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出現後的雷厲霆一改以往高調的作風,不出席任何酒會,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呆在碧莊內。衆人更多的將目光轉移到他臉上猙獰的傷疤上,開始起了同情之心。
曾經他是全宣城少女的夢中情人,那俊美無儔的容顏不知擄獲了多少芳心。他是個溫柔又殘忍的情場浪子,多少女人明知最後的結果必定是傷心,卻還是前赴後繼,飛蛾撲火。如今那道橫過鼻樑的傷疤,如毒蛇盤踞,令人望而卻步。
因此他的低調反而獲得了許多同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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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停擺的度假村再度竣工,有了許氏的加盟,工程進展得很順利。籠罩着雷氏的陰影也在逐漸消失中,再轟動的新聞也有時效性,人們是善忘的。
每天有那麼多新鮮消息充斥耳膜,雷氏曾經的動盪也在一天天修復中。
秋去冬來,宣城的第一場雪翩然而至。林熙蕾病情依然沒什麼起色,時好時壞。痛苦的記憶偶爾會像毒蛇一般狠咬她一口,痛苦幾日後又恢復成天真爛漫的孩子。
林熙蕾的存在是個禁忌的秘密,因此她不能走出碧莊。只能在有限的空間內活動,這對於活潑開朗的孩子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窗外紛紛揚揚的雪下了一夜,隔天一片白茫茫,純潔如夢的世界映入她驚奇的眼簾。赤腳跑到窗邊,雪灑在樹上,青葉上蓋着一層白霜,說不出來的震驚和美麗。
雪像個無處不在的晶靈,屋檐,房頂,路上,河邊,樹枝,花蕊……或豔麗或黯然的顏色在白雪的襯托下無比生動。
位處南方的宣城很少下雪,記憶中林熙蕾沒見過這樣潔白的精靈。縱然,天寒地凍,她仍一臉興奮。“阿嚏……”冷風澆入,情不自禁打了個噴嚏,下一秒便被溫暖的體溫擁入懷裡。
“霆哥哥,你看好美啊。”不顧雷厲霆陰沉的臉,紅通通的鼻子,晶瑩剔透的水眸閃着好奇的光,手指向外面,讚歎道。
將她調皮的手包入掌心,雷厲霆又好氣又心疼。那冰冷的觸動牽痛了他擔憂敏感的身體,自從失憶後林熙蕾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時不時生病,一點小感冒便拖好久。
剛想說她,卻在見到了迷人的笑靨時,怔忡住了。純淨無瑕的笑似天山的雪蓮,悄悄地盛開又美得驚心動魄。
“霆哥哥,你怎麼了?”寒意襲來,她本能往熱源散發的地方靠。背抵着胸膛,頭往後仰想看看雷厲霆怎麼不說話?
柔軟的香脣碰上剛毅的下巴,雷厲霆悶哼一聲,快速鬆開摟住她的腰。幾個月來的朝夕相處,同牀共枕,卻什麼事都不能做。
林熙蕾又黏他黏厲害,怕她着涼,怕她不安,每晚抱着她入睡,任其在自己身上亂蹭點火,他倍受煎熬,卻不得不忍。
雖擁有成熟女人的身體,但思想上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偶爾忍不住偷偷吻她,他都會很有深的罪惡感,彷彿在摧殘祖國的花朵。
雷厲霆的反應,林熙蕾在怔忡半晌後,臉上明燦的笑花漸漸枯萎,凋零。委曲的霧氣慢慢漫上眼眶,凝成晶瑩的水珠,楚楚可憐卻不敢讓其落下。
“霆哥哥,你不要討厭小熙,小熙以後會乖乖的。”儘管極力隱忍,淚還是止不住往下落。
意識到她的情況,雷厲霆暗自咒罵了自己幾百遍。上前將她攬入懷中:“我疼小熙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討厭你呢?小傻瓜,別胡思亂想了。你不是喜歡雪嗎?等一下吃過早餐,我就陪你到花園去逛逛,好嗎?”
她的身體受不寒,耐不了熱,嬌貴如同蘭花。他一直很細心地呵護着,絕不允許她再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頭枕在雷厲霆的胸膛上,雙手環着他的腰,淚止住了,表情還是很幽怨:“霆哥哥,你可不可以帶小熙出去玩?爹地,媽咪都那麼忙,沒空陪小熙。霆哥哥也忙,可是,你會陪小熙。同學們都有去過遊樂場,就我沒去過。霆哥哥,好不好嘛?”可憐兮兮又軟暱撒嬌。
撫着她柔順的發,雷氏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他尚不能公開她的身份。他也知道這樣很委曲她,卻是爲了長遠考慮。
可是,面對她哀怨又期待的要求,他實在狠不下心來拒絕。林熙蕾又在他胸口畫圈圈,火越燒越旺,又不能推開她。
非人的折磨考驗着他的自制力,呼吸漸漸急促,再不去衝冷水,他會爆炸的。
“霆哥哥,好不好嘛?”林熙蕾又整個人貼在他身上蹭,無意間點燃火焰差點燒燬他的理智。不得不將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聲音因壓抑而沙啞:“小熙乖,你先去換件衣服,我去衝個涼就出來,然後我們一起吃早餐。”話說得又快又急,未給林熙蕾再度纏上來的機會,逃也似的衝進浴室。
林熙蕾愣愣站在原地,很努力地想,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惹他不高興的事了?
