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色的牀頭燈溫了屋內的氛圍,江萱萱趴在顧明琛身上,距離太近,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好聞的男性氣息,耳邊穿梭來回着他低聲下氣挽留的話,這麼一刻只覺得整個人彷彿被他的氣息所包圍,身心不由所控。
“你別走…”嘴裡說着這種話,讓此刻的顧明琛看起來格外溫柔。
其實何止這一刻,這一整天,他的態度皆是如此。
不論是搶回了她的禮物,還是冒雨追她回來,包括此刻牀頭燈下的輕聲細語,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讓江萱萱產生錯覺,一種他也離不開她的錯覺。
“知道了…那我不走了。”用極低的聲音回着,她抵擋不住他的溫聲挽留,鬼使神差的妥了協。
在是走是留的選擇裡她躊躇猶豫了許久,心裡不知經歷了多少番戰役,最終決定來與他談一場君子協議,而後再行抉擇。
誰想……一個條件未提,她便難以自拔的一腳踩入他的溫柔陷阱。
妥協的太快,江萱萱反應過來以後又覺得自己太沒下限,於是趕緊給自己尋了個牽強理由,“不過我之所以會留下來,是因爲我不想你到時候生氣去找華哥的麻煩,纔不是因爲你說的那個我喜歡你的理由,你要知道哦。”
音落,顧明琛眉目微皺,整個表情透露着一股‘他不喜歡她留下的原因是爲了那個華哥’的意思。
他不說話,選擇不再回應這番話題,只用那雙淬了毒的深邃眼睛鎖住她,像是想與她交流些什麼。
江萱萱讀不懂他眸中的意思,倒被這熾熱的眼神盯的不太好意思。加之方纔她偷吻了他,像是被完美抓包。
四目交接間碰撞出的並非火花,而是她心慌意亂的躲避與潮紅一片的臉色。
“那,你剛剛……是在裝睡嗎?我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你都知道嗎?”問着問着,她連腦袋都埋低了,心內還有幾分羞恥,“我不是故意對你那樣子的,我可能……可能……”
可能了半天,她道不出個理由來。本來也是,都偷親人家了,哪裡還能找出隱藏心思的理由呢。
“萱萱。”忽地,顧明琛輕聲喚她。
“啊?”下意識地仰頭,江萱萱一不留神便撞上他那璀璨如星夜的瞳孔,太深邃的眸眼就像個無底黑洞能讓她一探便深陷。
她就這樣呆呆的,盯了他許久許久。
“你不是有話要說?”顧明琛鎖眉問着。
大半夜進到這個房間來,她抱着與跟他談條件的心思。
江萱萱願意留下來,她也喜歡跟他一起的這個家。但爲了維持這個家的和諧,爲了保證她個人生活是平靜地,故,她必須得爭取到屬於她的保障。
此前,爲了與他談條件能進行的順利,江萱萱在心裡,甚至是在紙上都記下了完整的草稿。多番警告自己應該與領導怎樣說比較通情達理,怎樣說才能保證領導的心情也會好。
這對她而言也是一場戰役,一場關於未來生活的談判場。
“嗯,我有話想跟老闆說。”她起身,端正坐姿在他身邊待着,先是深呼吸了一番,復纔開口,“是這樣的。因爲我今天鬧了很大的脾氣,只顧着自己生氣,還把脾氣發到了你身上。所以想來跟你道個歉。然後再好好談談我跟老闆之間……那合同的事兒。”
“嗯。”顧明琛輕哼,微眯着眸眼睨向江萱萱,他聲音極輕,讓一個字的應聲也帶上了幾分溫柔。
“我今天想了好久,也想了好多我自己的事情。負面情緒有很多,所以心情也很不好,把這種情緒帶給老闆是我的不對。對不起,老闆。”江萱萱彎身低頭,這個歉道的誠摯。
開口喚他‘老闆’,說明她又將自己放在下屬的地位上了。可能這樣的身份纔會讓江萱萱覺得舒服。那是正當的門面上以及私底下的身份…
“然後,我所有的負面情緒跟我生氣的事情都已經跟老闆說過了。現在再讓我抱怨我也不知道抱怨什麼了。不知道老闆聽了我的投訴跟意見以後,有沒有想體諒下小員工,然後給小員工一個解決的方案,稍微安撫一下我們基層的心理?”她捧着胸口問着,這段說辭也是江萱萱在此前多次推敲挑揀出來的。
應該說的挺中肯的吧?
顧明琛對江萱萱最無防備的幫是她這幅小人樣,她一用這種方式與他對話,嘴角便不由上揚,有種道不清的親和,“你怎麼想?”
“我當然是想跟老闆爭取一下我的利益拉。也不是說利益拉,就是想維權,捍衛住我這小人物應該有的尊嚴。”舉起了一小拳頭,江萱萱小臉認真,說話語氣又帶上馬屁的味道,“老闆比於總監要懂我這種基層小員工的心事,而且老闆人也好,所以如果我想你能幫我跟那個柏慕說說…不是很過分吧?”
江萱萱莫名厭惡這突然空降的前女友。單衝着前女友這名頭她便覺得討厭,更何況那柏慕還直接搶了她送的禮物呢?
