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冬凝覺得自己應該是過於敏感了,可是墨成鈞這樣一聲不吭的就出差了,連她的電話都不接,她難免會胡思亂想。也害怕那些日子以來溫馨的相處只是她的錯覺。
男人到的時候輕易就找到了她的車,顧冬凝坐在車上,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將額頭靠過去,他敲了敲車窗玻璃就見她似乎被驚倒了一樣猛然擡起頭來。
透過車窗玻璃顧冬凝看到男人那張熟悉的狂狷的臉龐,她先是愣了一下,臉上接着就浮上了驚喜又安心的笑容推開車門就下來了,“成鈞!”
她喊他,那麼自然的喊他的名字。臉上驚喜的表情那麼明顯。
墨成鈞眉心輕蹙,想着以前他逼着她喊他的名字,她扭扭捏捏半天才喊出來,可這會兒她略帶驚喜的聲音那麼清晰的喊一聲成鈞,竟然會讓他心頭浮起難掩的煩躁。
“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個時間並不算太早了,她一個人坐在車裡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哪怕心裡厭煩,可墨成鈞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有些擔心。
他口氣並不好,盯着她的眸光透着與以往不同的冷淡。
顧冬凝抿了下脣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站在她面前的墨成鈞明明什麼都沒做,可卻莫名的讓她感覺到淡淡的疏離感,她伸手順了下垂在胸前的絲巾,腳步往前走了步,想起之前的事情還是心有餘悸,她心裡很不舒服,可是又莫名覺得委屈,“我好像,做壞事了。”
“……”
她輕聲說出這話,眼睛看向酒店的方向,墨成鈞眯了眼,訝異於她說的話,開口卻盡是嗤笑和不以爲然,“你這麼個膽子,能做什麼壞事?”
顧冬凝抿了脣,她迫切的想要跟他說一說,可這會兒見到人了她反倒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站在那裡仰着頭望着他的樣子顯得特別柔弱和可憐,可這會兒墨成鈞卻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可以可憐她的地方,過去的事註定了無法改變,那也就註定了他們之間再無未來,任何善意的釋放在以後都將是最溫柔的刀刃。
可是,即便知道,他還是無法控制的在聽到她哭的那一瞬間亂了節奏,要過來接她,有的是辦法,不見得他一定要過來。
“走吧,車在那邊。”他沉默半響後決定不再問她,到底她遇上了什麼事情都不應該在他關心的範疇裡面,陸川也提醒過他離婚的手續隨時可以辦理,對他們而言自然是越早越好,一年的約定恐怕是要提前了。
男人轉身就要往外走,顧冬凝卻突然撲過去,手臂緊緊環住男人腰身,臉埋進他的懷裡,似乎想要從他的懷抱裡汲取溫暖和安慰,他身上還帶着空氣裡寒冷的味道,可這麼靠着他,她便是覺得安心!
她這樣親暱的動作,到底是讓墨成鈞蹙了眉頭,男人眸色深濃,那種從心底深處翻涌而出的厭惡感讓他整個人都不痛快,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想要將她扯開,女人的手臂卻愈發的收緊了。
“你出去這麼多天,說都不說一聲。”顧冬凝吶吶的,手臂卻因爲忐忑而越收越緊,“我很擔心。”
男人下頜線繃緊了盯着她的頭顱看,那雙闃黑的眸子裡蘊滿了風雨欲來的沉黑。
她從不曾做過這樣不管對方願意不願意就賴着某個男人的事情,他的拒絕這樣明顯,逼得她眼淚都要出來了,“你抱我的時候我也沒有拒絕,你讓我抱一會兒吧,我剛纔難過的腿都軟了!”