餐廳內一身筆挺西裝的雷厲霆顯得卓爾不羣,風度翩翩,臉上的疤痕已經淡了些,不再凹凸不平,如毒蛇盤踞。他又恢復了幾分以往的俊美,不過,對於外表他從來不在意,只要小熙不怕,別人以什麼樣的眼光看他,一點不重要。
穿着簡單的居家棉衣,長髮飄飄,肌膚瑩白無瑕,精緻的五官如同廚窗裡的洋娃娃,更有一種我見猶憐的孱弱。
長長的餐桌擺滿各色中西早餐,因爲林熙蕾的胃口不好,常常吃不了幾口,雷厲霆就變着法要廚房每樣都做一點,以增進她的食慾。
“小熙,吃這個法式小麪包,好不好?”如以往一般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見她低頭不語,又討好地說:“那吃煎餃?”
整個餐廳內迴盪着雷厲霆溫柔而富有耐心的聲音,始終維持在一個音節上,不高不低,令人最舒服溫柔的語調。
一旁的女傭看着羨慕不已,她們都知道林熙蕾是爲了救雷厲霆變成什麼的樣子。幾個月來,不管林熙蕾是哭鬧,生氣,抓狂或者失去理智,他都極有耐心地哄着。
他看林熙蕾的時候目光總帶着寵溺,那一個丈夫對妻子的被寵愛。
“小熙,你怎麼了?”無奈嘆了口氣,將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輕柔地用手指擡起她垂下的小臉,他對林熙蕾的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彷彿她是一尊水晶易碎品。
在看到她泛紅的眼眶時,心卻炭火燒了一下,焦急地問:“小熙,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黑眸如電上上下下掃過她全身,一口氣堵在喉間。
可是,任何雷厲霆怎麼問,林熙蕾就是不開口。貝齒在嬌脣上咬出道道血痕,卻仍是不開口。今天林熙蕾的反應很是奇怪,以前只有在發病時纔會狂躁,如今這麼安靜,一點都不似發病的樣子。
“小熙,你告訴我,怎麼了?”一邊問一邊對傭人吼道:“還不快叫醫生來。”
“是,先生。”
“不用了,我沒事。”幽幽的聲音很輕,幾不可聞。雷厲霆高懸的一顆心才總算稍稍放下,捧着她絕美的臉:“告訴我,怎麼回事?”依然的溫柔裡融入幾分霸道。
“沒什麼。”悶悶的,像一個賭氣的孩子。
無奈嘆了口氣:“小熙,你這樣我怎麼安心去上班呢?!”喃喃自語,盡是無奈的疼寵,可聽在林熙蕾耳裡卻是另一番解釋。
掙扎着從他腿上下來,乖巧地說:“霆哥哥,我吃飽了,我先回去房間去了,你慢慢吃。”禮貌周到,賭氣和疏離的態度卻那麼明顯。
林熙蕾現在只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不懂得隱藏情緒。
蹙着眉努力回想從昨晚到現在自己同她相處的每一個細節,說的一句話,語氣和聲調的高低。最後他投降了,以前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女人內心的想法和貪心。
可是小熙,他單純如白紙的小熙,他卻摸不透她的想法。
看了下表,上班時間已經快到了,可是,小熙這個樣子他怎麼走得開?掏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季秘書,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話一說完,即掛掉電話。
剛重新接手公司的時候,內憂外患一團糟,可是,再加上小熙情緒十分不穩定。他常常將公事帶回家做,有急事就開視頻會議。
隨着度假村的工程進展順利,遭受重創的雷氏也在逐漸恢復中。雖然元氣大傷,但畢竟根基穩固,各方面的情況都還不算太糟。
一直想找個機會好好陪陪小熙,那麼就今天吧。
一邊快步上樓,一邊轉身吩咐着:“去煮一碗燕窩粥,等下送上來。”
“是,先生。”
門虛掩着,林熙蕾站在窗口,凝望外面雪白的世界,消瘦的背影那麼單薄孤寂。有那麼一瞬間雷厲霆心潮澎湃,以爲林熙蕾恢復記憶了。
複雜的心情分不清喜悲,他希望她抹去痛苦,擁有最純淨無憂的心靈。一方面他又渴盼再見到那個愛他至深的女子,他有好多好多話沒跟她說。
七八歲的孩子聽不懂他的心聲,他也不願讓她徒增困擾。一向果斷毅然的他,變得猶豫不決,不知所措。
慢慢靠近,那凝眸靜思的側臉沉靜中裹着噬人的悲傷,就這麼靜靜站着,明明那麼近,卻彷彿隔了千山萬水。
心一痛,由背後摟住了她,臉擱在她肩膀上:“小熙,你怎麼了?是不是我惹你不開心了?你說,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