但是這種心理不能讓顧明琛知道,所以她只能圓滑以對。
“當然,我也不是想針對老闆前女友。我不知道老闆跟你前女友之間發生過什麼,但這些都跟我沒什麼關係。你也知道我是冒牌的,我跟老闆清清白白,就是純粹的合同……不,合作關係。所以,你可以跟你前女友解釋的。”江萱萱現在說的每句話都是經過草稿細細處理的,儘量說的中肯
處理的,儘量說的中肯好聽,讓顧明琛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
“老闆要是跟她解釋好了,我就不會遭罪了,也不用像於總監說的那樣,要我讓着她,躲着她,就算她欺負我了也自己解決。這樣子我受不了的,我會覺得很委屈,就像今天一樣,忍不住我就豁出一切了。”
沒錯……她這次行李箱整理那麼快,也不哭不鬧地,目的就是想破罐子破摔,走了再說。
誰知道,他還是快她一步,硬生生堵住了她。
江萱萱認命。
“知道了。”聽完她‘誠心誠意’的一番話,顧明琛輕聲答應。
他的話不多卻格外好溝通,不知道爲什麼,經過她白天一番鬧騰過後,顧明琛對她的態度較之前溫柔了。
單單就此刻而言,他每句話都是輕聲細語,音調不曾提高過半分。老闆失了往日的王者霸氣,讓江萱萱看着像焉了的黃花菜一樣,她在心裡偷偷暗喜。
“那柏慕的事兒就交給老闆了。希望老闆能跟她好好說說,不管你們是商量着三年後在一起,還是現在就來個地下情,我都不會介意的。總之,不要讓她覺得我是她情敵,然後特別針對我。我不是呢!”一雙嬌小手掌在胸前急着搖擺,江萱萱腦袋也跟着搖了搖,彷彿是在告訴他,她對他沒什麼非分之想。
明明心裡早就動了情,現在又說些模棱兩可的話,顧明琛已不知該如何回她。
她應該忘了,就在剛纔他才表露過,他知道她喜歡他。
“那說完柏慕的事兒,還有我跟老闆生活裡的一些問題,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溝通一下…”江萱萱還有一項條件想爭取過來,不過她也知道,這項條件可能比較有難度。
“嗯。”顧明琛再次哼聲應下。
倒是沒想到,她準備了這麼多話要與他說。這是否說明她有心處理跟他之間的關係呢?
“關於我跟老闆這次冷戰了半個多月,我思前想後總結出了好些問題。一個我的問題,一個是老闆的問題,我也覺得我們需要好好溝通溝通…”
顧明琛低斂的眸子鎖住江萱萱,暖黃色燈光的側影將她精緻小巧的五官打的很是立體,只見她小嘴一動一動,紅白脣齒分外可愛,頭一次覺得江萱萱挺耐看。
鬧騰了一天,顧明琛身累心累,直覺得日子難過。卻沒想,即使再難過的日子裡也還有這般溫馨時刻。
所以爲什麼要吵要鬧呢?爲什麼要冷戰呢?
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各自讓一下步,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房內的氣氛很好,牀頭燈的橙光照亮了牀頭的兩人,氣氛溫暖如沐陽光。顧明琛愜意的享受這一刻難得的平靜,睏乏的眼皮一睜一開,鎖定在她身上的目光越發柔和模糊…不知不覺,他磕上了眼。
“我們都是爲了寶寶好嘛。老闆在乎寶寶,我也在乎啊,所以以後我們要和諧一些,對寶寶影響也很大。像這次這樣半個月不說一句話真的不能再發生了,所以我覺得以後萬一,我是說萬一,再發生在這種事情,我們…”側頭,江萱萱將他安詳的睡顏盡收眼底,她悄悄閉了口,說話的聲音也小下,“睡着了…”
她輕抿脣瓣,一雙秀眉不由顰起,心間微微泛疼。
老闆看起來好累,出差剛回來,可能時差都沒有倒回來就被這麼些破事給煩惱一整天。
老闆對她其實真的挺好。試問哪個領導能做到這樣挽留鬧辭職的員工呢?
不對……他不僅是她的領導,還是她的家人。今天他幾次反覆問她‘不要這個家了嗎’,這句話幾次狠戳她心口深處的柔軟點,江萱萱嘴上雖的一直拒絕卻也幾番動容的落淚。
她不是個軟弱的人,曾經在孤兒院受到欺辱時也從不跟華哥哭訴。而今卻總是能被顧明琛三言兩語哄的委屈哭訴,就像個不會處事的小女孩。
江萱萱給顧明琛掖好被褥,偷偷掏出手機,她就像個竊喜的小賊,對着他毫無防備的睡顏拍了好幾張。
中長度的劉海蓋在飽滿額頭是顧明琛家居時的模樣,平日上班總是以髮蠟梳理起全部劉海,露出飽滿好看的額頭,那時的他纔有王者姿態,一身風骨高傲自然。他五官立體,劍眉英朗,鼻樑高挺適度,輕薄脣瓣如蟬翼,江萱萱還頭一次看到有人睡相都這麼好看,隨意一拍都美如畫。
三十二歲的老闆在她江萱萱眼裡不比當紅小鮮肉明星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也正是因爲他太完美,由裡到外,由心到身,每一處都像是被設定到了最高的那一等級,江萱萱自認爲她企及不上。
所以她的感情一直被隱藏,用拙劣的演技來表演着她小人物的面貌。只要他不提起,她該是一輩子都不會親口告訴他,她喜歡他。
“晚安,老闆。”這一聲道的很滿足,但她不敢再偷吻了。
江萱萱起身,捻手捻腳地離開房間,手機上那張照片被私心設成了屏保,足夠她看上大半年。
……
次日一早,顧家別墅的第一聲鬧鈴永遠是寶寶的哭聲,早間六點準時無誤,“哇哇——”哭喊聲自房內響徹。
江萱萱已經習慣了聽着這樣的鈴聲起牀,她下牀穿了拖鞋便直接抱過孩子,熟練地摸了把尿不溼,果不其然,悶着一層溼熱。
“這次是拉屎還是拉尿了啊?昨天夜裡沒吃多少奶吧?
