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音樂響起,顧冬凝擡頭便見到男人從一側走上臺,西裝革履倒是人模狗樣的,可等到墨成鈞剛一站定,現場一片譁然,周圍俱是響起竊竊私語。
顧冬凝也覺得心頭一震,耀西哥求婚那天晚上他們碰面時候他還好好的,這才幾天?他竟然弄成這副樣子?
男人卻是眉角揚起微微笑意,他伸手戳戳自己臉皮子,“今兒這張臉實在不上鏡,前幾年墨龍帝國投資的幾個項目都已經陸續有了回報,出去慶祝的當頭不小心就搞成這樣。墨龍帝國的創始人墨震淵先生也警醒我,做事業一定要奮進中保持清醒,不可讓成功迷得暈頭轉向也不能讓失敗搞得信心全無。這點我是深信不疑。所以,未來墨龍帝國的規劃上依然要在穩妥中奮進,在取得的成績中繼續向前,未來我們將打造開放性平臺運營,融合優勢資源,打造生態智能平臺……”
男人洋洋灑灑一番話,不但調侃了自己輕鬆化解了他上場後人們放在他臉上的注意力,更是成功將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未來發展戰略上。
顧冬凝看着他一張臉,側臉的傷口很深,看得出來處理過了,真是挺影響美觀的,拿着酒杯的手指輕輕收緊,顧冬凝還是逼着自己挪開了視線。
年會的安排很是緊湊,先是對墨龍帝國過去一年的情況進行了彙報,並提出了很多針對合作方的有利政策,包括墨龍帝國未來的戰略發展,唯獨未曾在人事變動上有所提及。
正統的彙報表彰環節完畢之後便進入到晚宴的環節,開放自助式的晚宴方便大家交流,形式也更加靈活,現場很是熱鬧。顧冬凝卻不由自主的看向前方,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敏感,總覺得墨成鈞的樣子很不尋常,雖然他站在上面講話的時候除了臉上其他地方也看不出異樣,可她還是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陳耀西對這種場合顯然興趣也不大,兩個人便是選了角落站着,想着一會兒打個招呼就先回去了,男人看看她手裡的葡萄汁,“倒是真能以假亂真,要不要喝一點葡萄酒?”
“不了,我對酒這東西有心理陰影。”
墨成鈞過來時,恰好就聽到她這句話,男人眉梢輕挑,“什麼心理陰影?”
熟悉的嗓音,明明非常正經的問話,落在顧冬凝耳朵裡卻莫名顯得十分曖昧,她回頭望去,陸川跟在墨成鈞身邊,兩人一起走過來。
墨成鈞盯着她手裡的杯子,眼睛眸光很深,有些事情再過多久估計都記得,比如,她喝醉了在他身下嬌媚低吟,這種回憶當真是無比*。
顧冬凝抿脣,她怎麼能聽不懂男人話裡的潛臺詞,臉上隱隱燒的上,卻控制着自己看上去依舊平靜,冷冷的回了句,“想起來會恨不得從來沒喝過酒。”
墨成鈞只眉角輕挑卻也並未再逗她,便是轉向了陳耀西,“今兒陳二少是代表陳氏過來?”