冬凝不敢擡頭看他,生恐在他臉上看到嗤笑和譏諷,她臉埋在他懷裡甕聲甕氣的說話,墨成鈞只覺得心臟上有一把錘子毫不留情的重重的錘了上去。
抓住她手臂的手指捏的極緊,緊的都把骨頭捏疼了顧冬凝也不敢出一聲,她拋棄了所有矜持和羞澀,用盡了全力想要靠近他,心裡其實非常的慌張和忐忑,可哪怕這樣,她還是豁出去的這樣做了,只是非常想要去愛這個男人,也希望他能夠愛她……
手臂被用力拉開的時候,顧冬凝終於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黑沉的仿若暴風的漩渦,偏偏嘴角還掛着一絲絲的笑意,他微微偏了頭看着她,“這麼主動,我這些日子出去寂寞了?”
調侃的話夾雜着一絲絲譏諷就這樣落在顧冬凝耳朵裡,她怔怔的望向他的臉,爲什麼這麼久了,早知道他說話不靠譜的犯賤,她卻偏偏在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後心髒疼的要死。
嘴角僵硬的連一絲笑都扯不出來,她真的不知道怎樣正常的像一個男人示好,只是好多天見不到他想他了,這樣抱一抱不行嗎?
她垂下眼去,眸光落在他掐在她胳膊上的手掌,卻在下一瞬間所有的傷春悲秋都消失的無蹤,她抽走自己胳膊伸手抓住他的手掌,“你的手,怎麼了?”
掌指關節處的傷口觸目驚心,哪怕早已經結疤可也能夠想象到當初有多疼,她的聲音裡滿是顫抖的擔憂。
操!
墨成鈞心底罵了句,他心裡煩躁的臉色愈發的冷沉,當日那人招供時候的話語一遍遍的落在他耳邊,彷彿敲鐘後的餘音在腦子裡迴響,讓他覺得整個腦袋都要炸掉了一樣,男人倏然抽回自己的手,動作太猛,顧冬凝被他衝的一個踉蹌。
她站穩時候男人早已經收回手去,他只冷冷撇過去一眼,卻一言不發的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那樣冷嗖嗖的一個眼神,讓顧冬凝再也沒了其他的語言。
這樣強烈的排斥感,顧冬凝怎麼能感覺不出來?她到底不是傻子呵!
回了墨家老宅,爺爺問了些項目上的事,墨成鈞都一一作了答,奶奶觀察的仔細,只說讓他一定多注意身體,項目之類的都是身外之物,盡力而爲。
墨成鈞只嬉皮笑臉的攬着朱敏英說些俏皮的話,哄的老太太心情很好。
她坐在一邊看着,仿似又回到了當初她進墨家的時候,一家人嘻嘻哈哈,她卻找不到話,之前墨成鈞還會戳記戳記她,這會兒是連看她一眼都不屑了嗎?
晚上回臥室的時候,她終是忍不住,“墨成鈞,我做錯什麼了嗎?你這樣不搭理我?”
“做錯了什麼嗎?”男人扭過頭裡,他腳步一步步逼近她,嚇得顧冬凝直後退,他勾着嘴角邪肆的笑,可卻笑不達眼底,這模樣真的是讓人膽寒。
墨成鈞伸手掐住她下頜,手指用力就逼着她將下巴擡起來,而他居高臨下的,傲慢的俯視過來,顧冬凝從未在他身上見識到如此冰冷的敵意。
“做錯了什麼?”他輕笑似乎是在咀嚼這話的深意,卻又打量她半響後倏然鬆開了手,就仿似碰到瘟疫一樣的厭惡感。
墨成鈞知道,在這場陰謀中顧冬凝何其無辜,可他卻再也無法向以往那樣待她,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這個世界從來不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清白分明,不是所有的事顧溫恆一個人錯就只是他一個人錯了。當愛情和親情相撞,選擇哪一樣都像是被鋒利的刀刃將心給剖開,疼的鮮血淋漓,卻註定了沒有回頭路。
他就這樣,輕飄飄的給了她一個反問句,然後就拿了簡單的東西離開臥室,她站在門邊,能聽到他跟奶奶說項目的事情有些棘手,這些日子他要在外面住一下。
顧冬凝垂下眼,似乎所有的過往都好似夢境一樣在眼前飛逝,留在耳邊的,還是再德國時候他跟她說的那句話,冬兒,別愛上我。
曾經那麼明白和清晰的指引,她卻總喜歡肆意妄爲,然後敗得一塌糊塗。
手掌落下去,落在自己的小腹處,那裡還沒有很大的變化,只是略略圓了一些,蘭溪說照着計算推理是要三個月了,可她竟然都沒有機會告訴它的父親,已經有了它的存在。
也或者,這個存在對墨成鈞而言是極其不願意聽到的消息。
嘴角輕輕的扯了扯,顧冬凝轉身回到臥房裡,她坐在牀邊深深呼吸了口氣,眼淚用力憋死在眼眶裡,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她覺得自己應該還有機會。
可顧冬凝還不知道,他卻根本不給她來日方長的機會。
……
王家的動作倒是迅速,打了顧錦鵬一個措手不及,他私下裡找人談判想要緩解生意往來,做不成親家可以繼續做合作伙伴!可是從來不是他一個人有動作,這樣好的機會江赫琛哪裡有不抓住的道理,幾番下來倒是讓江赫琛搶了先機!
