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令鍾晴意外的是,席竣彥這一次,出來說一句話都沒有,也沒有像之前幫自己的藝人壓緋聞那樣壓下報道。報紙整整寫了一個星期,在這個星期裡面,三大主角的反應各不相同,鍾晴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裡,任穎反倒是積極出席各種活動,只不過在活動上面,每一次接受採訪她總是跟記者們打太極拳。
但有時候區別就是這麼明顯的。
一個是消失,一個是紅光滿面地出現。
任你怎麼猜想,都會覺得,果然,短時間敵不過長歲月日積月累的感情啊。
沐小雅聯繫鍾晴,是在消息出來的第三天,她打電話給鍾晴的時候,說的是自己纔看見,原來這幾天沐小雅又一顆心撲到之前未果的案子裡面了。
鍾晴收拾行李溜到沐小雅那裡去住。
“臥槽,你現在啊,估計是退不了演藝圈了吧?突然又是你的天下了啊,不論是手機還是電腦甚至是電視,打開來總能夠看到你老人家高貴無比的倩影。”
“……”
面對沐小雅的調侃,能說,鍾晴很無語無奈嗎?
“你要退出演藝圈的事情,也就是上一次在記者會上那麼飄忽地說了一下而已,現在啊,他們估計全部忘記那件事情了,你信不信,你現在要是重新出現的話,有無數的劇本砸向你的。”
鍾晴瞥了沐小雅一眼。
“能不能不要這麼利慾薰心啊,我覺得我最近就跟漿糊一樣混亂,到現在,席竣彥連理都沒理過我,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還真不出我所料,我說,你們的感情就到這種地步而已?給你看一看今天的頭條,你男人,攜任穎出席了一場show,外面都傳得沸沸揚揚了。就連你婚禮上那個插曲也被拿出來曝光了。”
沐小雅冷嘲,完全已經猜不透席竣彥的心思了,在這件事情上面,難道不是他做錯了嗎?爲什麼還一副我沒錯的樣子。
“婚禮的插曲?我們的婚禮保密措施絕對是很嚴格的啊。”
鍾晴很是疑惑,什麼插曲?難道——
是席司南不同意婚禮那部分嗎?果然,接下來沐小雅的回答證實了鍾晴的猜想。
“如果說啊,席竣彥因爲你跟經緯照片上的事情然後生氣,你們兩個人吵架,我能不能說這真的是很幼稚的……穩固的感情應該不至於連這點波瀾都經不起吧?”
鍾晴總是感覺沐小雅的思維跟她不是在同一層面上,兩個人探討的話題也永遠不在同一線上。
鍾晴能不能說——
其實這一次的事情,她懷疑是席司南故意弄出來的?
“看直播吧,我現在就想要看直播。”
沐小雅拒絕了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跟鍾晴探討,電視上面是關於任穎的採訪直播,沐小雅斜躺在沙發上,慢慢品着茶,悠閒地看着。
不得不說,現在出現在大熒幕上面的任穎,氣勢上有壓倒鍾晴的感覺啊,要怪就怪鍾晴那個沒腦子的,怎麼能夠在事業的最高峰宣佈隱退呢。
還是爲了那不着調的愛情跟婚姻。
在助手和大批隨行人員的擁護下,那張熟悉到極點,算不上傾國傾城之色的容顏,微笑着以絕代風姿在鏡頭前出現,一舉手一投足,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大牌明星駕到了一樣。
現場鎂光燈閃爍如淋。
鍾晴也盤腿坐在沙發上看着,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任穎了,沒想到話題一出,她倒是風頭盡出。
無數麥克風遞到任穎面前。
“任小姐,請問你對席竣彥和鍾晴一事有什麼看法?有報道稱,你跟席竣彥席總纔是一對,而且已經私下交往很多年了,爲此,他才成爲你的經紀人,據我所知,好像這是封竣唯一一位讓老闆成爲自己經紀人的藝人。”
嫵媚地側了側頭:“對於這一次鬧出來的緋聞,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有些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做好自己就夠了。請大家支持我的新劇吧,醉傾城,希望你們能夠把焦點集中在那裡。”
“噗……”
一口熱茶噴出來。
鍾晴轉過頭去,看着狼狽擦嘴巴的沐小雅,眼神古怪。
“我能不能吐槽一下任穎說的話啊,有這樣子的嗎?她又不是女豬腳,倒是把你該做的事情給做光了啊,姐姐,估計以後傾城劇組都不願意搭理你了。耍大牌,不懂得爲劇組宣傳,把劇組當成是集體。”沐小雅看向鍾晴:“人家背後,會這麼吐槽的吧?”
