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冬凝心想,原來墨成鈞的說話果斷是有源頭的。
老太太叱吒風雲的挨個訓了一番,累了就坐在沙發上生悶氣,也不見的放他們走。
因爲晚了墨海怡兩口子倒是沒過來。
墨成鈞和顧冬凝倒是沒什麼,可這麼晚了老爺子有些熬不住。
朱敏英到底是不捨,她自己時差沒調過來這會兒是睡不着,可不能讓老頭子身子遭罪,最後只得衝墨成鈞擺了擺手,“滾去睡覺,等我休息夠了再收拾你!”
老佛爺下了命令,墨成鈞立馬腰一彎抓了顧冬凝的手恭敬撤走。
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朱敏英突然嘆口氣,她坐在沙發上看向墨震淵,整個人都失了方纔的氣勢,“你怎麼就能任着他這麼胡鬧,連跟我商量下都不曾,這孩子什麼心思你不明白嗎?”
墨震淵沉默半響,說到底,那丫頭是個不錯的孩子,卻真的不見得就是墨家最合適的孫媳婦兒,更遑論她經歷過的那些事終究是搬不到檯面上。
“行了,孩子都大了,你也管不了那麼多。”墨震淵安撫她,“我給他提過醒了,婚姻不是那麼簡單,他有他的主意,根本就聽不進去,你總不能硬塞給他一個媳婦兒。”
墨震淵在墨成鈞婚前的那次談話,老頭子說的明明白白,讓他不要遊戲心態來對待婚姻,可他卻鄭重的說,爺爺,我有我想辦的事情,哪怕就這麼讓我任性一次,我不觸你的底線。
墨家的底線,其實說白了,他不舉行婚禮,不過就是個態度,這場婚姻早晚會有結束的一天。
有些話墨震淵到底是不敢跟朱敏英說開了,不然她又要氣的七竅生煙,在婚姻問題上,朱敏英從不讓半步,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可以吵架可以鬧,原則問題絕對不能碰。
可哪怕墨震淵不說,朱敏英又怎麼會不明白,“成鈞這性子,居然也要一場沒有婚禮的婚姻,你別以爲我老了就腦子不轉了,我心裡明白着呢!”
“你明白那還擔心什麼,這丫頭不合你眼緣,等以後找個合了你眼緣的不就行了!”
“這麼兒戲婚姻,果然是跟你隨了!”朱敏英突然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又說,“可你見他何時那麼緊張過,每次抽他,哪次不躲的遠遠的,竟然就這麼護着那丫頭讓我抽!”
她可不是抽人上癮,逮着誰抽誰,不過是想看看墨成鈞什麼反應。
墨震淵默了默,這種事還真的不好說,“日久生情也是個好事,他要喜歡了,你也就省的再操心。”
“日久生情?”朱敏英哼了哼,“那你告訴我凌霜怎麼辦?!”
“……”
“這孩子心思重,他要想結婚有的是可挑的對象,這麼快的選了人,還是顧家的姑娘。”朱敏英嘆氣,“我不信你沒查過她背景,前兩年裡我們打牌哪次不聽人唸叨起來。”
墨震淵或許是對她好,可這老頭子的守舊固執那也是一根筋了,這樣的女孩子是斷然進不了墨家的門,如果墨成鈞愛的死去活來那也還算是一說,可明白的那臭小子沒這麼重的愛,不然不會婚禮都不辦。
可墨成鈞的反應,又不是全然不在乎。
朱敏英心裡矛盾,這種事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行了,你要睡不着也躺着休息會兒,改天再說。”墨震淵不想繼續這話題,拉了她準備回臥房。
朱敏英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她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有些紅了眼,“可我擔心他存了別的心思,震淵,我可就這麼一個孫子,他要有個萬一……”
“你瞎想什麼!”墨震淵難得擰了眉,“不會有萬一。”
“少平那會兒你也說沒事,結果怎麼樣了?”朱敏英伸手壓在自己心臟上,想起來就難受的厲害,她放在心坎上疼的兒子,那麼年輕就撒手人寰。
墨震淵臉色凝滯,走過去牽起她的手,“不是還有我嗎!”