多少奶吧?不會是屎了吧?”江萱萱猶自唸叨,邊哄着孩子邊哼起了小調調。
這幾天天氣都不好,窗外還下着雨,房內的空氣是溼冷地,昨晚她還開空調取暖了。如此令人煩躁的黴雨天氣,江萱萱的心情卻莫名的放了晴。
“嚕啦啦嚕啦啦~”整個顧家別墅響着她隨意哼哼的小調兒,奶包子也被帶的笑呵呵地,洗洗刷刷完畢從房內出來,江萱萱直接抱着寶寶邁步前往顧明琛房間。
王叔從後院出來瞧見的便是她那高馬尾在小腦袋後面一搖一擺的背影,他籲喘出一口氣,無奈輕笑。
果然,這個家的主樑骨是太太。
只有她心情一好,所有人才會跟着好起來,相信不用一會兒,她便能跟在先生身後由房內出來,若是她有興致更會連番好話轟炸的先生喜笑顏開。
王叔也不再跟上,他轉身入了廚房,如往常那般準備兩個大人跟孩子的早餐。
此時已是六點五十,江萱萱盤算着,依照顧明琛那雷打不動的標準作息,他一定會已經起牀在衛生巾洗漱了。到時候她要抱着孩子去嚇嚇他,如果能照着他的屁股拍上一下,哈哈~
推開房門,江萱萱已經樂的眉眼彎彎了,“噓—”她對着寶寶做噤聲手勢,寶寶半知半解的張着嘴,哈喇子水直流。
江萱萱悄悄走進房間,不安分的小腦袋東西轉悠,目光掃過衛生間…居然沒有開燈。
房內靜悄悄地,窗簾全攏,與昨晚她回去時同樣,只開了盞牀頭燈。
“不會還睡着吧?”江萱萱小聲唸叨,而後邁步往裡走。
倒是沒想,顧明琛確實還躺在牀上睡的深沉,儼然不像他的作風。
“這麼累啊…”抱着孩子在牀邊站住腳跟,江萱萱鎖眉憂心的看着顧明琛,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責愧疚感。
他可從來沒遲到過,公司八點上班,他總是六點半起牀,絕不賴牀。
江萱萱與他同居這幾個月以來,就見他遲到過一次,那次還是被她醉酒連累。可能這第二次遲到原因也是在她吧?
要不是她昨日鬧的他身心疲憊,又怎麼會一覺睡到現在都起不來呢。
不行…她不能親眼看着他遲到,就算真的很累,也得打電話請個假什麼的吧!
“老闆。”行至牀邊,江萱萱在牀沿坐下,騰出一手推推顧明琛,“老闆,起牀拉。”
牀上,顧明琛睡的沉,毫無反應。
“再不起牀要遲到拉。”她加大音調,試着喊他起牀,奈何也沒有太大用處。
顧明琛像是沉睡入迷卻又睡不安穩,眉頭一直絞着,呼吸有些粗重,臉色也不太好看。江萱萱不由擔心起來。
她將寶寶放在牀上,而後探頭靠近顧明琛,手掌照着他臉色拍了幾下,再喊:“老闆,醒醒。”
“呃!”寶寶也在旁邊幫着叫喝,但寶寶沒有江萱萱那麼溫柔,懵裡懵懂地爬到顧明琛腦袋邊,肉乎乎的爪子“啪”的一下砸在顧明琛眼睛上。
那一下砸的顧明琛睫毛一顫,江萱萱嚇的趕緊伸手撈過孩子,給他送到一邊去。
待她轉身那時,顧明琛眼皮沉重的眨動幾下,識清牀邊坐着江萱萱後復又閉上,“你怎麼還在?”
“我來叫老闆起牀的,現在已經快七點了,再不起牀要遲到了。”江萱萱一邊拉住孩子,一邊轉頭回頭看向他,“不過老闆,你要是太累的話,我幫你打個電話給文麗,跟她說你早上就不去了。行嗎?”
顧明琛微睜開眸眼,房內光線雖暗卻讓他覺得很刺眼。遂又磕眼休憩了半分鐘,而後他深吐出一口氣,復纔再度睜眼。
精神狀態看起來很差,但他依然沒有賴牀,稍微調整調整便撐着牀慢慢爬起。
牀頭櫃上的電子時鐘顯示七點整,他眉目緊皺睡眼惺忪,瞧見江萱萱跟孩子都在眼前。那會兒,心情意外放了晴,像是有了工作的動力,“上班。”
“嗯,那就趕緊準備準備,我們一起出門吧。我一個人也不敢去公司,昨天我把辭職信都給交了。”瞧着顧明琛掀被起身,江萱萱視線隨着他走,小嘴停不下來,“老闆,你說我交了辭職信以後,我還能繼續工作嗎?照理說,交了辭呈還得工作一個月的吧?等到接替我的人來才能走,對不對?”
她在擔心昨日她意氣用事後,今天該如何面對公司同事。江萱萱是個做下決定從不後悔的人,但昨日卻因爲他的百般挽留而改變她的決心,於是接下來她該面對的問題很多。
“你的辭呈我沒批准。”腳下慢悠悠地穿起拖鞋,剛醒來,顧明琛的聲音透着慵懶無力,“你可以放心繼續上班。”
“真的啊?”那真是遂了她的願了,江萱萱倏地綻放開笑顏,“謝謝老闆給我開了後門啊,我保證下不爲例。”
和好的這天早晨,江萱萱心情真當是亮起了大太陽。說話的語氣還有說話的味道都與從前無異,這才讓顧明琛感覺生活已經恢復以往,只是顧明琛的狀態像是還未恢復。
顧明琛起身下牀進入衛生間後,打開衛生間內熾白色大燈,明光刺眼,腦袋便一陣眩暈,直覺得頭重腳輕,眼前也是迷濛與清晰交雜,瞳孔失焦那般…
“轟——”的一下,突然,顧明琛一頭栽倒再地,腦袋磕到白色瓷磚上又發出重重一記“咚”的聲響。
“老闆?”江
老闆?”江萱萱被嚇到,她驚呼出聲,嚇的孩子身子一顫。
來不及顧及孩子,江萱萱趕緊便跨步跑到衛生間,入眼的畫面是顧明琛暈倒在地,毫無知覺。
“老闆!”心跳停頓了一拍,江萱萱嚇的花容失色,趕緊跑到顧明琛身邊蹲下,她慌里慌張去掐他人中,急的直拍他臉頰,“老闆你怎麼了?老闆,醒醒…”
氣氛越發緊張,江萱萱急的皺緊眉頭,趕緊捧着顧明琛的腦袋嘗試攙他起身。
顧明琛體重不輕,那脫衣有肉的身材讓江萱萱很難對付。一番大力搖擺,好是艱難才扶起了半身,讓他腦袋靠到她肩上去。
那時,她才注意到他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浮着一層細汗,身體燙的不行。江萱萱心臟狠狠一緊,疼得不行。
“老闆你怎麼了?”繼續掐着顧明琛的人中,江萱萱急地都帶上了哭腔,“這是怎麼回事啊,老闆,你別嚇我,不要嚇我。”
她喊的很大聲,整個衛生間內蕩着她的聲音,似乎都有迴音起伏。但顧明琛充耳未聞,神智全無,在她懷裡無力的被搖晃。
“王叔!王叔快來!老闆暈倒了!”江萱萱放聲大喊,手足無措,“救命啊!”