“不是,我是陪她過來。至於項目上的合作,找冬凝比找我更強。”陳耀西淡淡一句話,卻莫名帶起火藥味兒來,男人說着伸手就扣在顧冬凝肩膀上,姿勢親暱的讓人嫉妒。
陸川並未見過幾次陳耀西,可因爲顧冬凝的關係,他倒是也特別查了關於陳耀西的前世今生,這會兒看到男人無名指上的戒指,再看看顧冬凝無名指上也帶上了戒指,他忍不住挑眉,“看來,兩位的喜訊也不會太晚了。”
陸川說話當口眼睛便落在他的手指上,陳耀西察覺,便是收回手來,他微微擡起左手在眼前擺了擺,便笑着說,“到時候一定給二位通知。”
墨成鈞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有種被人當面打臉的感覺。
他擡眼看向顧冬凝,那種眸光極其複雜,看得她撐不住的想要撇開視線,如果不是心裡想起來,就斷然不會注意,這會兒墨成鈞左手捏着高腳杯,手指無名指上赫然還戴着那枚戒指。
跟她選給陳耀西的幾乎如出一轍。
她心裡打着鼓,希望墨成鈞不要注意這些,更不要拿這個來調侃,她選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這會兒才覺得很是對不住陳耀西。
但是,不得不說,顧冬凝心裡很是震驚,以前無數次見面她都不曾注意過這個細節,要不是這一次給陳耀西選完戒指後猛然想起來跟當初選給墨成鈞的戒指相似,她根本不會注意到墨成鈞居然還帶着當初的那個戒指。
心裡莫名其妙就慌亂起來,她抿着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墨成鈞卻突然揚了笑,“恭喜。”
聲音低沉的兩個字,落在顧冬凝耳朵裡竟然就像是倏然掉下的石塊,咚的一聲落入水潭,激起漣漪無數,卻又在瞬間歸於平靜。
似乎壓根沒料到墨成鈞會這樣簡單的說出這兩個字,無論是顧冬凝還是陳耀西都一時沒有反應。
可媒體的嗅覺最是靈敏,這會兒早已過來幾個人手裡相機便是沒閒着,陸川跟這些人倒也都相熟,便點點頭打了招呼,卻顯然沒有驅離的跡象,其他人便是放心大膽的問。
圍繞的自然是陳家二少與顧冬凝的婚約,再加上墨成鈞前妻的名頭,這新聞可挖掘的八卦價值實在是很高,顧冬凝眼看圍過來的人全都是衝着什麼時候結婚的事兒問,一時間有些張嘴結舌。
墨成鈞腳步往後退了下,低聲問,“都是你安排的人嗎?”
“是,會按照我們的腳本寫,不會有亂七八糟的緋聞。”
“嗯,你盯好了,讓他們問一問就收了吧,也別弄太大動靜,新聞發稿之前你最好審一下,陳家最是注重名聲,別在這個環節上給她抹黑了。”他說完便是將手裡酒杯遞給陸川,“我過去一下。”
陸川接過來,在他離開前還是問,“你手臂沒問題吧?”
“還能撐得住,我提早退場不好,一會兒我去上面休息下。”墨成鈞思量,他視線繞着全場走了一圈,最後卻又落向顧冬凝的方向。
他看了一眼便是離開,他在乎的人,無非就那幾個,爺爺奶奶他會照應,而顧冬凝這邊無論他做什麼似乎都尷尬,雖說他和她早已經離婚,不見得會引起墨允罡的注意,可是,他不敢賭。
有過上次的教訓了,誰知道瘋狂起來還能做什麼,墨成鈞想要萬無一失,陳家無疑是最好的屏障,既然她也應了陳耀西的求婚,讓媒體再渲染一下,墨允罡總是要掂量幾分陳家的勢力。
這一場糾葛中,他最不想的,便是她收到傷害。
記者的問話還是比較溫和,關於她前一段婚姻的問題一概沒問,問的無非就是他們什麼時候結婚,還有陳氏與墨龍帝國的合作,再就是顧冬凝作爲新項目建築設計師的見解,可哪怕這樣,一番應付下來,她還是緊張,她是吃夠了媒體的虧了,當初跟赫琛哥的婚約解除,那陣子似乎到哪裡她都會成爲話題,當然,都是負面的。
不過,現在想起來才突然發覺,她跟墨成鈞離婚的時候,竟然不曾有任何媒體對她圍追堵截,甚至是她懷孕的事情都不曾對外爆出……
顧冬凝發現,她真的不懂墨成鈞,他做的事情,很多時候都會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比如他那天給她打電話,他問她想好了嗎,然後他說他知道了。
比如今天,她以爲他又要逮住機會諷刺她的,他卻只簡單一句恭喜。
可這兩個字讓她難受了。
很難受。
她竟然寧可他口無遮攔的諷刺她,也好過這樣平靜波瀾。
這種感覺很怪異,心臟不上不下的卡的很是難受。
一頭狼突然溫順,總覺得不懷好意。
顧冬凝從洗手間出來時候恰好接到唐小菀的電話,“你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了?”
