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時蹙眉看了過去,“時夫人的意思?”
管家點頭,“沒錯,就是時夫人的意思。她說,今夜難熬,在外辛苦,不如到時家來一聚,也好敘敘舊。”
葉母看看葉子時,便想出言拒絕。
“夫人還說了,很多麻煩事,看似麻煩,其實也只不過是一件小事。”管家再次開口,阻斷了兩人口中的拒絕。
夜幕降臨,四周一片漆黑。
微凉的吹過她們的臉畔,透心的凉。
街道兩邊的路燈似乎有一盞不太好,不停的閃爍着。昏黃的街道,帶着讓人不安的味道。
沉默幾秒,不等葉母開口,葉子時便忽然目光一定,冷然開口:“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纔剛逃離時家沒多久,她們就再次搭乘了去往時家的車。
看着街道兩邊熟悉的風景,葉子時的心中,被一陣寒涼所瀰漫。
葉母看着葉子時,想開口,最終卻還是歸於沉默。
車子很快就緩緩停在了時家的大門外。
此時,宴會已經散場。
可花園裡的花兒們,卻還爭相綻放。
葉子時一路踩着夜色走進去,然後,便被帶到了二樓的客房。
小時候,雖然他們兩家住的很近,就在馬路對面,可是葉子時時常都會來串門,爲了找時北辰。
玩着玩着玩累了,她就會不小心睡着。
然後,時家的傭人就會將她帶到客房,讓她在時家留宿。
以前,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可以說,葉子時有半個童年的時光,都是在時家度過的。
只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洗漱一番之後,葉子時換上衣服,坐在牀畔仰頭望向天空。
夜空中的星星閃爍着,將一片漆黑的天際點亮,變得浩瀚而美好,讓人不再畏懼黑暗。
葉子時坐在牀邊,忽然就回憶起從前。
那時候,她還小,不懂什麼是愛情,不懂什麼是依賴,不懂什麼是莫名其妙想靠近的吸引。
當時的她,只是一味的想要追隨着時北辰,想要走他走過的路,看他看過的書籍,碰觸他
碰過的東西。
於是,她想找到他每晚看到的星空。
想知道從他的角度看到的天空,和從她家裡看到的,是否一樣。
然後,一次夜裡忽然醒來,她就興沖沖的掀開被子,偷偷穿過走廊,溜進了時北辰的屋子。
那時候的他,還是小少年一枚,睡覺並沒有現在那麼警覺。
所以葉子時很順利的光着腳開門跑了進去。
那一晚,月光格外的柔美,灑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臉龐輪廓映襯得如同童話書中最標緻的王子。
她偷偷跟隨着他的角度,從他的牀上,一點一點的揚起小腦袋。
看向窗外。
她記得,那一晚的夜空格外的美,星星格外的閃亮。
當時她滿臉高興,睡意全無,心想,時北辰這兒的夜空,果然比她自己看到的,要更美。
小丫頭興奮了一會,可終究是個小丫頭。
她其實並不懂什麼看星星看月亮的詩意,所以興奮了一會過後,便覺得乏味了。一乏味,那困勁兒就如山倒一般的來臨。
不一會,她就靠在牀邊睡着了。
就睡在時北辰牀畔的地上,睡在一片月光下。
早上,時北辰醒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差點就將她給踩了,於是蹙眉道:“你怎麼在我房間裡?”
小小少年,卻已經有了大人的氣勢。
葉子時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就已經被時北辰給提溜着,扔出了房間。
回憶隨着敲門聲戛然而止。
葉子時快速擡眸,眼底還有一絲溫暖沒有褪去。
她想,孩童的視線和留下的記憶,果然是比較不同的。
就像那晚的星空,一定沒有那麼她記憶中的那麼美,但孩童的視野,卻將那夜空給裝點得像是童話中的場景,讓她永生難忘。
打開門,是管家和睦的笑容,和一大堆豐盛的菜式。
葉子時草草吃了一點之後,便開始有些心癢。
她知道,時北辰自從長大了,就換了更大的房間,不再睡在那晚她看星星的那間,所以,那裡一直都空置着。
加上今晚夜
空的確也十分好看,於是她一個沒忍住,終於還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了屋子。
時家的裝修變化不大,葉子時依舊可以清楚的知道,從哪裡能最快的走過去。
此時已是凌晨。
客廳裡雖然還有一些傭人守夜,可其餘的人大多都已經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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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時家,沉寂如水。
葉子時左右看看,發覺無人之後,這才脫掉了鞋子,輕手輕腳的往熟悉的方向跑了過去。
一邊跑着,她一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笑話自己傻。
當時要跑,是因爲覺得那條路很長。之所以覺得路長,是因爲她是個孩子,腿短,人小,所有的東西在她的眼裡彷彿都被放大。
可此刻,她才發覺,原來兩間房離得很近。
跑着才幾步,就已經到了。
她平復下自己的氣息,伸出有些發顫的手,小心翼翼的輕輕推開門。
一走進去,她就看見一片月光,灑落在窗臺上。
繡着雛菊的窗紗輕揚,透着年少青春時候的稚氣,就彷彿還跟記憶裡一樣,沒有變。
葉子時吸了口氣,忽然覺得心中反覆翻絞着,有些波濤洶涌的起伏。
她直直的朝着窗臺走過去。
停下腳步後,她找到記憶中自己站的位置,然後輕輕的彎下腰,坐在了帶着絲微涼的地上。
屋子裡,似乎沒什麼變化。
這個位置,還是擺着一張牀。
也不知道是因爲太過荒廢,無人打理,還是有人存心留下當初的痕跡。
仰頭,那片星空看起來很遙遠,朦朧而美麗,卻全然沒有記憶中那般讓人驚豔。
葉子時揚脣嗤笑自己,心中卻浮現一抹悲哀。
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傻的可愛。多麼愚笨,又多麼單純。
因爲想得太過專注,所以葉子時並沒有發現,那隱匿在黑暗中的牀上,竟然坐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安靜,良久。
就在葉子時仰頭望着星空,沉默着紅了眼眶的時候。
忽然,一雙結實的手臂,從她的身後,溫柔的,輕輕的,圈住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