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個時間已經應該開始做術前準備了,沒想到,他們卻連醫生都還沒有!
葉子時快速跑去醫院總部,一問卻得知,幾個心臟科的專家,居然齊齊出差去了外地,就在今天早上!
整個醫院,也是空空蕩蕩。
院長的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到,葉子時頓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已。
怎麼辦,怎麼辦??
時針,指向了兩點半。
葉子時明明沒有跑得很累,但心跳的速度,卻讓她覺得有些窒息。
她雙手握成拳,任由指甲嵌進自己的肉裡。
疼意,頓時讓她清醒了不少。
不,不能放棄,葉子夏還等着手術,多麼難得的機會,如果錯過了這次,她不知道下一次會在什麼時候再來。
葉子夏,等不了了!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找了找號碼,以時北辰的名義給醫學研究院那邊去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院長聽聞消息之後有些驚訝,“之前北辰已經來跟我借了人,我讓他們早就出發過去了,還沒到嗎?”
葉子時一愣,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
原來,時北辰忽然離去,真的是在處理這件事情!
她想到此,立刻便抓着手機衝到了醫院門口,焦急的等待着據說要來的專家醫生們。
大約三點時,終於,兩輛車一前一後,終於出現。
葉子時一陣興奮,趕緊迎了上去。
車內匆匆走下來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前前後後的朝着醫院裡走去。
“你們就是醫學研究院派過來的幾位教授?”她一邊帶着他們往葉子夏的方向走去,一邊問。
當先一人戴着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性格卻不是很好相處。
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他們全部人都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戴着眼鏡的眼睛,讓人分辨不出長相。
雖然這樣一大排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走在街上有些奇怪,但葉子時想到今天的霧霾天氣,和他們馬上就要做手術的情況,便也覺得沒什麼好稀奇的了。
她思索片刻,忍不住又問:“葉子夏的病例和一些手術時需要注意的事項,你們在來的路上,都有了解過了嗎?”
“嗯,看過。”對方雖然回答了,卻已經明顯有了不耐煩。
葉子時頓時不敢再問。
現下魯森大師已經不可能來了,醫院裡的其他醫生也指望不上,所以,眼前的這一隊人已經是唯一的希望,她不能隨意開罪。
她帶着人上去的時候,一眼望去,葉母已經哭紅了眼睛。
葉父坐在她的身旁,摟着她的肩膀,眼睛裡也是佈滿了血絲。
這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是一種深刻的煎熬。
總算是見到葉子時帶着人上來的時候,兩個人都的眼睛都是一亮,葉父趕緊出言問道:“魯森大師到了?”
“不是,是醫學研究院的幾位教授專家,這次的手術就要拜託他們了。”葉子時解釋。
幾個醫生已經分別離開,有的進去佈置手術室,有的過去將葉子夏轉移到推牀上,帶過去做手術預備。
葉父葉母趕緊跟了過
去。
葉子夏躺在推牀上,臉色因爲緊張而有些蒼白,卻還是露出了一絲微笑,“爸爸,媽媽,你們別怕,等我出來。”
葉子時不敢過去,也不敢被她看見。
她只是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妹妹的方向,眼底有些發燙。
他們的身影,順着走廊,越來越遠。
葉子時終於推開門走出來,腳步有些踉蹌的追了兩步,然後往走廊邊上的座椅上無力的坐下。
手術室的燈,在三點十分的時候,亮了起來。
她頓時鬆了口氣。
手機“嗡”的震了一下,然後就因爲沒電而徹底關機。
葉子時沒有任何去關注別的東西的力氣,所以只是瞄了一眼,就將手機給放回了口袋裡。
一個小時後,裝着心臟的保溫箱被送入了手術室。
葉父葉母靜默無聲,都是焦急萬分的等待着。
時間的每一秒,都被拉成了一條無止境的線,讓人覺得漫長無比。
只是,心臟送進去纔不過半個小時,手術室的燈,就已經忽然之間暗了下來!
幾個醫生前前後後從裡面走出來,都戴着口罩,滿身是血。
葉父葉母頓時嚇得丟了魂兒,“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所有的醫生們卻都不予理會,一個接着一個,一邊走一邊換上了個新口罩,全都低着頭往外走。
葉子時上前去死死抓住那個一開始的高冷醫生,不肯鬆手,“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去哪裡?子夏怎麼樣了?”
那醫生蹙眉,緊接着猛然用力,將葉子時狠狠一推!