……
顧明琛發了高燒,41度。估計從前一晚便開始燒起,最近天氣不好,夜裡溼冷又加重了病情。
王叔電話叫了蔣何過來,一番診斷加鹽水輸液,待處理好時,已經是早上十點。
顧家別墅經過一陣鬧騰,早上那良好的氣氛已然破壞完全,現已被緊張所替代。
“先生身體不太好,發燒這段期間要嚴格注意病情變化。萬一高燒不退,一定要去醫院做更全面的治療。我現在抽了血拿去醫院驗一下,等會兒還會回來。”私人醫生蔣何收幾管子血裝入薄膜袋,邊整理醫療箱,“隔一個小時量一下體溫,現在用了藥,燒應該能退下。”
“好。”江萱萱在一邊乖乖點頭,表情迫切着急,“蔣醫生,老闆身體不好嗎?”
“先生身體一直不太好,每逢換季都得生一次病,有時出差歸來也會發場小病。不過都是些小毛病,也沒什麼大礙。”裝好醫療箱,蔣何朝江萱萱客氣一笑,“太太可以督促先生多鍛鍊,多運動,增加自身抵抗力。否則先生這天天坐辦公室的工作,體質差難免。”
“噢~”江萱萱趕緊在心裡牢牢記住,然後開始盤算以後得多帶老闆去做做運動。
晨跑啊,或者是什麼的…
“那麼我先走了,太太照顧好先生,注意清淡飲食。”跨上醫療箱,蔣何與江萱萱又多添了一句,“先生若堅持要上班,太太可一定要勸住,他這次是高燒,不像平日裡的感冒咳嗽,休息很重要。”
“好。”江萱萱乖乖點點頭。
王叔送着私人醫生離開,江萱萱趕緊給文麗打電話給老闆請了一天假。
其實身爲總裁的顧明琛即便是沒請假,公司上下也不會有人說他,但他這個領導當的很是正經。從不缺勤遲到,從不任性曠工,是個規規矩矩的好領導。
故,這一個早上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公司上下又掀起了一層八卦巨浪。
江萱萱給他請了假,順便也給自己一併請了,理由說的很正當——老闆生病了,她要在家裡照顧。
可電話那端文麗聽着卻並不是同一個味兒,這一番轉達在公司上下傳開,竟傳成了——老闆借病爲由,帶江萱萱一齊放假一日。恐是小三柏慕插足,導致兩人感情危險。
公司內的謠言輿論江萱萱無暇顧及,這天,她留在家裡全心全力照顧顧明琛。
顧明琛昏昏沉沉睡了整整四個小時,在這期間,江萱萱一直在他身邊來回轉悠地忙碌。經常給他複測體溫,換額頭上的抹布,熱了給他擦汗,冷了給他掖被子,更是緊緊盯住鹽水架上兩瓶大大的鹽水,生怕她一個不注意便打完了。
蔣何在送完血化驗回來以後,也跟着江萱萱一起照看顧明琛。不過有江萱萱在一邊忙活着所有事情,蔣何也落了個清閒,反倒跟王叔一起逗孩子去了。
約莫午間十一點,顧明琛從沉沉的睡眠裡醒來,他眼皮沉重頭痛欲裂,早已皺出褶印的眉頭此刻皺的較以往更深。
“老闆,你醒了啊?”那時,江萱萱正在他邊上捧着杯開水吹着,吹到剛好溫度她準備自己喝來着,沒想到他醒了,“口渴嗎?要不要喝水?”
耳邊傳來她關切的聲音,顧明琛斂眸向她睨去,瞳孔中,江萱萱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惹的他再度閉眼,“我怎麼了?”
出口的聲音沙啞如斯,顧明琛作吞嚥動作,喉結一上一下的滾動,才發覺整個喉口乾澀發癢,該是發炎了。
“你發高燒暈倒了。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要猝死了。”江萱萱憂心的顰緊眉頭,聽着很誇張的話卻一點也不誇張。
確實,當她看到他毫無反應的倒在地上那時,她第一反應想到的是孤兒院有個先天性心臟病小朋友病發猝死的案例,王叔後來扶他到牀上後,江萱萱已經無措的紅了眼眶,險些就要哭出來…
此刻江萱萱還心有餘悸,她捧着熱水杯,嘟着小嘴埋怨道:“老闆我拜託你下次稍微注意點自己的身體,醫生說你應該是燒了一夜了。怎麼昨天晚上我找你的時候,你還什麼都不說啊。”
雖然口
雖然口中在責怪着他,但江萱萱心內也挺自責。昨晚她也沒發現他生病了,明明他精神狀態看起來很差,說話的語氣輕飄飄地,一副病貓樣。
唉……索性現在沒事,否則她真是要怪死自己。好端端的發脾氣帶他淋雨,結果讓他遭了這麼多罪。
顧明琛閉眼休憩許久,聽着她在邊上悉悉索索地解釋,這才知曉原來他是發燒了。
其實他昨晚就隱約感覺到可能是要生病,淋了一場雨回來後爲了壓下火氣又在衛生間裡衝了幾十分鐘的冷水,那時候走出衛生間就覺得腦袋已經開始發暈,所以早早服藥睡下。
倒是沒想…最後還是病倒。
“我的電腦呢。”眼睛還閉着,顧明琛開口便問這些事情。無意外地,遭到江萱萱言辭拒絕,“今天不能碰電腦,醫生讓你好好休息,我都已經給文麗打電話給你請假了。”
“請假?”顧明琛皺眉睜眼,疑惑的尾音上揚。
“嗯,請了一天呢。”江萱萱騰出一手拍拍被褥,眯着眸眼笑笑道:“所以你今天啊,要好好休息。公司少了你一天沒什麼關係的吧?”
公司少了她一天倒是沒什麼關係…少了顧明琛一天,怕是要鬧翻天了。
顧明琛不與她爭辯,稍微回過神後,他以手肘撐在牀沿,慢慢使力坐起。瞧着他要起來,江萱萱趕緊放下手上的杯子,探上雙臂去扶他,“慢點啊慢點。”
扶顧明琛起來後,江萱萱還墊了枕頭在他後背,然後拉高被子給他蓋到胸口處,一番照顧小心翼翼,“要喝水嗎?”