“……”
“你看看她,雖然說的話跟之前的沒啥區別,但是很明顯,那種感覺,就是……”
剛想說什麼卻忽然閉嘴,沐小雅的臉上,全部都是不可思議!
因爲!
鍾晴隨着她的視線回頭看電視,一道玉樹臨風的背影瞬即進入了她的眼裡。
他,怎麼會在那裡。
席竣彥在走上前的那短短几步裡,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任穎,他什麼也沒說,俊逸頎長的身姿,走在哪裡,都會成爲人羣中的焦點,何況是現在。
不知不覺,鍾晴屏住呼吸,這一刻,她竟然緊張了,不得不說,她在害怕,害怕接下來席竣彥所作所爲,會讓她意外。
在一干記者和人羣的包圍中,席竣彥走到了任穎面前,伸手覆住她的臉頰,所有的人都在尖叫,鍾晴聽不清聲音,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席竣彥的動作上面,只見他溫柔地覆住任穎的臉頰之後,俯下身子,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輕如點水後放開。
“怎麼辦,瞞不住了。”
沐小雅從沙發上跳起來時撞倒了鍾晴手中定格在半空的茶杯,被茶水潑了一身的鐘晴無動於衷,只靜靜看着電視屏幕裡濃情蜜意擁抱的兩人。
誰來告訴她,這上演的是哪一齣戲劇?
什麼叫做,瞞不住了?
現在,這樣,是在公佈戀情還是怎樣?這纔是真愛?
“席竣彥在幹什麼!”
沐小雅忍不住怒吼,她發現在場的所有記者,都驚訝住了,好像還沒有辦法消化剛纔席竣彥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兩個人摟在一起,任穎那小鳥依人嬌俏的笑容……
做戲也未免太真了一點吧?
此刻任誰也無法否認,這對金童玉女的而且確是深深相愛。
“鍾晴,你在這部劇裡面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啊,你老公摟着別的女人,說着*的話,你是幹嘛的?”
沐小雅真心看不明白這齣劇了。
只見鍾晴也呆坐着,失魂落魄的樣子令沐小雅把未說出口的話吞回肚子裡面,換做是自己的話,會不會也崩潰了?心愛的男人,已經跟自己結了婚的男人,居然……
“席總,請問你剛纔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據知*透露,您跟鍾晴小姐已經結婚了,而且,你當衆求婚,美國的婚禮,這些都是真實的啊?”
就連媒體都忍不住暈眩了,這,到底演的是哪一齣?
鍾晴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上的畫面,她想要看一看,席竣彥到底是怎麼回答怎麼說的。他的求婚,有那麼多人的見證,他們的婚禮,得到了多少人的祝福,他的我願意三個字,上帝聽得多麼清晰,他們的結婚證,還放在別墅的櫃子裡面,作爲一輩子的見證……
這些,都將化爲莫須有嗎?
任穎踩在自己身上而過,他不但沒有給自己一個電話,沒有出面維護自己,最起碼,她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領了結婚證,法律上認定的合法妻子啊。
可是……
鍾晴覺得,一時之間,她好像被人丟在了地上,任其踐踏一樣。
“就像大家瞭解到的一樣,我跟小穎,已經認識很多年了,她是我的女人,爲了我付出很多。她原本是一個優秀的演員,卻因爲我而甘願默默無聞。至於鍾晴,其實,她只是爲了幫我們掩藏愛情而已,不然呢?我們才認識幾個月而已,哪來那麼多轟轟烈烈的感情。”
那一瞬間她淚盈於睫,裂嘴一笑。
原來,真是傻瓜。
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沐小雅已經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語言來形容她所看到的採訪了,這,還是席竣彥嗎?把遙控器拿過來,速度關掉電視,轉過身看見已經哭得稀里嘩啦的鐘晴。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安慰。
誰入了這場戲,誰糊弄了誰,這一次,可以知道答案了吧?