……
回了臥房,墨成鈞脫了衣服,身上被抽的紅痕到底是明顯的很,尤其背上的,很是厲害。
他自己進洗手間照着鏡子看了眼,忍不住嘖了聲,“下手真狠!”
顧冬凝從衣櫃下面的抽屜裡拿出藥箱,聽到他說話忍不住嘴角勾起笑,“所以還是要躲着點。”
墨成鈞從裡面出來,看她一眼,伸手就捏住她鼻子,“是應該躲着點!”
伸手啪掉他的手,顧冬凝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趴下,我給你上藥。”
男人看一眼她手裡拎着的藥箱,也沒再說話,利索的趴在牀上。
他裸着上身,下面穿着褲子,結實的肌理線條分明,看得出來這男人很懂得鍛鍊,背部起伏的線條透着強悍的力道,她垂眼看過去,竟也會有臉頰微微發燙的感覺。
顧冬凝將藥膏塗上去,手上用力揉開,男人輕哼出聲。
“疼嗎?”她手上立即頓了頓,聲音輕柔,“你忍着,總是要揉開。”
墨成鈞因爲趴着,聲音悶在牀褥間,有種慵懶的挑逗,“再用力一點,舒服!”
哪怕就這麼一句話,顧冬凝臉頰還是紅了紅,伸手照着他的背拍了一巴掌,pia的一聲,響的厲害,她也沒料到這麼響,慌忙垂下頭去看他。
“操,剛說舒服你就痛下殺手!”
墨成鈞受了疼,手臂撐起上身扭頭看她,跟她俯過來的臉相對,距離近的能讓彼此眼中的情緒一覽無遺,她眼底的擔心就那麼清晰的落進墨成鈞眼睛裡。
顧冬凝慌忙直起身子,在他眼神注視下撇開了視線,“誰讓你說話沒正經。”
男人看她一眼,沒再說別的,只說,“趕緊上完藥睡覺。”
他重新趴回去,顧冬凝卻覺得尷尬的要死,也不再說話,只給他揉散了之後,拍了怕他的背,聲音輕輕說了句,“好了。”
她說完就起身進了洗手間。
男人從牀上坐起來,半響之後還是走進去,她正脫了上衣,見他進來倒吸口涼氣,“你,你——”
哪怕時至今日,她也不習慣兩人之間這樣的相見,她覺得尷尬,也覺得不好意思,伸手就想再將衣服穿回去卻被墨成鈞給扯住了,臉色難得正經,“我看看你胳膊。”
她身上的傷不算重,最起碼比起他的來差遠了,許是皮膚太過白皙,印在上面看過去就覺得嚴重,墨成鈞難得的沉靜,伸手拉過她手臂幫她塗好了之後就說,“累了,趕緊睡覺。”
她嗯了聲,看男人走出洗手間,突然無力的伸手蓋住臉。
顧冬凝覺得尷尬,很尷尬,那是種說不出的感覺,帶着點點懊惱。
不是爲了方纔他看到她幾近*的身體,而是因爲那四目相接的瞬間,她在他眼睛裡看到的自己。
她磨磨蹭蹭的又過了一會兒纔回了臥室,墨成鈞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呼吸均勻,似是睡着了。
顧冬凝在牀邊站了會兒,她掀開被子的一角貼着牀沿,背對着他輕輕的躺下。
偌大的牀,躺了兩個人,中間的距離卻是遙遠。
她閉上眼,恍恍惚惚的想,這一年,到底多久纔可以過去。
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當初跟他簽訂的一年協議,可在這一刻,卻覺得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這個男人,身上有着致命的誘惑,尤其對女人而言。
可她希望,結束時候就乾乾脆脆的結束。
閉着眼,竟也恍恍惚惚睡過去。
男人如星璀璨的眸子睜開,他起身半靠在牀頭,扭頭看向身側的女人,她的睡姿很安穩,這樣躺好了一宿也不會怎麼動。
他常想,這樣不累嗎?