王家的資金入駐,讓江赫琛如魚得水,很多因爲資金鍊問題停工的項目都開始運營,還吞下了原本屬於顧錦鵬的項目,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像是提前預謀一樣的迅猛,讓顧錦鵬頭一次嚐到了苦頭。
凌叔進門彙報的時候,聲音裡難得有了喜悅之意,“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王家怎麼會突然跟顧家撕破了臉?”
江赫琛轉着手裡的手機,那天晚上冬凝給他打電話,只說,赫琛哥,你要是能拉攏王家會是個機會。
他當時覺得奇怪,這種事情顧冬凝從來不愛插手這些商場上的利益糾葛,可她不愛插手不代表她不懂,曾經他們一起的時候江赫琛曾經承諾過,她不想去做的,他一定不會讓她去做。
她不喜歡的是這種利益糾葛之間的漠然人情。
可到底,她還是做了她最不喜歡的事情,而他甚至連安慰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那麼最起碼,江赫琛不會浪費她的好意。
很多事情,他一查也就猜出了幾分,但是讓江赫琛意外的是另一個人,他伸手擺了擺阻止了凌叔的彙報,“凌叔,給王家再讓出一個百分點的利潤,大家合作一場,算是我送給他們的見面禮。另外,顧青巖還是白雪的事讓王家不要再插手。”
凌叔看了江赫琛一眼,有些不明白,“王家出手不是更好,顧青巖當初做了那麼對不起冬凝小姐的事情,這對我們是有利的事情。”
“凌叔,你照我說的去做。顧青巖怎麼樣,我去處理。”江赫琛抿脣,他隨便查一下也就明白,那天王婧去金韻大酒店的時候冬凝也在現場,他怎麼能不明白,冬凝做的這些已經超出了她心理可以承受的範圍。
如果白雪沒有出事還好。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讓小林過來,我去趟醫院。”
車上,江赫琛問小林,“不是讓你安排她離開了嗎?怎麼又會回了顧青巖身邊?”
“老闆,確實是安排她離開了,可是……”
可是她就是要回去,誰也攔不住,腳長在她身上,總不能安排兄弟輪流着看着她吧,老闆當初可也沒這麼安排!
小林心裡的話沒說全,江赫琛倒也明白,他坐在車子後排,微微揚了下頭,脖子用力靠向椅背,眼底竟然也出現當初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樣,怯生生的我見猶憐。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到底該說是誰的原因呢?
江赫琛扭頭看向車窗外,冬季的城市哪怕再繁華亦然有着其他季節之外的蕭瑟感。
車子很快駛進了醫院,白雪安靜的躺在病牀上,身邊甚至沒有一個人照顧,她的眼神空洞無光的盯着病房的天花板,臉上被纏着紗布,只看得見那雙烏黑的眸子,黑洞洞的像是一汪死水。
江赫琛站在她的病牀前,他扭頭吩咐小林,“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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