“沒事,就是顧展揚小朋友鬧着想找媽媽了。”
“可能還要一陣子,我會盡快回去的。”顧冬凝擡起手腕看看時間,“可能是有些困了,你讓他看看動畫片哄他睡覺吧。”
“那好,你完事了就儘快回來吧,尼瑪我以後考慮下要不要生孩子吧,快讓他折磨瘋了。”
唐小菀鬱悶無比,顧冬凝聽着她的抱怨輕輕的笑,“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現在說再多都是白搭,真的有了孩子,半夜睡醒看着小朋友可愛的臉蛋,那種幸福難以言喻。顧冬凝深吸口氣,只是她的那個孩子,真的很可憐,沒有機會讓她見到他的面。
顧冬凝收了電話,她想還是跟陳耀西回去吧,反正也沒什麼正經事兒了,這種年會狂歡夜她沒什麼興致。
她往回走,卻在外面不太顯眼的廊道上看到墨成鈞的身影,他正跟人握手,哪怕那張臉很失分,可這男人的氣度依然囂張恣意,絲毫看不出任何的不自在。
可是他的樣子,始終讓顧冬凝覺得哪裡不對勁。
打發了面前的人,墨成鈞才舒了口氣,操,真他媽疼,右手臂骨折爲了不至於太過影響市容,他直接用繃帶繃住了,可這樣垂着哪怕不動也特麼疼的要命。
可這場合他必須出現,不爲了別的,對外他作爲墨龍帝國的掌舵人不可能缺席,對內他總要向墨允罡釋放一個請勿輕舉妄動的信號,不要以爲派幾個人就能要了他的命,這場較量再不是多年前的勢不均力不敵。
墨成鈞轉身往前走,兩人便走了個碰頭。
顧冬凝看着他一步步走過來,她腳步彷彿生了釘子一樣一動不能動,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男人腳步往前在她面前停了下,他眉心微蹙,卻是什麼都沒說繞過她就往前走。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
幾乎在他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顧冬凝突然轉身抓住他的手臂,“你手怎麼了?”
操!
墨成鈞猛然罵出聲,女人手指捏在他胳膊上,卻不見得多麼用力,可他媽要不要這麼準的剛好按在傷處?男人疼的額角青筋都繃出來,重重嘶了聲。
顧冬凝慌忙鬆開手指,“受傷了?”
墨成鈞緩了緩,他眉角輕揚,眼底閃爍着一種奇妙的光亮,竟是還有心情調侃她,“怎麼,關心我了?”
“關心你?鬼才關心你。”
可是,不得不說,從一開始,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顧冬凝都在想他到底怎麼了,整個晚上她不自覺的眼睛追尋他的位置,這會兒她倒是很確定,到底哪裡覺得彆扭了,他的右手手臂幾乎沒有動過,跟人家握手也全是用左手。
顧冬凝說不明白那種心緒,她覺得那不是擔心,她只是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嗆聲,男人倒是也不惱,只是卻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往一側走去,速度快的讓顧冬凝根本反應不過來,“你幹什……”
話沒說完嘴巴突然被人捂住了,她試着掙扎下卻聽到男人嘶了聲,顧冬凝就突然不敢亂動了,她不知道他怎麼受的傷,傷的情況如何,可她不過是輕輕按住他的手臂,他疼的臉色都變了。
兩人躲在拐角的角落裡,深色的垂幕垂下來遮擋住兩人的身體,他緊緊將她壓住,眼睛謹慎的透過幕布望向外面,手掌還捂在她的嘴巴上,他貼的緊,她的背後便是緊緊的貼着後面瓷磚裝飾的壁面,身上只穿了一件旗袍,冷的她一個哆嗦。
墨成鈞看她一眼,他鬆開捂住她嘴巴的手掌,手臂伸到她腰後攬緊了換了個方向。他靠在牆上,她身體緊緊貼着他,身後就是厚重的簾幕,兩個人這樣近,呼吸相聞,顧冬凝突然不知道自己雙手該放在那裡。
男人眸光落在她身上,他一直知道她最是能把旗袍的那股子韻味兒表現的十足,想起有一次她也是這樣一身旗袍,那次是他被她拖進洗手間。當時墨成鈞都沒料到,有一天,他會深深愛上這個女人。
