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個下午,陸小曼從走出病房後,用自己的能力離開了醫院。
在這個城市裡,她留下了屬於她的足跡。到過多少處地方,看了多少人情世故與社會風景,見證過有人吵架,有人談笑風生,有人憂愁,也有人歡喜…
陸小曼這隻井底之蛙用勇氣爲自己開闢了一個新世界,用她一個人的目光看到的,屬於她自己的世界。
本來有想出去尋死的心,可這一圈遊蕩回來,那心思卻是左右搖擺,再難確定。
陸小曼年紀很小,見過的世面也很小,有生之年,待在她自己的世界裡,她所看到的感覺到的都是被條條框框侷限住的天空。
在認識華洪安之前,她的世界只有醫生,護士,護工跟陸家人。在認識華洪安之後,她才接觸到全新的世界,一個有遊戲,有文字,有作業,有夢想的世界。
陸小曼很在意華洪安,那種在意超乎於常人。沒有人知道,小小年紀的她心裡,放在最重要那個位置的人是華洪安。
因爲只有華洪安把她當正常人,把她當朋友,當成自己人一樣的守護。只有華洪安會仔細聆聽她的煩惱,會分擔她的憂愁,會引導她有夢想的遠方是什麼樣的。
他的存在就如同天神,帶着渾身光芒落在她的小小世界裡,用他的力量打開她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上種滿鮮花種子,留下希望與光明,生活與生命因爲他而珍貴。
但也是因爲他這過於重量的份量,也在這一天給小小年紀的她帶來不小的打擊。
如果知道是因爲她的原因,害他吃了那麼多苦,可能未來還有更多苦要吃,有更多折磨要承受……她,又如何能過意的去?
午間休息時,陸步城來看了她一趟。
他坐在陸小曼的牀邊,用很凝重的語氣告訴陸小曼,他跟陸成一以後不會再有關係,讓她陸小曼也不要再與陸成一有所來往。並且,爲了她的性命,從這一刻起,他要與陸成一做對,要爭來能與陸成一抗衡的權利,然後用這股力量去做他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歲數還小的陸小曼既不會哄人,也不會勸人,加之陸步城又倔強的聽不進任何話。這種情況下,陸小曼只能裝睡地想躲過這種話題。
誰能想到,不經意地情況下,陸步城脫口而出道了一個秘密,讓陸小曼震驚不已。
截至此時,在外頭如遊魂一般遊蕩了一圈回來的陸小曼,什麼人都不想見,什麼事情都不想管,全身心都在排斥與抗拒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她怎麼會知道,因爲她這具病弱的身子,引咎出了多少瘋狂的事情?
她在醫院裡一日度一日的過她的小日子,外頭卻是腥風血雨,卻是被一浪浪風暴席捲而過,卻是無形中,傷害利用了多少無辜的人。
陸小曼年紀雖小,但她能懂,現在的她以及她的身份就是惡魔。
好想離開一個不認識她的地方,繼續過她的小日子,用最快樂的方式走到世界盡頭。
所以,她鬼使神差的跟江萱萱說了一句話,“阿姨,聽說你要移民出國,能帶我一起走嗎?”
陸小曼病重的在牀榻上躺了好幾日,但這一個下午用自己的力量支撐着出去了一趟,走着走着,帶着堅毅的決心,似乎也沒覺得自己身體很差,沒覺得特別難受。
她本來想尋死,反正這一次熬不過去她一樣會死,再想到因爲她的原因要繼續害着身邊的人,不安與愧疚又成了這個小女孩心裡最沉重的巨石。
可這一個下午悠悠盪盪地走過,身體狀況竟突發轉好,心性堅強的她畢竟還是想繼續活着。
沒有人有勇氣直面死神,包括這麼小的女孩子。
也沒有人有勇氣面對自己傷害過,或者傷害過自己的親人,陸小曼做不到。
江萱萱不知道陸小曼從哪裡聽來她要出國的消息,可能是艾琪琪陸美淇去找華洪安的時候說的,讓小丫頭聽了去吧?
但不管怎麼樣,她都覺得自己不應該趟這趟渾水,陸家的人,還有陸家的那些危險事,都不是她能承受的。加之陸小曼還是個這麼小的孩子,她有家人,有監護人,也有人負責,哪裡能是江萱萱說帶走便帶走的?
可能是孩子受了什麼委屈吧?又或者是什麼心理打擊?
江萱萱看她心情這麼差,那會兒也便不責備她擅自離開一下午讓別人擔心的事,反之摸着她的腦袋,邊勸哄着問道,“怎麼了小曼?爲什麼突然想走?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跟阿姨說說嗎?”
陸小曼低着小腦袋,一臉落寞佈滿蒼白的小臉,藥性所致的圓潤讓她看起來比平常小孩塊頭更大,但卻更惹人憐惜。
她悶了一會兒,抿着嘴巴不想回答,可是過不一會兒,還是亮着膽子開口了,“不想見我爸爸,不想見成一叔叔,也不想見華哥哥。我是個累贅,我害他們吵架,害他們變的很過分…要是沒有我的話,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
確實,要是沒有她的存在,就不會有那麼多事情發生,不會有那麼多人受牽連,受迫害。
至今,江萱萱跟顧明琛還防狼一樣的防着她那突如其來的問題,生怕牽連到凱兒。
再追朔久遠以前,要是沒有她的存在,顧明月也不會因爲這個事情喪生,不會留下個孩子,臨危受命那般的轉交給顧明琛。
如果沒有陸小曼的存在,所有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可是……所有的悲劇難道就真的與她有關嗎?