葉子時被推得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她渾身散架般的疼,可卻不知怎麼,忽然之間爆發出了極大的力量和飛快的反應力。她幾乎只摔在地上兩秒,就已經爬了起來,一伸手,又用力抓住了對方!
“你不許走!”
那男人氣急,這回絲毫沒客氣,用上了全身的力道。當他依舊推不開葉子時的時候,男人怒了,他轉過身伸出腳,狠狠的朝葉子時踹過去。
“子時!”葉父大驚失色。
那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卻已經快速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我勸你們還是趕緊進去,也許還能趁此機會,見她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
葉子時因爲劇烈的疼痛,而流下了淚水,卻並沒有哭。
渾身上下,都是徹骨的疼痛,可她卻都無暇顧及。
葉父聞言,身子一晃,猛然間跌倒在地。
葉母更是臉色慘白,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但不過半分鐘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快速繃住了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竟讓他們支撐着,誰也沒有在這個時刻倒下。
葉子時抹掉自己的淚水,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艱難的朝着手術室內走去。
手術室裡,一片血光。
昏暗的燈光下,唯有葉子夏眼前的那一盞燈,極亮。
那燈白慘慘的,更將她蒼白瘦弱的臉,襯得越發的慘白而毫無血色。
乍一看去的時候,葉子時差點覺得躺在那兒的女子,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的跡象,只剩下
了一句空蕩的軀殼。
“子夏,子夏……”
眼淚,在那一瞬間奪眶而出。
葉子時不敢伸手,因爲葉子夏的身上佈滿了鮮血,還鋪着手術用的擋布。她也不敢靠近,深怕碰了哪裡,就會讓她更辛苦一些。
葉子夏就那麼躺在那兒,單薄如紙。
她的心口,破了一個洞。
那一顆無力的心臟,正在越發緩慢的跳動着,象徵着生命的流逝。
雖然動脈血管已經被處理好,但手術卻只做了一半,如果就這麼放任下去,葉子夏必死無疑。
可是,帝都已成了一座空城。
醫院裡沒有任何可以做手術的醫生,就連實習生也沒有。
葉子時這時候再也不可能不明白。
她這是掉進了一個大局裡。
多大的一盤棋啊!究竟要有多少部署,才能將她的所有後路都封死!
到底是誰,這麼想讓子夏去死?
與此同時,葉父葉母也已經紅着雙眼走了進來,站在葉子時的身邊。
看到葉子夏心口的情況時,葉母頓時痛哭出聲。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讓哭聲蔓延出來。
就在這時,葉子夏忽然睜開了雙眼。
她睜眼的動作十分無力,但在看到三人的時候,卻是怔了怔。
最後,她的目光停在了葉子時的臉上。
葉子時抹掉滿臉的淚水,朝着葉子夏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啞聲道:“子夏,好久不見了……”
“是啊,姐姐。”葉子夏頓了頓,也跟着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
她的笑,還是如同兒時一樣,那麼清澈純美,那麼幹淨透亮,那麼溫柔暖心。
葉子夏跟葉子時不一樣,她是個溫暖柔軟的女子,就像是擁有了所有姑娘家該有的優點,優雅細緻,漂亮可愛。
她會微微翹起脣角,眯起眼睛輕柔的笑。
她能很安靜的坐在書店看一天的書,還能很耐心的爲自己喜歡的男生,一點一點的織圍巾。
同時,她胃口很好,在還沒嚴重的時候,她經常和葉子時一塊,吃遍大街小巷……
葉子夏,是個特別好的姑娘。
葉子時總是想,如果她跟妹妹一樣討人喜歡,一樣的可愛,是不是時北辰也會跟她很好很好,珍視她,愛護她,疼惜她。
“爸,媽,姐,我是不是……快要死啦?”
“手術……失敗了、嗎?”
葉子夏費力的喘息着說話,速度很緩慢。
因爲她這話,葉子時和葉父葉母都越發紅了眼睛,心中,一陣蝕骨灼心的疼痛一陣一陣的襲來,讓他們想要就此昏死過去。
“不會的,不會的子夏,我會想辦法救活你的。”葉子時的聲音,帶着哭腔,就像是自言自語的自欺欺人與勸慰,讓人無法相信。
葉子夏露出無力而蒼白的笑容,“不要、再騙我了。”
她感覺到自己生命流逝的速度,越來越快。
說話的力氣,也在漸漸的流逝。
眼前的一切,都被籠罩進了一層光影中,讓她覺得忽遠忽近,模糊不清。
於是,她睜大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