答案是,累。
他記得有次早上她醒來後抱怨他的牀不好睡,沒有她家的牀舒服。
嘴角勾了勾,不得不承認,她的防備心極重,那麼謹慎的守着她自己。
可墨成鈞怎麼會不明白,他方纔在她眼底看到的那一抹擔心的情愫,竟也讓他有片刻的恍惚。
……
老太太時差沒調整過來,早上早早就起來,非要折騰的一家人跟着起牀。
臥室門砰砰砰被敲了幾下,顧冬凝睜開眼竟是看到自己在墨成鈞懷裡,男人手臂攬着她,姿勢很是親密,想不起來怎麼會睡到他懷裡,顧冬凝臉頰微熱,看男人蹙着眉心,似是醒了,但顯然沒有睜開的意思。
她伸手推了推他,“敲門呢,奶奶醒了吧。”
“嗯。”男人輕嗯聲,聲音帶着晨起時特有的慵懶,“不管她,美國這會兒正是中午。”
“……”顧冬凝看看時間,這會兒才四點左右。
她也好睏,昨晚睡覺時候就已經是凌晨過後了,統共睡了三個小時,這會兒醒來就覺得頭疼,可門被拍這麼響,總不好裝作沒聽見。
她手臂撐在牀鋪上想要起來,卻被墨成鈞一把拉住胳膊扯回去,男人手臂扣住她,下頜在她額頭上摩挲幾下,“別動,睡覺。她敲會兒沒反應就算了。”
他說話,卻沒睜開眼睛,嗓音慵懶沙啞,顧冬凝伸手擋了下他的下頜,頭顱往下低了低,男人下頜處微微的鬍渣,刺得她的額頭有些癢。
她身體在他懷裡挪了挪,睡着了或許沒感覺,醒了就對這樣的姿勢覺得尷尬,她伸手拍他壓在她身上的胳膊,想要拉開距離。
可她這麼一動,男人卻倏然收緊了胳膊,將她整個人更緊的扣住了,嗓音也是沙啞的狠,“你再動下去,別怪我禽獸不如。”
他一句話,讓她徹底不敢動了,顧冬凝臉頰紅透,他這把子聲音透着緊繃一線的自制,她但還是忍不住說,“那你鬆開我,你睡吧,我起牀。”
鬆開?
墨成鈞嗓間溢出輕哼,男人這會兒也是睡意全無,他手臂收緊了,脣畔湊過去壓在她的耳垂上,“我從昨晚就憋着!”
“你……你別亂來。”
顧冬凝慌張擡起臉來,奶奶這一折騰,外面的傭人估計是早早就起了。
“我不亂來。”男人低笑,脣齒輕咬她的耳脊,落在她脖頸處輕吹着氣息,“你讓我怎麼來我怎麼來。”
這個壞蛋!
她咬着牙齒,癢的差點要繃不住笑,脖子的地方最是敏感,每次他一碰,全身似乎都要跟着顫慄,顧冬凝真的是怕了他了,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你可以繼續去洗冷水澡。”
繼續衝冷水?她也真敢說。
男人來了勁頭,無論她怎麼推搡都躲不過去,顧冬凝嬌喘連連的提醒他,她不能吃藥。
墨成鈞一聽這話,心裡就愈發憋悶的厲害,男人眉角挑了挑,掌心沿着她的曲線移動,聲音低下去帶着誘哄,“冬兒,我有沒有給你說過,在這方面男人報復心很重?!”
她用力咬着脣畔搖頭,卻見男人邪邪的笑,落在她身上的手愈發的放肆。
顧冬凝只覺得渾身都熱的厲害,連眼睛都透着熱度,喘息急促而濃重,脣畔被咬疼了,咬出了血,可她半點都不敢放鬆,生恐一旦張開就會喊出聲。
她總算明白他所謂的報復是什麼。
外面走廊上人來人往的腳步聲本就已經讓她分外的緊張,他卻變着法子的折磨她,偏偏不給個痛快,顧冬凝幾乎要哭了。
老太太一早就給墨海怡去了電話,讓他們過來一起吃飯。
兩人過來時候,天也還未全亮,餐廳裡倒是給擺好了飯,墨海怡忍不住就抱怨,“媽你每次回來都要這麼折騰,我們都沒睡飽呢!”