“鍾晴……”
“我纔是傻子,我纔是那個真正的傻子啊……”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下來,氣若游絲的嗓音裡藏着快要崩潰的情緒。
她知道,她跟席竣彥之間結束了,她帶着她的使命而來,接近他,跟他在一起。結婚,得到了太陽之心,他們,做了幾日夫妻,現在,要分開了。
忽然之間,她成爲了那個可憐的人。
因爲,被拋棄的人不是席竣彥,而是她鍾晴。
“小雅,我要回別墅。”
“你那裡嗎?”
“不是的,席竣彥的別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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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晴到別墅的時候,發現門口沒有什麼記者埋伏,果然,席竣彥的地方還是安保很高的。鍾晴提着行李箱慢慢進去,這個時候,席竣彥自然不會在家裡,他忙着參加採訪,不是嗎?
密碼還是原來的密碼,沒有換掉。
大門打開的時候,鍾晴愣了愣,會不會等以後,這裡就是任穎的地方了,然後,密碼也會被換掉,自己不會再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如地出現在這裡。
鍾晴把行李箱放到玄關處,然後光着腳慢慢走到臥室,她回來,是來收拾東西的,拿什麼理由安慰自己在這裡繼續下去。
推開.房門,涌上腦海的卻全部都是跟席竣彥在一塊的記憶,兩個人的點點滴滴。
鍾晴跌坐在地板上……
整理行李,花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夜幕都黑了,鍾晴纔拿着箱子走出房間。
門口倏然停下來一輛黑色的車子,那是席竣彥的車。
鍾晴有些意外,他怎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顯然,他也發現了停在旁邊的鐘晴的車,興許是停了一會,而後又緩緩開了進來。
鍾晴的眸子一直盯着那輛車看,看得心裡一陣刺痛,終於在車門打開的瞬間垂眸,長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
“啪”,關車門的聲音,英挺不凡的身影朝着這邊走過來。
別墅大門打開着,鍾晴提着行李準備離開的姿勢。
出乎的預料,席竣彥一句話都沒說,和她擦肩而過,將鑰匙丟在了茶几上。
鍾晴怔了怔,這是什麼?無視自己?
“席竣彥。”
鍾晴轉過身,喊住了席竣彥,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過頭。
“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嗎?起碼,告訴我接下來應該怎樣演。”
說這句話的時候,鍾晴感覺自己的心就像刀割一樣難受,忍受着一片一片淋漓的痛苦,卻還得吞嚥下去,面對他。
修長的手指解開領帶,理了理領口,英眉蹙起,冷聲:“這是你的事情。”
“席竣彥!”
“東西在桌上,你自己看吧。”席竣彥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行李:“看來已經做好決定了,那麼,不送。”
冷冽而利落的收尾,切斷了鍾晴所有的意識和情緒。
鍾晴整個人僵在原地,怔怔的,眼看着他冷漠地從她眼前晃過,徑自上樓去了。
把視線投到桌上那個信封,一絲空落在心底蔓延開來,有了一種再也抓不住他的感覺,帶着一絲痛,緩慢地席捲了她。
緩緩走過去,顫抖着拿起信封,厚厚的一疊東西,好像是照片。
照片——
頭皮感覺好像被攥緊了一樣發麻。
那是……她作爲烈焰執行任務的照片,原來,他從未相信過她,所謂的過去不重要,都是假的,他一直都在蒐集證據,等着有一天,全部揭發。
還有……
太陽之心的照片……
“你要的,是這個吧?”
照片上面的最後一句話……
他,全都知道了。
最終,鍾晴沒有離開別墅,離開的人是席竣彥,他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只是留下一句話。
你留下,我走。
是的,鍾晴留下了,她不是要這棟別墅,而是在等着席竣彥,她要等一句解釋。就算是被判死刑了,起碼也要知道是什麼原因吧。
她有好多問題想要問席竣彥。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的?
