薄脣忍不住挑了挑。
“葉瀾!”是素葉開了口,橫眉冷對,“別一副無辜的樣兒,我煩你你不知道嗎?裝什麼裝?”葉瀾,葉家老麼,葉家除了葉淵葉玉之外,還有個比她們都小5歲的妹妹葉瀾,但,素葉向來不承認跟她的關係,就算在街上見了面也當看不見。
只是沒想到今天她倒成了人質!
上天不長眼,這事兒幹嘛非得讓她趟上?
“你煩的不是葉玉嗎?幹嘛連我都一起煩了?我這幾年在國外招你惹你了?”葉瀾說着又故意撞她一下。
素葉一個側身沒讓她撞着,葉瀾身心不穩趴在後座上,哭喪着臉衝着年柏彥喊了一嗓子,“姐夫,你看她怎麼這樣啊。”
年柏彥笑而不語。
送了葉瀾回葉家後,年柏彥打開車門,這次他直接坐在了後面,抽光了臉上剛剛還有的笑意,眉眼之間猶若罩着寒霜。
“開車。”他命令了句司機。
車子朝着國貿方向駛去。
走了葉瀾,車廂裡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也或許是空調的緣故,總之年柏彥這個男人坐到了後座時她就倍感不舒服,覺得身體的每一個毛細孔都在拼命張開,呼吸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氣。
連同他的氣息,也沁着一股子冷。
下意識地朝旁坐了坐,素葉始終沒明白他突然出現在機場的原因。年柏彥沒馬上說什麼,開車後他整個人就倚靠在後座上,擡手鬆了鬆領帶後閉目養神。
見他一句話不說,薄脣近乎抿成了鋒利的線條,素葉總有種不詳的預感,想了想後纔開口,“你知道葉瀾今天回國?”這是唯一的解釋,要不怎麼就那麼湊巧。
年柏彥沒回答,剛毅臉頰始終不見神情變化。
素葉自討了沒趣兒,也懶得再搭理他,吐了口氣轉頭看着車窗外飛速而過的建築,胸口不知怎的卻在突突直跳,有那麼一種預感,好像……他是爲她來的。
“你這個月的獎金沒了。”突然,一直保持沉默的年柏彥開了口,嗓音淡然,卻極具殺傷力。
當然,這殺傷力指的是,他殘忍地扣除了一向愛錢如命的素葉的獎金!
果不其然,下一刻素葉就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腳似的驚叫,“什麼?”
年柏彥緩緩睜眼,像是說了件家常話似的悠緩,“財政部會給你正式通知。”
“我犯什麼錯了你扣我獎金?”素葉的後背挺得直直的,衝着他冷言,“年柏彥,你欺人太甚了!”
“沒我的允許,下次再敢擅離職守我會扣除你全部的薪水!”年柏彥微微提了些聲調,濃眉蹙成威嚴弧度。
“你、你……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剝削者!”素葉真是被氣瘋了,連罵人都罵不順了。
一直開車的司機忍不住“撲哧”樂了出來。
“笑什麼笑?開你的車!”素葉煩躁地一揮手。
年柏彥擡手按下控制器,消音板緩緩升起,隔開了駕駛位與後車位。這時他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你以爲自己有三頭六臂?自己的工作還沒完成,來機場搗什麼亂?”
“搗亂?”素葉一聽這話徹底惱了,“你可看好了,我救的是你太太的妹妹,沒有我的搗亂,可能她早就一命嗚呼了。”
“你當警察都是吃素的?天底下就你一個談判專家?沒事兒逞什麼能?”年柏彥眉頭越蹙越緊,甩出的話也成了教訓口吻。
他不是沒聽見那聲槍響,就在他剛剛趕到機場的時候,那聲槍響迴盪在他耳畔,嗡嗡地猶若雷聲,而他也在瞬間像是被雷擊中似的全身一顫,閃過腦的第一念頭就是:素葉中槍了。
當時他是什麼心情?
緊張、震驚,甚至是……害怕!
可看到她懶洋洋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一時間,滿腔的雜味統統擰成了一種感覺:從未有過的生氣!他恨不得當着葉瀾的面兒就痛罵她一頓,甚至狠狠給她一巴掌。
是的,他是在生氣,直到此時此刻他都想狠狠警告她,再有下次他非剝了她的皮!
素葉盯着他,聞言這番話後倒也壓住了氣惱,冷冷說了句,“在機場的那個是我弟弟,這世上最親的人,就算我死了,他也不能出事。”說完,扭頭看着車窗外。
她在扭頭的一瞬眼角有點晶瑩,年柏彥敏感捕捉到了,見她倔強地抽了抽鼻子,賭氣般地不再看他,心頭也跟着抽動了一下,有一絲情感悄悄蔓延,慢慢地席捲了他的理智,只是他不知道,這種情感的名字叫做:憐惜。
看氛週週下。“行了,下不爲例。”他的口吻稍稍放輕。
素葉的耳朵何等尖銳,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悲傷逼了回去,再扭臉對上他的目光時滿心期待,“這麼說我的獎金……”
“這個月扣除,否則你不會長記性。”年柏彥目光又轉爲嚴苛。
素葉小臉一皺,這個男人怎麼油鹽不進?剛要發作,又聽他淡然扔出了句,“今晚的禮裙錢可以算在我賬上。”
“呵。”她輕輕嗤笑了一下,挖苦道,“你這算是給一巴掌再賞個甜棗嗎?”
“那你要還是不要?”年柏彥的心情似乎好了點。
“要,幹嘛不要?”獎金沒了不要緊,今晚大不了多買幾件裙子泄憤,刷光他的卡,氣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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