“睡那麼多有什麼用,時間都浪費了。”朱敏英哼了哼,見着墨允罡就眉開眼笑的,“快過來坐。”
墨允罡嘴角也染了笑,“媽,你回來怎麼不說一聲?”
“說什麼,又不是老了走不動了。”
墨允罡輕笑,伸手從她手裡拿過碗碟,“你坐下吧,這些事兒交給傭人辦。”
“我活動活動也是好事兒。”朱敏英嘴裡說着,卻也沒再拿回來。
墨允罡壓着她坐在位子上,兩個人閒話家常的說了幾句,雖說是養子,可墨允罡跟朱敏英的感情從來就深厚,墨老爺子因着商場的事兒對孩子的管教上就沒什麼精力。
況且,墨震淵是對着朱敏英慫,別的人可都是懼怕他幾分,自己的這三個孩子更是懼,墨海怡是個女孩子,倒也還能偶爾跟老爺子撒個嬌,墨少平和墨允罡可是不敢。
墨海怡去洗手,出來就見母子兩個聊得熱火朝天,她嘴角勾着微微笑意,看了看周遭,笑着說,“媽,敢情你是就把我們倆個給喊起來了啊。”
“你爸昨晚睡的晚,讓他再休息會兒。”朱敏英接過話茬,“那個兔崽子,我拍了半天門也不見起。”
墨海怡看看時間笑了,“成鈞向來早起,昨晚你鐵定折騰的不輕吧!”
“哼!”朱敏英重重哼了聲,“他竟然敢這麼瞞着我,還怕我折騰?”
“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也不聽勸。”墨海怡想起來也是鬱悶,“可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辦。”
朱敏英沉默了會兒,到底沒說話。
墨允罡就咳了聲,轉了話題,“你去把爸喊起來吧。”
墨海怡應了聲,她走過去先是敲了老爺子的房門,就繞過去敲了敲墨成鈞的房門,聲音揚高了,“趕緊起來吃飯,都等着你們了。”
房間裡突然傳出聲低咒,墨海怡在門外聽的模糊,有了動靜估計是醒了,也沒再出聲就下樓了。
墨成鈞雙手撐在她臉側,男人手臂繃的很緊,線條壁壘分明,渾身的力道就這麼張揚而出。
半響後男人突然整個人放鬆後壓向她,低笑着,“差點被你卡死!”
顧冬凝真的想要咬死他算了,她眼睛怒極的瞪着他,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只伸手用力推開他,起身去了洗手間。
她不說話,他反倒是覺得不對。
顧冬凝生着悶氣,她不懂他怎麼就這麼不要皮不要臉,墨成鈞見她只顧着低頭刷牙,也不搭理他,伸手掐她的臉,“惱羞成怒了?”
啪一下用力拍開他的手,顧冬凝氣的厲害,他不知道她有多緊張多害怕,他對這種事情或許不在乎,反正臉皮夠厚了,可是她不是。
她最恨別人看着她時那種輕蔑的眼神。
哪怕現在他們兩個是夫妻,他也不能這樣不管不顧的,想到墨海怡拍門時她根本控制不住,她就懊惱的想死,這以後她要遇上他姑姑,臉都沒地方擺了。
看她真的生氣了,墨成鈞倒是找不到詞兒了,他洗刷的快,就等着她收拾好了後,再慢慢往自己臉上拍乳液,他耐心十足的看她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面折騰。
半響說了句,“是不是要給你添個化妝鏡?”
顧冬凝是打定了主意不搭理他,無論他說什麼都不準備回話。
男人沒招了,只得說,“我保證,姑姑什麼都沒聽見。”
“……”繼續不搭理他。
“你喊的聲音跟蚊子一樣,她能聽到纔怪!”
“你還說!”顧冬凝氣急了忍不住斥責,眼睛都透着斑駁的紅。
舉了舉手,墨成鈞示意投降,手指控制不住又捏她的臉,“我保證,以後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