外面隱約傳來一個聲音,越來越近,顧冬凝莫名跟着他一起緊張起來,她抿緊了脣,就這樣貼着他的身體一動不動。
“我說過了,減刑這種事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完事的,才二年而已,你着什麼急?”墨允罡拿着手機,眼底盡是不耐煩,“我覺得時機成熟了自然會操辦。”
白雪也有些惱了,“我去問過了,還是能操作的,你不能只想着自己目的達成了就不管我們,他還那麼年輕,要是這樣在裡面一直呆下去他就毀了,是你當初說不會有事的,你能夠控制,卻還是讓他坐了牢。”
如果不是去探監時候聽說了裡面的事情,白雪也不會這樣着急。
兩年了,隨着時間不斷推移,她心裡的愧疚就愈發的沉重,她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可那個孩子那麼信任她,她竟然讓他在牢裡呆了兩年,還要繼續呆下去,她受不了了,所以,她明知道他現在在外面有事情,她也要打電話問個清楚。
白雪的質問讓墨允罡冷了臉,“白雪,站好你的位子,我還用不着你來告訴我該做什麼!”
“我知道你要說這些話,可是墨允罡,如果你要這樣放手不管,你信不信我將你供出來?”
“你?”男人突然冷笑,“白雪,剎車動了手腳是你安排的人,而且那孩子也只認識你並不認識我,難道你說跟我有關係就跟我有關係?證據呢?別不自量力,那起車禍死了二個人,你要是自首可要想清楚,你可要想清楚,蓄意謀殺,這個罪名可會讓你坐到老。”
墨允罡說完重重掛斷電話,他衝着電話冷冷哼了聲,仿若自言自語,“顧溫恆都能被我玩在手掌心裡,更何況是你。”
當初聯手對付墨少平,若果是沒有顧溫恆,墨允罡還真的不見得那麼痛快的做到那一步,他不過是稍微給顧溫恆施加了一點壓力,竟然就那麼順利的把人給做了。
不得不說,顧溫恆還是極其聰明,懂得讓獄友之間起衝突,讓墨震淵都無從下手報仇。
一個死刑犯,就算是殺了又如何,反正他兒子已經沒了。
嘴角揚起殘酷的笑容,墨允罡扭頭,卻突然眯起眼睛,“誰?”
顧冬凝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聽不到白雪的話,可卻將墨允罡說的話聽的一清二楚,零星的信息拼湊起來,讓她身體瑟瑟的發抖。
男人攬在她腰身上的手掌收緊,讓她緊緊貼在他的身上,眼睛裡帶着深深的震驚猶疑看向墨成鈞,男人眸光平靜,他抿着脣線,靜靜的不說話。可那副表情,顧冬凝可以肯定,墨成鈞都是知道的。
這邊隱約的動靜,到底是讓墨允罡警覺,他轉身站在那裡不動,聲音揚高了,“誰在那裡?”
墨成鈞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披肩,他腳步悠閒踏出去,“最近還真是跟姑父很有緣啊,我出來散個步,竟然也剛剛好碰上你。”
坦白說,墨成鈞根本沒必要躲,只是不太想讓墨允罡見到他跟顧冬凝一起,倒是沒料到他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哪怕是墨成鈞早已經知曉這一切都跟墨允罡脫不開干係,可是被他親耳聽到墨允罡自己說出來,心裡的情緒好似被大火燒起,怒火洶涌翻滾,卻被他很好的壓制住了。
墨允罡視線掠過他往後望去,沉重的幕布靜靜的遮掩掉黑暗中的一切,他輕輕的笑,擡眼看向墨成鈞的臉,“傷的不算重,我以爲你今天不能出席。”
“我該感謝對方手下留情,還是說我比較命硬呢?”墨成鈞眉角輕揚,兩人都不把話挑破,可彼此都心知肚明。
“是很命硬,比你爸爸強多了。”
眸子倏然狠狠的眯起來,墨成鈞用力的深呼吸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冷笑着看向墨允罡,“是,所以我真是擔心,不要讓我逮住機會,不然會讓他知道我這條命到底有多硬。”
墨允罡眯了眯眼,“我以爲今天會公佈墨龍帝國的人事變動,怎麼,準備稍緩?”