“嗯。”他應道。
“我已經吹涼了的,不燙,直接喝。”端了水杯過來,江萱萱趕緊送上,顧明琛就要伸手去接卻被江萱萱一手摁住,她似乎用命令的語氣喝道:“你別動,我來。”
莫名其妙被喝了一聲,顧明琛臉色微愣,沒想卻聽話的放下手,低頭去接她送來的溫水。
一杯見底,江萱萱用袖子給他擦臉上的水漬,她精心細緻的動作讓顧明琛不由愣住,他的視線鎖住江萱萱,黝黑瞳眸間有星星點點在閃爍,其間有一種滾燙的情緒在醞釀。
生病時期的人總是最軟弱地,身心如一。此時能有個人在身邊貼心照顧,自然能帶來雪中送炭地那般溫暖。
江萱萱收手回來後,她彎眉輕笑,“還要喝水嗎?我可以再去倒。”
“不用。”低聲回答,顧明琛的聲音有幾分虛弱。江萱萱見他臉色依然不是很好,又不免爲他心疼,“老闆,蔣醫生說你身體不好,這是真的嗎?”
她剛問完,還不等他回答便又自言自語的接了上去,“蔣醫生說你是因爲缺乏鍛鍊,所以身體不好,讓我以後多帶你做做運動。那這次等你身體好了以後,你要不要聽醫生的建議,每天早上花半個小時去晨跑啊?”
“不要,我身體挺好。”哪知,最後顧明琛扭頭給了這樣的回覆。
竟然固執的跟小孩子一樣,江萱萱汗顏。
“可是老闆,蔣醫生說你經常生病。每到換季就生病,有時候出差回來也會生病,你這麼大的個子,體質這麼差可不好。以後我讓華哥來帶你做鍛鍊吧?”歪頭問着,江萱萱給他出了個主意。
“江萱萱。”無意外地,江萱萱得到顧明琛一記斜眼以及他略帶威脅的語氣,“你敢再一次在我面前提那個人?”
總之就是各種仇視與敵意……江萱萱無法理解。
“好吧,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倒是沒想,這次她輕易妥協,沒有跟他爭執更多。
“把我電腦拿來,有幾件重要公事我處理一下,今天就好好休息。”而後,顧明琛再次提起這要求。那是在她的條件上稍作更改的要求,聽着並不過分。
“好吧,那你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處理完,然後我就不讓你再碰電腦了。”像是交易那般,江萱萱也提出了她的意見。她說話的語氣有幾分俏皮,還豎着根手指,話中雖有管制的意思,顧明琛卻接受的坦然。
他眨眼答應,一個眼神便能讓江萱萱興高采烈的去給他做事。
在長達半個多月的冷戰與一日爭吵過後,兩人小心翼翼的對待他們之間的特殊關係,相處意外達到融洽。
江萱萱搬來電腦桌,在其上架起筆記本電腦。處置完畢後,她也不肯走,轉向回到到另一邊爬上牀自顧明琛身邊坐下,駕輕就熟的舉動讓顧明琛有所吃驚。他盯了她一會兒,不知該怎麼說,復又安靜回頭,認真辦起他的公事來。
江萱萱坐在他邊上玩着手機,屏幕上是微信界面,她就默默的划動羣裡的99+消息,心裡暗自敲鼓,有幾分慶幸顧明琛沒有趕她下牀。
接下來的時間裡,房內很安靜,無人開口說話卻有着平淡生活的溫馨餘味。似乎兩人都未曾想過,有一天他們倆能以這種形勢共處一室。
那些類似敏感的話題不說,曖昧不清的關係悄悄暖了兩人的心。
可這樣和諧的氛圍並不持久,就在當天下午,顧家別墅便迎來江萱萱最討厭的人——柏慕。
江萱萱討厭柏慕,因爲這個法國來的前女友註定是她喜歡不起來的人,更何況,柏慕脾氣性格也差,禮物的仇她是要記上一輩子了。
要說重新回公司,江萱萱每天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柏慕。結果沒在公司見到,最後還在家裡碰
還在家裡碰面……真可謂是冤家路窄。
傍晚六點,柏慕毫無預兆地蒞臨顧家別墅。王叔給她開了門,柏慕拖鞋進屋一路問候吆喝,儼然是這個家中女主人的氣勢,甚至直接伸手接過王叔手裡的孩子,喧賓奪主地在江萱萱面前炫耀。
江萱萱瞧見她的第一眼滿腹火氣便上來了,那時她剛從顧明琛房內出來,長走廊上與柏慕正面對上,她一個箭步上去便粗魯奪了孩子抱在手裡,從氣勢上先壓過柏慕一籌。
“王叔,老闆不是說了,家裡不要隨隨便便放人進來嗎!”刻意避過柏慕,江萱萱氣勢兇悍的大喊王叔,像是有意要責怪王叔。
王叔從客廳那邊急匆匆趕來,對江萱萱的火氣毫不知情,解釋有些無力,“太太,柏小姐是先生幾年前的好友。平常外人我也不會放,但柏小姐…”
“我跟明琛的關係你自己應該也清楚,誰是外人還說不準。”柏慕以陰陽怪氣地語調在江萱萱耳邊叫囂,她這一身氣勢比江萱萱更強悍,精簡一句話分分鐘碾壓江萱萱。
江萱萱在柏慕面前不敢造次,她還擔心着孩子的把柄是否握在柏慕手裡,所以不跟柏慕說話,她只能繼續指桑罵槐的對王叔道:“王叔,不管任何人進家裡,就算是老闆的朋友,也不能隨隨便便把寶寶讓別人抱啊?寶寶還這麼小,抵抗力也不好,最近不是在傳‘兒童接吻病’嗎?你這樣隨便帶孩子,隨便把孩子交給別人,孩子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你這話什麼意思?”柏慕即刻投來一記狠眼,死死瞪住江萱萱。
江萱萱話中在含沙射影些什麼王叔不明所以,生怕因爲自己的失誤攪起一番不必要的爭吵,王叔趕緊低頭道歉,“對不起太太,是我思慮不周,以後我小心些。”
“知道錯就好,下次不要讓寶寶在別人手裡送來送去的,你要嫌累就送來給我帶。”這邊以酸冷語氣刺激柏慕,這邊江萱萱趕緊抱着寶寶從王叔身邊走過,領着王叔一齊撤離。
