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總會徒添感傷,對於感性的人來說,這個季節倒是方便了很多情緒上的發泄,而對於理性的人來說,亦不過是季節輪換而已。秋日的陽光會比夏日明豔很多,許是爲了彌補炎熱流失的空缺,在白天努力地張揚着最後一點熱度。
聯衆例會上,丁教授在講完話後,在座的各位就各自發表了工作總結,輪到素葉的時候,她只是寥寥地說了幾句。等會議休息的時候,方倍蕾在旁低聲笑她,“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素葉沒搭理她。
此時此刻,她心裡想着的全都是林要要的事,想着她想哭還害怕會影響寶寶的樣子,想着她強忍着擔心受怕驚恐不定的眼神,想着她微顫的手指的冰涼……
所以,今天她只是寥寥報告了下自己的工作進程,沒有像以前似的長篇大論。
她是瞭解林要要的,林要要不是一個習慣捕風捉影的女人,就算是之前的丁司承,在她得知自己的男朋友眼神是追隨着自己的閨蜜走時,就是那個時候,她也沒這麼無助過。
素葉知道,林要要這個反應,不但可以說明葉淵已經深紮在她心中了,而且還能證明林要要是真的怕失去。
因爲她已經失去了過一次了,嘗試過失去滋味的人再遇上這種事心裡會有陰影。
“如果我是你的話,楊玥的案子就會一直查下去。”方倍蕾還在她身邊低低地喋喋不休。
素葉的思緒被她的話打斷,她挑眼看了一下方倍蕾,淡淡地說,“是啊,可惜你不是我。”
擱置平時,方倍蕾遭遇素葉這般態度對待,早就翻臉了,但今天意外得很,方倍蕾像是無所謂似的,竟又開口,“說真的,你要是不想跟進楊玥的案子,就交回我手上吧。”
素葉拄着下巴瞧着她,哼笑,“人家楊玥自己主動要求結束治療的,交給你又怎麼樣?你還打算將正常人變成精神病?”
方倍蕾臉色僵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你這話說的就不專業了,楊玥的問題有沒有解決你心裡最清楚。”
“方倍蕾,你倒不如就擺明車馬說明白,直截了當告訴我你想研究前世回溯就完事了,說那麼多拐彎的話有意思嗎?”
“她可是難得一見的前世記憶,難道你一點兒都不好奇?”
“不好奇。”
“但是我好奇,我可是做催眠的。”
“放棄吧,楊玥找到了心目中的海生了。”
“什麼叫心目中的?你就沒想過說不準那個紀先生前世就是海生呢?”方倍蕾緊揪住話題不放,“我要是你的話,一定會去大澳查個明白。”
素葉聲音很淡,“你還真把客戶當成小白鼠了,我們不能強迫個案意願。”
“我只是——”
方倍蕾還沒等說完話,會議繼續了。
何明的報告比較長,素葉聽着聽着就又走神了,李聖誕坐過來後,她實在忍不住地低聲跟李聖誕說,“馬上幫我查一趟航班,看看落地的具體時間。”話畢,將一架航班號寫給李聖誕,李聖誕接過馬上照做了。
沒一會兒,李聖誕查了出來,靠着素葉耳畔說道,“下午一點半落地。”
素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中午了,想了想,將面前的筆記本一闔,驀地起身。
嚇了丁教授一跳。
“素醫生?”被打斷的何明也略有不滿地皺眉。
“丁教授,我今天要早走,有急事。”素葉匆匆跟丁教授打了聲招呼,還沒等丁教授有任何反應,又跟何明說了聲抱歉。
丁教授這時才插上話,“是客戶出了什麼問題嗎?”
“私事兒,算我曠工半天吧。”很難得的,鐵公雞拔毛了。
丁教授一愣。
素葉手快,收拾好了東西,臨離開位置之前伸手拍了拍方倍蕾的肩膀,衆目睽睽之下說了句,“前世呢已經過去了,有沒有誰都不清楚,來世呢也還沒到,有沒有誰也都不清楚,所以,先活好這輩子吧。”
衆人不解,而方倍蕾臉色尷尬。
等出了會議室,李聖誕就急急追上素葉,好奇地問,“素醫生,出什麼事兒了?”