“我比較喜歡帥氣的面對鏡頭,”墨成鈞輕笑,“但是顯然,這張臉要是上了頭條是在很有礙觀瞻,沒辦法,就當我是完美主義者。看來,姑父很期待?”
“是很期待,而且是,非常期待。”墨允罡低笑,他靠近過去突然重重的拍了拍墨成鈞的胳膊,“好好幹。”
操!
墨成鈞從未這樣當面吃過啞巴虧,疼的臉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顧冬凝從簾幕後面出來,就見男人身體靠在牆壁上,肩膀略略斜下去,看得出來他的右手臂疼的厲害,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眼睛紅紅的,卻只是問他,“你要不要緊。”
“要緊。”
男人狠狠吐出兩個字,他撐着身體往前面走。
顧冬凝慌忙跟上,她伸手扶住他左邊胳膊,不發一言的跟着他往前走。
有些事情,她想她要好好問一問。
從他口袋裡取了房卡刷卡進去,墨成鈞進去就一屁股坐在牀上,操,手臂好似疼的麻木了,帶着他整個神經都疼,感覺一直順到腦袋上,疼的要命。
顧冬凝回頭就見他掙扎着想要把西裝外套脫掉,可到底有一個手臂不能自由活動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是狼狽和滑稽,她走過去伸手拉住他衣服,“你別動,我來。”
幫他將西裝外套脫掉,才發現他白襯衣的衣袖上早已經染了斑駁血漬,墨成鈞看了一眼,便是狠狠罵了句,“我他媽早晚還回去。”
他坐在那裡,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光是看着便覺得疼,顧冬凝也顧不上兩人之間要保持距離,她伸手幫他解襯衣鈕釦,便是問,“你這胳膊到底是怎麼回事?”
墨成鈞看着她這樣毫不避嫌的上手就解開他釦子,這感覺,怎麼就這麼的……
男人眉角輕挑,“你準備把我脫光了?”
“……”顧冬凝只覺得額角青筋直抽,這男人就是有這種把人的怒火瞬間挑起來的本事,她瞪着他,“你不準備看看你胳膊?”
“給陸川打電話,他一會兒會過來。”墨成鈞從自己口袋裡取了手機就準備撥電話,“你有什麼話趕緊問,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抓着他衣衫的手指驀然停下,顧冬凝看着他,她突然伸手取了他手裡的手機丟到一邊去,也不說話只一門心思將他襯衣衣釦全解開了。
身體裸露出來才發現,他整個胸膛上也纏着繃帶,不過應該還好,沒有滲出血漬。可這副樣子竟然又讓她想起了工地現場的那起事故,他把她推開,自己卻傷的很慘,當初肋骨骨折也是這樣繃帶纏在身上。
她盯着他的胸膛看,眼睛竟然有些紅,墨成鈞嘖了聲,聲音不正不經的,“褲子還要不要脫?”
顧冬凝有些惱,她現在心思很亂,他卻還這樣的口氣,她恨恨瞪着眼看他,聲音有些冷,“你想脫?”
“……這是個好問題,得好好想想。”
他話音剛一落,卻見女人當真去給他解腰帶,墨成鈞身體猛的往後靠了靠,“操,你他媽真脫?”
“你要想脫光了,我無所謂,反正我沒什麼損失。”
他這麼一動作到底扯動了傷口,疼的呲牙咧嘴,臉上表情各種扭曲,顧冬凝站直了身體盯着他看,冷冷的,許是知道他這會兒有心也是無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做不了,竟然敢佔他口頭便宜了。
男人哼哼聲,“跟誰學的?臉皮子倒是厚了啊,教授也他媽這麼重口味?”