江萱萱是膽小地,雖然連珠帶炮的拋了好幾句狠話,但她的行爲卻是在躲。怕跟柏慕叫囂太久遭報復,江萱萱離開的腳步邁的也挺快,一轉眼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走廊上有過一小段女人間勾心鬥角的插曲,無疑叫柏慕心情不快至極。若依照她往常的脾氣,江萱萱怕是要被她撕拉着衣服狠狠幹上一架,但現在是在顧明琛家裡,到底還是要給顧明琛一番面子。
收拾整頓好心情,柏慕提着手下的保溫杯轉身,踏開步子她邁出的每一步都帶有專屬於她的傲氣。但這一番氣勢在到達顧明琛房間後,又頃刻被無形壓力所吞沒。
房門未鎖,她輕鬆開門入內,拖鞋踩出細碎聲響,柏慕還未見到顧明琛便聽到他語氣溫柔的說道:“不是說去跟寶寶玩會兒嗎?怎麼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這該是他應該與江萱萱說的話,問話的尾音上揚,帶着親近味道。柏慕心思一下便燥了,天知道,她有多不爽顧明琛對江萱萱說話的語氣是這樣的。
“她是帶着孩子走了,還把王叔兇了一頓。”柏慕冷靜答着,再走近一些,她看到牀上的顧明琛正用冰冷刺骨的目光看着她,“別這麼看我,我不是來討你嫌的。”
“是王叔放你進來?”微眯細眼,顧明琛甚至連語氣都降下了溫度。與此前他喊江萱萱的語氣有天壤之別。
這樣的差別真叫人不快!
柏慕邁步接近,微揚下巴有意擡高她的姿態,企圖與他達到同一位置說話,“怎麼?我現在連你家也不能來了?以前我還有這兒的鑰匙,我在這兒進出自如。”
“現在你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下一句話是顧明琛接的,接話的同時他已執起手機電話撥通給於子希,揚聲器刻意放開,裡頭傳出嘈雜彩鈴聲。
屏幕上於子希的名字很明顯,柏慕也看到了,她不解開口,“你打給他做什麼?”
之前在辦公室內是直接通話給門衛趕人,而今在家裡他又當着她的面給於子希打電話,難道也是爲了趕她?可於子希有什麼能力趕她?
雖不解他的行爲,但柏慕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惹的麻煩在我家,自己來解決。”電話一接通,顧明琛便道了這樣一句話,說話十分果決,對她的反應更是冷淡漠然。
“什麼?那賤人去你家拉?要不要臉啊她!”讓柏慕更爲意外的是,於子希的真實反應是這樣的,“你等着啊,我馬上去你家把她給處理了,就這樣,掛了。”
一句話裡兩句都是在對她的針對排斥,這兩個男人現對她抱有的態度分外明瞭。
顧明琛毫不隱藏,對她是從頭到尾都在厭棄排斥,而於子希卻是面上對她偏袒,背地下這樣說她。
眼瞧着這樣一通電話掛斷,柏慕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一下心冷到刺骨,“那個小人在背後是這麼認爲的?”
“你該清醒了。”顧明琛冷言脫口,“單憑你做的那些事,別說早年的情誼,我甚至都有想過直接殺了你。”
“我說了那都是誤會。”繼那一刻心寒過後,又一股莫名自來的火苗自胸口燃起,柏慕快步走到牀邊擅自在牀沿坐下,企圖傾身接近卻見顧明琛扭頭避開,“你真的一點解釋也不聽嗎?我可以解釋當初爲什麼不幫明月。因爲我真的沒有能力幫她,我自己都很難養活我自己,
活我自己,她提出讓我養她的孩子,你覺得可能嗎?”
顧明琛冷麪以待,不僅不予回答還掀被起身,從牀的另一側踩地起身,連拖鞋也不穿便直接走開。
“你這是故意甩臉色給我看嗎?所以明月的死你硬要全扣在我身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不就是拒絕了幫她養孩子的條件嗎?我沒有能力我怎麼養這個孩子!”視線隨着顧明琛走路的身影而動,柏慕急於解釋,“我爲明月做的已經夠多了,我並不是一味只接受她的幫助而不回報。可我的能力沒有她大,我真的幫不了她!”
到最後一句,柏慕更是吼出來了。
“你現在連跟我好好說話也不願意了嗎?你到底是不想看到我還是怕我?”她情緒越發激動,眼看着顧明琛繞過大牀就要離開房間,她也起身快步追上,一把便拉住顧明琛的衣袖,“還有,你明知道我當初選擇留學爲的是你,可你卻在我留學回來的時候把婚給結了,難道你不覺得你也很過分嗎?”
音落,柏慕被狠手一甩,空氣被一道戾氣狠狠劃破,顧明琛以極其陰狠的聲線低道:“說完了滾。”
他一記狠絕的背影在柏慕瞳孔中燃燒,火氣自腦門翻滾上涌,忽然,她尖聲大喝:“孩子是明月的對嗎!”
這一聲威喝過後,顧明琛腳步片刻未頓,似是罔若未聞那般忽略過去,不知是躲避還是在無視。
不管是哪種情緒,柏慕都不能接受。
“明月肚子有八個月大的時候她找了我,她說陸步城要這個孩子是爲了給他的私生女續命!她不願意孩子生來的命運是這樣的,所以想把孩子偷偷給我,讓我認下這個孩子!”
在顧明琛身後,柏慕放聲大叫…沒錯,現在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歇斯底里,明明吼的那麼大聲卻一個字也進不去他耳朵裡。
他不是最在意他姐的嗎?怎麼可能聽到這些話會無動於衷?到底是因爲他厭惡她柏慕,還是他刻意逃避這個話題?
顧明琛……你態度成了這樣,到底是什麼原因?