“沒事兒,我要馬上趕到機場,有預約的客戶改約。”素葉將筆記本往李聖誕懷裡一塞,急匆離開聯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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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機場,三號航站樓。
葉淵下了飛機,連機長服都來不及換,打算第一時間趕回家。
還沒到出口時,胳膊一下子就被人挎住了。他一愣,扭頭對上了席溪含笑的眼。
頓步,面色凝重,將胳膊抽了出來,“席溪,你怎麼陰魂不散的?”
席溪一臉委屈,“什麼啊,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我搭乘這趟航班回來不行嗎?”
葉淵不悅地看着她,壓了壓氣,沒再搭理她,轉身要走。
“我們去吃點東西吧,飛機上的東西都好難吃啊。”席溪又追上前挎上了他的胳膊。
這下子葉淵火了,毫不客氣地甩開她,咬牙切齒地問,“你有完沒完?從北京跟到悉尼,再從悉尼跟到北京,你有這麼多時間消磨最好走遠一點兒,我沒那麼多功夫陪你瞎瘋!”
“我去悉尼度假也不行嗎?”席溪不氣反笑,嗓音也不急不躁的。
“是嗎?”葉淵冷笑,“你去的時候搭乘我的航班,回來的時候還是搭乘我的航班,席小姐,你的假期也夠短的了。”
席溪輕輕一笑,湊近他,“我就是想試試坐自己男人開的飛機是什麼滋味呀,葉淵,你穿制服的樣子好帥啊,遠勝於你西裝革履。”
葉淵繃緊了下巴,一字一句道,“席小姐,請你自重!”
席溪冷哼,“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你說這話太狠心了吧?你可別逼着我找你老婆訴苦去。”
“我警告你,不準再去騷擾要要!”葉淵恨得牙根癢癢。
上一次她發來短訊,他恨得都想殺了她!
席溪的笑容轉冷了,淡淡地說,“好啊,那你就趕緊跟你老婆攤牌,離婚!”
葉淵攥緊了拳頭,甩了兩個字,“做夢!”話畢轉身。
席溪一下子擋住了他的去路,“你也不想事情鬧大吧?”
葉淵簡直快被她逼瘋了,如果不是公共場合,他必然會發飆的,低喝道,“席溪,如果你就是爲了報復我,行,你現在已經達到了目的,你還想怎麼樣?”
“我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有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把你從林要要身邊拉走。”席溪哼道。
葉淵努力壓制怒火,“你這又是何必呢?就爲了你的面子?行,席溪,如果你心裡有氣,你讓我在公共場合下給你道歉給你賠罪都可以,但是,請你不要來騷擾我的家庭,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你們席家在商圈也是有頭有臉的,你這麼拉低身份來做這件事,不怕被人知道更嘲笑你?”
“嘲笑我?這件事想如果真的傳出去,被嘲笑的就不止我一個吧?而且,事情傳了出去,我頂多就是被嘲笑,而你葉淵呢?你以爲林要要能接受你在她懷孕期間跟另一個女人尚了*的事實?”席溪卡住了他的死穴,卡得緊緊的。
這句話,讓葉淵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如果席溪只是故意栽贓,那麼他還有辦法應對,大不了就跟要要說實話,他相信,他沒做過的事要要一定會相信他。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的確碰過席溪,就算他現在跑去跟要要說他是被陷害的,那麼那段視頻裡他的樣子,他和席溪種種歡愉的畫面被林要要看見,打死她都不會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這種事他能怎麼解釋?越描就越黑。
席溪見狀後笑了,再次挎上了他的胳膊,嗓音也轉得柔和,“親愛的,既然你不想跟我去吃飯,那麼送我回家總行吧?”
葉淵抽胳膊,而這一次席溪卻摟得更緊,氣得葉淵低吼,“你個堂堂大小姐還用得着我送你回家?”
“我就是要你送,哦,你也可以不送我,那我一個人在機場等司機來的時候可能會覺得無聊,然後說不準就打電話給你老婆說點什麼呢。”
葉淵聽出了她的威脅之意,恨得脊樑骨都僵直,他想到席溪之前發過的訊息,這個女人還真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雖有一萬個不情願,但還是隻能按照她說的,先送她回家。
席溪高興了,笑容溢滿脣角。
而機場另一邊,剛下電梯的素葉正好眼尖地瞧見了葉淵的背影,她陡然停住腳步,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女人挎着他的胳膊走出了出口。
素葉先是愣了會兒,直到他們朝着停車場的方向走過去,她才反應過來,二話沒說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