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陽不能委屈秦羽,那意思就是讓她受委屈嗎?
童越知道,段老太太不喜歡自己,可是得不到她跟段亦陽結婚,得不到段家人的認同,她嘴上說着沒事,其實心裡還是介意的。
畢竟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這輩子的指望。
可是他的家人一直反對,一直不同意,說到底,她還是介意的。
她希望自己的婚姻得到親人的祝福,哪怕一句簡單的話,都會讓她偷偷開心。
她緊鎖的眉頭,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了段亦陽,那眸中有期盼,有光澤。
段亦陽的目光剛巧轉過去,睨向了秦羽,秦羽巴掌大的小臉小小的,眸子裡如同一汪清水,柔美恬靜,光是站在那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我見猶憐。
更別說,她今天是精心打扮過的。
那一雙清澈瀲灩的眸子裡浮了水,如同霧一般。
那眼睛本就漂亮,可是這樣漂亮的一雙眼睛,蒙了一層東西,總是讓人想忍不住,伸手撥開,露出那顏彩出衆的一雙眼睛。
裹了霧,便是如此風情出衆,若撥開了那層子霧,這雙眼睛又該多麼迷人好看?
“小羽,對不起!”他上前一步,站在秦羽身前,雙手伸出去,握住了女人的肩膀,秦羽的肩在顫抖,像是在極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可終歸剋制不住。
在下一秒已經泣不成聲,音不成調:“亦陽,我沒關係的……”
段亦陽覺得心裡更難受了,如果說這樁聯姻之中誰最無辜,恐怕就是秦羽了,他因爲一些事情選擇了傷害秦羽,沒有跟她提前打一聲招呼,其實他也明白,因爲他無論說與不說,秦羽都會受傷,都會難過。
更何況,他跟秦羽的婚事不能退。
可他一定要娶童越,非娶不可。
他把自己陷入萬難之地,選擇了傷害這樣一位可憐的女孩子,有時候人越是怎麼想,越會把這種附加的感情加到對方身上,比如現在,他看秦羽,心裡充滿了自責同情,愧疚難安。
因爲同情,所以覺得秦羽看越來更委屈了,可是她隱忍着,不肯將自己的委屈透露一分,還在爲他着想,他覺得心裡抽的疼,而且疼得厲害。
脫口而出的話自然而然帶了三分感情,七分動容,那語氣真是體貼的不得了:“小羽,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路上我跟你解釋這些事情。”
秦羽輕嗯了一聲。
段亦陽拉着秦羽就要離開,可是童越還站在那兒,她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看着段亦陽,眼裡的溼氣不知道被什麼蒸乾了,只覺得澀疼得很,卻反倒沒有眼淚落下來。
她想這個時候,段亦陽一定是心疼秦羽的,可是她呢。
她又在他心裡是有什麼位置,難不成她真是一語成讖,段亦陽準備跟她離婚。
“亦陽,那我呢,你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童越感覺自己的手在抖,抖的厲害,她想伸出手,抓住那個男人的衣服,不讓他走。
段亦陽的心一凝,他沒忘
記童越對段家的排斥,他總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可是如果現在帶她走,不適合,因爲秦羽在,他要跟秦羽說那些話,童越不適合聽,清冷無波的俊顏上終於起了一線猶豫。
秦羽卻在下一秒已經乖巧接話,那細細的嗓音透着一股子無力之感:“亦陽,沒事的,你在這裡陪童小姐吧,我沒事的,我一個人,可以的。”
說完,人已經轉過身子離開,可是她的手卻捂在了嘴巴上,防止自己哭出聲。
段亦陽一看到秦羽的動作,就知道她哭了,這樁婚事,本來秦羽就受了極大的委屈,他又怎麼可能放任她一個人離開,想也沒想的追了上去。
而童越站在那裡幾乎化成了冰,她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連同血液都瞬間凍結成冰。
她就站在那裡,傻傻的看着段亦陽追上了秦羽,看着他拉着秦羽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而童越覺得,眼底的那一絲光,滅了。
段老太太注意到這一幕,嘴角勾了一絲得逞的笑意,輕蔑了看了童越一眼:“童小姐,剛剛你也看到了,你覺得亦陽喜歡的人是你嗎,我告訴你,你別做夢了,秦羽纔是跟他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所以,你還是省省心,早點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免得自己到時候太難看!”