“明月最後死與難產,一屍兩命,這種結果不是我們任何人想要的,包括她自己也沒想到。可就在一個半月你身邊傳出有個孩子,你覺得我會相信那孩子是江萱萱給你留下的一夜種嗎?”最後一句話喊出,顧明琛身形在房門前站定,柏慕也氣喘吁吁的住了口…
他聽進去了嗎?他應該聽進去了吧?她的解釋,還有她的懷疑,包括她帶有威脅的話。
所以……可以給她一個回覆嗎?
柏慕有着一心期待,以爲顧明琛終是給了她幾分理會,怎知……‘咯噔’一下,門鎖打開,顧明琛默不作聲的踏步走出房門。
他做到了,完全漠視她…
而此時,讓柏慕更爲惱火的是,房門一開,居然還能看到偷聽被抓的江萱萱!
“那個,我剛好想回來拿我的手機,我纔剛到,剛剛到這兒…”房門外,江萱萱指手畫腳的爲自己辯解,說謊的功力不好,解釋也稍顯蒼白。
縈繞在幾人之間的氣氛太過凝重,沒能被江萱萱的無厘頭給化開,處在兩個有過去的人中間,江萱萱覺得自己像個不懂事的外人,多餘無用。
“我還是不拿手機了,我回我房間帶寶寶。”她慢慢低下頭,轉身背向顧明琛,看樣子是要打算默默離開。
哪知,身後的顧明琛卻一把探臂勾住她的脖頸,半個身子倚靠在她身上,沙啞嗓音輕聲呢道:“我不想跟她待一起,我們去你房間。”
“啊?”江萱萱驚愕擡頭,一眼便撞見顧明琛蒼白一片的臉色,趕緊也伸手扶在他腰間,“老闆,你是不是身體很不舒服啊?發着燒就不要下牀了嘛,怎麼鞋子都沒穿啊?赤腳踩在地上怎麼行!”
她擔憂的聲音響起,傳到柏慕耳朵裡,也是很快便軟了她的一顆心。至此,柏慕又不禁懊悔自己方纔態度太過兇惡,甚至未考慮到他正生着病。
“老闆,你穿我的拖鞋吧。雖然有點小,將就一下也沒事兒。”江萱萱仰頭看向顧明琛,小臉上寫滿了關心二字。
“不用,你穿着。我穿不了小鞋。”顧明琛回她的聲音真的很溫柔,那是能讓柏慕嫉妒發瘋到狂的語氣。
“那我們走快點,趕緊去我房間,然後你躺牀上好好休息。頭還痛嗎?等下再測個體溫吧?”
走廊間,顧氏夫婦秀出了屬於他兩人隱於無形的恩愛,柏慕就在他兩人身後不遠處靜靜看着,火氣在眼底,心裡熊熊燃燒,卻強行壓制不讓自己踏步上前。
她今天的狀態不好,她輸給江萱萱一籌。顧明琛厭惡她,江萱萱便得了寵。那麼只能等下次,她好好在江萱萱面前在扳回一成來。
江萱萱的房間離顧明琛的房間很近,眼睜睜瞧着他們倆同入一房,柏慕簡直恨不得進去將江萱萱拖出來撕碎。
踩着不快不慢地步伐出來,柏慕在江萱萱房門前停下,如做賊一般她也側耳附門,鬼使神差地做了她本人最不屑的事——偷聽。
只可惜這一番竊聽沒能讓她聽到什麼好事,入耳的只有零零散散的溫馨對話。才聽了兩句,柏慕便堵了滿一胸口的氣,最終只得以甩袖離開。
但這一趟來顧家,雖然沒能做到緩和她與顧明琛的關係。柏慕也並不後悔,起碼收穫到她一個好消息——江萱萱與顧明琛是分房睡的。
睡的。
……
“你看你,生病了還赤腳踩地,腳底板都是冰的。”江萱萱的房內,顧明琛纔在牀邊坐下,她便蹲下身去用一雙小手捧住他的腳掌,撫摸着取暖。
顧明琛訝異於她的舉動卻隻字不言,只以深邃到不見底的眸子盯緊她,眸間釋放出的情緒濃到化不開。
江萱萱擡頭撞上他驚愕的眼神,她沒心沒肺的咧嘴笑笑,而後解釋道:“我在孤兒院照顧生病小朋友的時候都會把他們的腳放在肚子上捂熱,只有腳暖了,身子纔不會很冷嘛。老中醫不是說生病發燒了最重要的就是注意腳的保暖嗎?”
不知道她的理論是否正確,顧明琛只知道,眼前的江萱萱真的讓他心頭一暖。
好久……他都沒有再受到過這樣細心的對待。
“萱萱。”輕啓薄脣,顧明琛喚着她的名字,而後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的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柏慕那一席話氣的他發抖卻不能發作,還得用僞裝的態度去應付。
“嗯。”江萱萱暖了他一隻腳,再換另一隻捧起,溫暖的掌心覆上他冰冷的腳底,她心疼的“嘖嘖”聲響,“真的很冰哎,老闆你怎麼連雙襪子都不穿啊。我平時晚上睡覺一定要穿襪子的,這樣腳就不會睡冷起來。”
明明有指責的意思,顧明琛卻聽出了心疼。她的關心太直白,似是直接闖進了他心裡去。
“不過我給你蹉蹉就暖了,腳暖了以後會很舒服。”仰頭傻乎乎地笑着,花一樣的笑容綻放在臉上,明明時常看到她笑,這一刻卻覺得她的笑容很好看。
顧明琛臉色越發凝重,眉頭皺到似乎能擠出蒼蠅來,表情太認真,更有一股嚴肅的味道。
江萱萱笑臉慢慢僵下,她覺着有點尷尬。
不明白爲什麼她笑的這麼開還沒能帶動他…難道,柏慕的話對他的影響力有這麼大嗎?