江萱萱在心內問着自己,也很想直白的問眼前這個自責愧疚的小女孩。
其實她本身的存在就是個悲劇,從小得病,失去健康,還是個私生女,沒有名分,沒有得到過來自父母的真正關愛。
這樣的她,本身不具有任何威脅力。
而真正讓她身帶危險的原因,全部在陸步城身上。
若不是他的私心,就不會有陸小曼這個悲劇的存在,就不會有顧明月那場意外的發生,就不會讓顧明琛與他仇視爲敵,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面……
真正錯的人不覺得錯,而無辜的人卻把錯誤都歸咎到自己身上。
江萱萱怎麼可能,還將這種欲加之罪加住孩子身上
“這跟你無關,小曼。”她挪身過去,輕輕地蹲在陸小曼身邊,長臂一伸,攬住小丫頭的身子,這一刻,江萱萱自認爲,知心姐姐的形象尤爲高大。
“你跟阿姨說說,爲什麼你會覺得問題在自己身上?是誰給了我們小曼這麼錯誤的知識?”
然而,事實上,她已經屬於阿姨輩分…
陸小曼尋常都會與華洪安暢談她的心事,在華洪安面前,她自由自在,沒有任何秘密。
可如今,她知道自己傷害了華洪安,已無法再有臉面去見他。
她睜大眼睛,看看跟前的江萱萱,本不想說話,卻耐不了心裡的難過,悶了好一會兒,諾諾開口,“阿姨,我害了華哥哥。”
“你怎麼會害華哥呢?你可不知道,你的出現讓華哥對生命有了新的認識,要不是你,他可沒法那麼快的振作起來呢。”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江萱萱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話。
但此刻的氣氛還是很凝重,她的輕鬆沒能感染到小丫頭。
“阿姨,你知道嗎…”至此頓住,陸小曼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話,江萱萱只得以主動開口問,“知道什麼?”
“我爸爸…”好不容易擠出三個字,又被梗塞住,好像有塊骨頭,卡在喉嚨口一樣,陸小曼沒勇氣說出那件事。
但僅僅只有3個字,已經讓江萱萱感覺到頭皮發麻,渾身不寒而慄。
“你爸爸……怎麼了?”江萱萱的問話也比較小心翼翼,不敢驚動她也怕驚到自己。
陸小曼垂低下頭,這會兒,連眼神都不敢與江萱萱對上,不知是情緒不對,還是心虛作祟。
“總之,以後我不能再接近華哥哥了。”她答道,輕輕地,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說,“爸爸爲了我,傷害了好多人,也傷害到華哥哥。我不知道他在計劃什麼,可他這次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還對成一叔叔很過分…”
陸小曼雖然年紀小,但很多事情都知道。尤其是在人情世故方面,她比任何人都敏感。
“我很怕傷害到身邊的人,很怕…”
說完這句,她已經縮成一團。一雙手臂抱住膝蓋,小腦袋埋進臂彎之間,整個人蜷縮的跟只蝦一樣,好想遠離全世界。
別說,她所擔心的方面,江萱萱也很害怕。
過度的執念能讓人做出很瘋狂的事情,江萱萱覺得陸步城已經瘋了。
不知道他是對薛晨漫充滿執念,還是對顧明月存有執念,如今這兩個孩子的命運被他折騰成這樣,看着孩子在自責,實在令人難過。
“別怕,丫頭。”她抱住陸小曼的肩膀,手心暗暗捏緊,不小的力道帶着她掌心的溫度傳達到孩子的身上。
“大人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相信每一個大人都有自己心裡的思量。你爸不管做什麼,都是首先在爲你考慮。”
這絕非在爲陸步城說話,而是想開導這個孩子。
“當然,大人也有做錯事情的時候。不能因爲害怕而想逃,害怕沒有用,逃也沒有用,只有真正的面對,才能解決讓自己害怕的事。”
江萱萱跟陸小曼說着大道理,一些連她自己都沒有做到大道理。
誰不知道,江萱萱但凡遇上些大事,首先想到的就是逃?
“你覺得你爸爸做錯了,而且是爲了你才做錯的,那麼你就更不應該逃了。”
陸小曼被她誘導的擡起了頭,撲閃着黑亮的大眼睛望向她,“爲什麼?”
“解鈴還需繫鈴人。你想想,爸爸是爲了你做錯事,那麼爸爸是不是隻能聽進你說的話?”她又揉上陸小曼的頭頂,輕輕地摸着,帶有撫慰性,“你爸爸愛你,所以爲了你犯了這麼多錯。也只有你能讓你爸爸認識到他的錯誤,然後改正。”
“我嗎?”
陸小曼重複了一次,顯然不是很相信江萱萱的話。而着另一方面,她也不相信自己有那個能力去改變陸步城的想法。
“除了你,還有誰能說的動你爸爸呢?”江萱萱投以堅定到無比的眼神,“小曼要是也愛你爸爸,就應該勇敢的站出來,告訴你爸爸,他做錯了,他不應該爲了你去傷害身邊的人。然後讓他改正,讓他面對他的錯誤,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對嗎?”
可能江萱萱勸的不是很好,但孩子聽進去了。
陸小曼朝她點點頭,突然又有一股勇氣有心而生,重新找回了自己。
“阿姨說的對,我可以勸我爸爸,不能再讓他傷害我身邊的人!”陸小曼有了信心,“阿姨,那你能不能,別讓華哥哥手術?”
“爲什麼?”這下,換江萱萱有疑惑。
“或者給他換個醫生好嗎?華哥哥現在的醫生,是我爸爸安排的。”陸小曼耿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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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一盤巨大的局!現在正在收局中!與所有主角定律一樣,我們萱萱起了很大的作用!
最近——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