這話真真就掩藏不住那濃濃的酸水味兒。
顧冬凝不搭理他,她繞到他身後,把他襯衣扯下來,墨成鈞嗷嗷叫着,“你他媽能不能輕點兒。”
“你忍着點就好了。”
房間裡有早就備好的繃帶和藥水,顧冬凝幫他把原來繃帶解開,能看到他手臂上手術的痕跡,這會兒出血了不疼纔怪,但是應該不算是太重的手術,只縫了四五個針腳。
可這樣皮肉糾結還是讓顧冬凝不忍直視,她匆匆幫他消毒過後用新的繃帶纏繞起來,順便幫他重新弄了一根紗布打了結掛在他脖子上將他的胳膊掛起來。
“嘿,我這樣真就像個殘疾人士了。”
“這樣會好一點。你要出去的時候再取下來。”顧冬凝說完,她站起身拿了睡袍丟給他披在身上,冬天哪怕室內暖氣再重,這樣光着身體也是冷。
墨成鈞看她冷着一張臉,動作卻小心細膩,男人眉角舒緩,他真的很想說,這個女人值得最好的愛護,她手收回的時候他眼睛落在她手指上的戒指上,他哼了哼,不客氣的批評,“鑽石倒是不小,不過款式很一般。”
顧冬凝低頭看自己的手指,淡淡的,“我喜歡就好。”
“……”墨成鈞沒話了,當初他們結婚時候的婚戒,貌似是他刷完她的卡後又刷的自己的卡,“幹嘛選個跟我一樣的戒指?”
他問,左手舉起來在她眼前頭晃了晃。
到底是問了這句話了。
墨成鈞這心裡癢癢的,明明知道結果不會是他想要的,卻還是嘴賤又自作多情的問了。
果然,顧冬凝只看了一眼,便是說,“先隨便選了一個戴着,結婚時候我們另選。”
“……”
“你爲什麼還戴着?”
“我自己買的爲什麼不戴着?”
“……”這次換顧冬凝無語了。
將拆下來的繃帶收拾了,顧冬凝給陳耀西去了電話,只說她有些事情要辦,過會兒自己回家,讓他先走。
等她掛了電話,墨成鈞便是挑着眉看她,“嘖嘖嘖,學會撒謊了?”
顧冬凝不管他,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想知道,我那起車禍不是很明白嗎?是那個小夥子因爲他父親出事導致高位截癱心懷怨恨纔在剎車上動了手腳,今天,你姑父說的那些,又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墨成鈞身體往後靠在牀頭,“你知道太多對你沒什麼好處。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不會過去的。”顧冬凝恨恨揚聲,她眼底隱約浮現淚光,“我的孩子在那一場車禍裡走了,憑什麼就要過去,憑什麼他們還可以這樣毫無愧疚的活着?”
她說到後來聲音尖銳而疼痛,墨成鈞看着她,他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突然伸手扣住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裡,“不會讓他逍遙太久,但這是我的事,你就當沒聽到。”
怎麼能就當沒聽到?
聽到了就是聽到了。
顧冬凝咬着脣,她指尖收緊,卻仰頭看向他,“你身上的傷,跟他有關係?”
“沒有。意外而已。”墨成鈞簡單幾個字回答,卻打消不了她的疑慮,顧冬凝看着他,到底沒再問什麼。
墨成鈞並不想她參與到這裡面來,一點一絲都不要參與,有些人瘋起來根本沒有人性,墨成鈞之所以不敢跟墨允罡直接撕破了臉,就是怕他瘋狂起來會傷到他的親人。
而且,墨成鈞也知道,他之所以對顧冬凝下手,只是因爲老太太手裡那百分之一的股份,可這會兒她跟他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再加上陳氏,墨成鈞有理由相信,墨允罡不會輕易對顧冬凝出手。
一是沒有必要,二是招惹了陳氏等於給自己又豎了一個敵人。
陸川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直接去找墨成鈞,再說個結束語就算是順利結束了,他到了房間刷卡進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顧冬凝正幫他打領帶。
男人愣了下,“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