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時抹掉臉上的水分,也不知那些是淚水還是汗水。
她坐在佈滿灰塵的地上,驀然想到小時候。
有一次,她和童朵幾個看完一部電視劇,然後一邊抹眼淚一邊開玩笑說:“你看看,主角不管是出場還是結尾,生還是死,都是轟轟烈烈的。”
童朵揉揉眼角,點頭贊同。
葉子時便握了握拳,說:“我以後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有一個光輝的落幕。纔不要像那個可憐的配角一樣,在荒郊野外,默默無聞的死去,沒人發現,沒人祭奠。”
“不要,不要,我纔不要死,我要永生,永遠有主角光環!”童朵哈哈笑着說。
葉子時也頓時笑噴,一轉頭,卻對上時北辰陰沉的俊臉。
他本來是在一邊跟沈寒幾個一塊說着事情,也不知怎麼,就忽然聽到了葉子時的話。
時北辰氣勢一直很強,而葉子時對他的情緒則是感受的比較明顯,於是她立刻發現,他生氣了。
嘟了嘟嘴,葉子時不滿意地說:“時辰,你怎麼忽然不高興啦?”
時北辰冷眸微沉,站起身朝她走過去。
葉子時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然後便覺腦袋一沉,時北辰的大掌已經蓋了下來。
他的力道不重,卻嚇了她一大跳。
“時辰,你幹嘛啊!”葉子時委屈極了。
然後,她便聽時北辰薄脣輕啓,冷冷道:“不許說死字。小小年紀,你懂什麼。”
葉子時愣了一下,立馬反駁:“爲什麼不許,就是說說而已嘛。而且我什麼都懂啊!”
時北辰沉着臉忽然彎下腰,一手仍然蓋在她頭頂,另一隻手臂就已經支撐在了她的沙發靠背上。
兩個人的距離,猛然間拉近。
葉子時對上他的眼睛,感覺到兩個人交錯糾纏的呼吸,還有些青澀的小臉瞬間燒紅,幾乎要窒息。
童朵還在啃雞腿,一下子驚呆了。
雞腿“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她卻沒來得及嗷嗷大叫的心疼,只是盯着嚇傻的葉子時,和慢悠悠開口的時北辰。
他聲音低沉磁性,透着無數的誘惑:“你說,你懂什麼?”
“我
、我……”葉子時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但心中卻隱隱浮上一絲期待。
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心跳的頻率越來越快。
至於他們剛纔究竟在討論什麼,早被她丟到腦後去了。
只是,時北辰卻沒有忘。
他說:“你現在什麼感覺?”
葉子時當時年紀小,而且她當時性格本就張揚直接,所以根本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
她紅着臉眨眨眼,小聲說:“心跳很快……臉很燙。”
“這樣呢?”時北辰有靠近一些。
兩個人幾乎到了鼻子挨着鼻子的地步,高大的他,更是幾乎將她整個籠罩進自己的懷裡。
葉子時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閃亮的光芒,“更、更快了,臉更燙了,很想……想……”
“想什麼?”
“想……”葉子時的目光漸漸從他的眸子,移向了他完美的脣瓣之間。她目光灼灼,彷彿受了極大的誘惑,甚至忍不住伸出小巧的舌尖,快速舔了舔脣。
不懂得矜持是何物的葉子時很快就發現,自己不想別的,就是想親他!
於是她紅着小臉,低聲道:“我想親你。”
然而,就在這一刻。
時北辰這個無恥的男人,卻忽然收回了手,站直身體,快速的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微眯着雙眼,看到她臉上不加掩飾的失落,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剛纔你心情如何,現在,你心情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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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時有些不高興的抿起紅脣,別開小臉,不情不願地回答:“剛纔心情澎湃,很好。現在很差勁!很不高興!很煩躁!”
“那是我們都活着的時候,纔有的心情。”時北辰淡淡開口。
“一個人死了,心不會再跳,想要碰觸的,再也碰觸不到。不管他是死的輝煌,還是默默無聞,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再也與他無關了。”
葉子時聽到他的話,怔怔的回過頭。
時北辰就像個老師,一步一步的,教導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平緩的接着說:“所以,葉子時,別輕易提那個死字。”
時北辰那些話,說得有
些深奧,也有些朦朧。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的。
畢竟只是聊天的時候,隨意那麼一說,並不帶任何深意,又何必在意呢。
可後來,沈寒再想起來他這番話,卻悟出來一件事。
因爲愛得太深,深入骨髓,太怕失去。所以就連對方隨口說的一個字眼,都讓他覺得可怕,無所適從。
陷在愛情裡的,都是傻子。
就算聰明冷靜如時北辰,也不例外。
只是,葉子時卻並不知道。
她從回憶裡脫身,心口有些顫抖。爬起來回到車內,她找出那瓶水,小心的喝了幾口。
然後伸手抹掉眼角周邊的溼潤,重新振作起來,開始繼續堅持着搬東西。
她要出去,要活着出去。
她既不要默默無聞的死去,也不要輝煌的落幕,她要活着,活着才能碰觸自己想碰觸的人,才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才能擁抱這世上所有的美好。
而且,她還想去參加時北辰的生日宴。
畢竟,她答應過他了,而且是再三的答應過。
就算他真的是特意要在那時候宣佈他和艾薇薇訂婚,想徹底傷害她一次,讓她死心。那也好,就讓她去親眼見證吧。
也許,在這樣的傷害後,她能徹底死了心。
就這樣,一分、一秒、一個小時……一天。
車子的油已經耗盡,葉子時只吃了那麼點的食物,渾身都開始無力,甚至眼前都開始發黑。她很累,而且很冷,整個人狀態差極了。
只是車裡的表,讓她依舊可以看到日期和時間。
已經……是時北辰生日那天了。
葉子時徹底沒了力氣,閉上眼睛癱坐在地上,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從眼角洶涌而出。
出不去……了嗎?
她想到也許幾個小時之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時北辰就要和艾薇薇當衆宣佈訂婚,而她只能一個人,待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一個人等待着即將而來的死亡……就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難過,和不甘心!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咔噠”一聲。
鎖,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