童越聽到那些話,就跟刀子一樣戳在了自己的心窩子裡,她沒有哭,但她身側的拳頭卻握得死緊死緊,一點都不肯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眨一下,眼淚就要洶涌成災。
“段夫人,離婚不離婚是我跟段亦陽的事情,如果您執意讓我們離婚,可以!”童越挺直胸膛,擡起脖子,保持自己僅有的驕傲:“讓他自已親自給我說,如果他同意離婚,我一定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一刻都不耽擱!”
說了這話,童越沒再搭理段老太太,轉身進了屋。
段老太太氣得臉色都白了,這個小賤人,竟然敢這麼跟她說話!等有一天段亦陽不要她了,她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童越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感覺全身上下涼透了,像是裹着一層冰碴子似的,才覺得冷,她站起來,準備離開這裡,既然段亦陽走了,她不可能今晚還留下來了。
剛出門,就碰到了迎面而來的文濯,他步伐匆匆,神色焦急,在看到站在門口的她時,明顯神色一愣,帶了一絲不可置信:“小越?”
那聲意低柔,像是掐住嗓子一樣,路邊的夜燈照在他眼裡,有一股子難以訴說的悲痛。
童越的心一澀,有些難受,剛剛故意忽略的那些問題就跳進了腦子裡,她極力壓抑着那些情緒,可是那些情緒卻跳了出來,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尖上,喘不過氣來。
她從來不知道,當有一天真相揭開的時候,她的心會這麼痛,會這麼無力。
童越抿着脣輕吸了一口氣,緩解了那股子澀然:“你怎麼在這裡?”這話問得簡單,就彷彿每天早晨問對方吃什麼早餐似的。
可是處處又透着一股子不簡單之意。
文濯聽到童越這麼一問,感覺自己的心一擰,彷彿在被人捏在手心裡反覆揉捏,是澀然的痛。
他望着童越,女子的眼睛清亮,帶着一絲光,從容不迫之中又透着複雜難懂,至少,現在文濯看到了女子眼底的一絲猶豫和戒備。
她在戒備他,那種認知讓他的心尖驀地一顫,硬生生的撕出一道口子來,他知道自己是段家人的事情瞞着了她,可是他並不想的,他並不情願的。
深吸了一口氣,他拒絕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從容問道:“這麼晚了,你準備回家?”
童越的樣子也像是準備離開,她已經脫好了衣服,拿好自己的包包,不過她並不打算承認,只是搖頭:“文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跟段家,到底什麼關係!你跟段亦陽又是什麼關係!你告訴我,我想從你嘴裡聽到一句真話。”
所有人都在瞞着她,不告訴她這個事實。
她想知道,哪怕今天的事情已經證實了文濯跟段家關係匪淺,可是她想聽聽他說,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事實,她只相信他,她聽想聽他說!
有些事情,她想親耳聽他說,告訴她,他跟段亦陽是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文濯似乎不願意提起這個事情,瞳仁裡跳出一絲痛苦之色:“這個問題,我以後再跟你說,這裡下山不方便,我開車送你回去?”
其實他剛剛也是聽說段亦陽帶着他那個所謂的未婚妻離開了,把童越一個人撇在山上,原本以爲經過這次的事,段亦陽會跟童越離婚,可是事實似乎並不是這樣子。
段亦陽難道真的對童越動了真心嗎,可顯然不是,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對童越動感情!
他娶童越,不過是爲了利用童越罷了!
而他不會讓他的陰謀得逞的,他也知道,童越現在不相信他,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信!
可是他不能這麼看着她在未來知道真相後痛不欲生!
其實有些事情,童越已經猜得差不多了,可是文濯這般掩飾,反倒讓她覺得難受至極,這麼一座山上,這裡的別墅就像是城堡一樣,可是她一個人在這裡,感覺孤立無援。
“文濯,事到如今,連你也不跟我說真話嗎?”童越那話,帶着一股子鑽心之痛,耳朵裡彷彿有嗚嗚的鳴聲,有些痛,有些難受,更有一股子說不出的絕望。
天,不知道何時下起了雨,雨絲幽涼,在這樣的夜裡,顯得別樣清冷。
文濯的臉色始終不好看,他迎向童越,卻在躲避她的眼神:“小越,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她卻冷冷拒絕,看了文濯一眼,擡步就走,一刻都沒有停留,她聽到文濯在身後喊她的聲意,可她裝沒聽到。
從來不知道,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兩個人,他們曾經是最親密無間的情侶,他曾差一點就娶了她,可是他卻一直在隱瞞她,那種滋味並不好受。
心彷彿被人撕開了一樣,疼。
文濯,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