你*時候,跟我說過的話,是不是真話?
你跟我在一起,有沒有,哪怕一點點愛過我?
你跟任穎,是不是真的是*?
你爲什麼明知道我是有目的接近,你還要我?
那個任然,到底是誰?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從來沒有一刻發現,自己有那麼多問題想要問席竣彥。一晃四天過去,鍾晴都沒有等到任何的電話,也沒有見到席竣彥。
這就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結局了嗎?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感覺還不是那麼真實。
“喂?”他淡淡說了一句。
鍾晴眸光劇烈顫抖着,攥緊手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在哪裡?”聲音冷得像冰一樣。
鍾晴的貝齒狠狠咬着的衝血的紅脣貼上聽筒,聲音沙啞:“我還能在哪裡,我在別墅。”
“等我過去。”
半晌之後席竣彥冷聲說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一絲啞,寒冽而毫無波瀾。
鍾晴沒有來得及問爲什麼,電話就掛斷了。可是,那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像是深井裡驟然丟下來的一根繩子,給了她一絲生還的希望。
五分鐘之後,別墅外有車子的聲音,緊接着,關門,腳步聲,大門打開。
有多少天沒有看見席竣彥了,自從那件事泄露之後,他就一直躲着自己。鍾晴知道,那一天就快要到了,從她接近席竣彥的那時候就知道,總有一天,他們之間只會有一個結局,那就是——你死我亡。
今夜如同往常一樣,洗完澡就蜷縮在沙發上,開着電視,視線確是空的,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門鎖被鑰匙打開的那一聲響上。
本是毫不在意的,卻意外地聽到了“啪嗒”一聲,緊接着,大門被打開。
那一瞬間,鍾晴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脊背竄過一陣冷意。
“我給你時間,你爲什麼還不搬走。”
安靜到一根針掉在地板上都能夠清晰聽見的空氣裡,再清冷淡漠不過的一句話,徹底打破了這個氣氛。
鍾晴站了起來,緩緩轉過身子,一眼便對上了那雙熟悉的深眸。
外面好像下雨了,席竣彥的衣服上有被雨淋溼的痕跡,他居然都不打傘的,要是淋溼了感冒了怎麼辦。一念而過,鍾晴在心裡面自嘲地笑了笑,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想着要爲他着想。
鍾晴,你是不是真的下賤到沒有自知之明,也沒有一絲尊嚴可說了。
席竣彥走上前,額前的髮絲已經被雨滴沾溼了,凌亂地貼在鬢邊,有幾縷散落,卻沒能夠遮住眉下那雙深沉如潭水的眼。
鍾晴赤腳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兩相對視。她的眼裡毫無情緒,清澈得可以映出他的影子。而他的眼瞳一片暗沉,就像這深得沒有盡頭的黑夜一樣。
“竣彥,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了嗎?”
謊言如果早一點解釋,這句話如果早一點說出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心裡面忐忑不已,他的回答什麼時候這麼重要過,能夠讓自己或上天堂,或下地獄。
“鍾晴,我說過,我最恨別人欺騙我,更恨別人利用我……”
俊秀的眉,此時緊皺在一起,真不好看,鍾晴差一點就如同往日一樣伸手幫他捋開了。有那麼幾個夜晚,枕畔前,鍾晴總是伸手揉着席竣彥的眉心,然後撅着小嘴告訴他。
如果再皺眉,就要變老了,明明是個帥氣的傢伙,可偏偏要裝憂鬱假深沉。
喉間有什麼東西哽住了,酸澀立馬涌上來,吸了吸鼻子硬是將這情緒給壓下去。重新對上了那複雜異樣的眸光。
“對不起。”這句話應該也要早一點說出來的,鍾晴抿緊了雙脣,垂在身側的手指緊握成拳,骨節寸寸泛白。
“我早該跟你說對不起的,可我卻說成了我愛你。”
我早該跟你說對不起的,因爲欺騙了你。
可我卻說成了我愛你,也是因爲欺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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