“老闆,你可以躺牀上了。然後我去外面看看那個女人走了沒有…”找了個理由開溜,江萱萱鬆手起身,但她腳都還未邁開便被顧明琛一把拉住手腕順勢帶進懷裡。
猝不及防地一個動作叫江萱萱沒能反應過來,下巴便狠狠磕到了他肩膀上,一陣生疼。
氣氛在這一個凝固變味,江萱萱再不能輕鬆以待,她心跳失了頻率,狂跳如麋鹿羣涌,臉色也是紅了大半邊。
“老闆,怎麼了啊?”江萱萱將手抵在他胸口,作着要推開的樣子,用力卻是很輕,這一番欲拒還迎的動作讓他心慌。
“別動。”顧明琛反而將她擁的更緊,下巴緊緊埋進她脖頸之間,略微急促的氣息噴灑在她肩膀,一陣一陣酥進江萱萱心口。
因爲前女友來鬧了一場,意外得到老闆的擁抱,江萱萱不知該是喜是悲。
可她很厚顏無恥想享受被顧明琛摟緊的感覺,她喜歡的男人,即便是虛假的一刻也想試着擁有。
“沒事了老闆,你要是不想見她,下次我們就不見了。我會跟王叔說一定不要把她放到家裡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江萱萱還是照着她的意思哄就着他。
她聲音軟軟地,帶着治癒能力,顧明琛只覺得彷彿多擁緊她一分心裡便能得到多一分安心。
他孤單了好久…一個人的生活,哪裡是在顧明月死後纔開始的。
在顧明月與陸步城好上的時候,他就經常形單影隻,很少再有人對他付諸關心。他追着他姐來到國內,沒能享受多久的親情便看着他姐好上了個男人。
好久……都不曾有人站在他身邊,陪着他一起面對他失手無措的事情。
方纔柏慕那一陣鬧,讓他想到他姐,想到此刻擺於眼前嚴峻的形勢。顧明琛心情很沉重,很沉重…
而此時有江萱萱再在,破天荒地讓他覺得這份重量被分擔了。
“萱萱…”繃緊着面目,顧明琛用力喊着她的名字,很用力,“江萱萱…”
“嗯,我在。我在的,老闆。”江萱萱反手抱住他,雙手貼在他背上輕輕拍撫,“雖然我不知道你跟她之間發生了什麼,但那都過去了。不管是她劈腿,還是她找男人了,還是她……對你姐不好。那些全都過去了。大不了,以後我們不要再跟她來往唄。”
好話連篇的哄着,江萱萱的小心思也特別明顯,她帶有私心地勸顧明琛,“以後我們都別跟她來往了,好嗎?”
“嗯。”即便是一個字的迴應,顧明琛都應的很重。
此刻,他身上不再帶有那股強悍的王者之勢,此刻,他只是個心靈有創傷的男人,將他最柔軟的一面剖開放在江萱萱面前。
“萱萱,你關心我跟照顧我都是因爲你喜歡我。”顧明琛濃密的劍眉皺的很是緊緻,多少不安暴露無遺,“對嗎?”
“啊?”江萱萱愕然,沒想到他會提這話題,她毫無防備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能跟我保證,你沒有對那個華哥有過半分非分之想嗎?”顧明琛再問,看似問題散亂,像是隨口問處,可實際上卻都是他最爲在意的事情。
江萱萱能在他顫抖的聲線裡聽出些什麼,他似乎迫切的想知道她的回答,她也趕緊給予回覆,“我保證,我對華哥沒有一點非分之想。我跟華哥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就是我哥。”
“還有,你覺得你能喜歡我多久?”緊接着,顧
緊接着,顧明琛不安的脣瓣再度問出了這般不着邊際的問題。
江萱萱腦子有點懵,她咬緊脣瓣答不出來。
等了許久未能得到答案,顧明琛竟用力摟的她更緊,突然坦白出口,“我姐讓我給柏慕一個機會,我沒答應。她以爲我不喜歡柏慕是因爲柏慕學歷低,所以出錢柏慕出國留學,希望她回來以後能幫到我。”
這是他頭一次跟她提到他過去的事情,坦白的這般直切,江萱萱突然心安了不少。
“那……柏慕,不是你前女友啊?”江萱萱問着,嘴角微微一抽,像是下一刻便能笑出來一樣。
要死……她在得意什麼?
“我姐輸給了他的初戀情人,一個青梅竹馬的死人。她臨走前還在後悔,爲什麼會被他故作的溫柔關心矇蔽,爲什麼會因爲得到些卑微的愛護便沉淪。”伏在江萱萱耳邊,他用極爲低沉的嗓音訴說着這些事情,許久許久未袒露過的情緒在這一刻直白袒露在她面前,“江萱萱,你說你喜歡我,真的不帶有任何目的嗎?”
“目的…應該是有的吧。”因爲他的態度太過認真,江萱萱思索了許久,只有誠懇答道。
聞言,顧明琛心口忽然一沉。
“我是喜歡你,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喜歡你多久。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喜歡你,什麼時候開始的喜歡。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就是喜歡你。我最大的目的是曾經很自私的想過,或許我可以擁有你。”江萱萱抱緊顧明琛,感受着他身體的溫暖傳到自己身上,感受着他的氣息包裹住自己,她頭腦暈的七葷八素,再也無法親手掌控。
坦白是相互的,在這一刻,江萱萱感知了顧明琛的內心世界,在這一刻,她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心挖開給他看。
好可怕…她在這種情況下告白了。
但也好開心…她終於把這件事說出來了,如釋重負的感覺比藏着掖着好太多。
江萱萱一直認爲,像她這麼小的一人物喜歡上老闆這麼高級階層的人物,註定只是一場春夢,就像那一夜情隨着酒勁過去便恢復原狀。這種喜歡也與尋常小人物的心情一樣,不需要被重視,也不需要被搬到檯面上來。
但是沒想到,老闆會給她一次承認心扉的機會。這麼好的機會,放過後估計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從現在開始,我允許你喜歡我。”霸氣凌然的話脫口而出,顧明琛神色嚴峻異常像是做下了什麼不得了的決定。
這次…他沒有喝酒。
同樣的話二次聽到,雖然沒有什麼驚喜卻依然亂了江萱萱的心跳,她紅了臉,說話的聲音也放到最低,“老闆的意思是…”
“我允許你帶着這樣的心思留在我身邊。”至此,顧明琛鬆手,復才緩緩拉開兩人的距離,他蒼白病貌不知何時染上了淺顯紅暈,眼神非一般的認真,“這是給你一人的權利,明白嗎?”
又是同樣的話第二次說,江萱萱仍然聽着開心異常,“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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