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漫。 ”他從她身後環住她,低聲說:“你看,這就是你。”
“我知道是我。”陸漫漫不知道他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微微轉頭,小聲問:“你要我看什麼?”
“看你自己有多好。”紀深爵拽掉了她胡亂套在身上的長裙,捧着她的臉往前轉。
“我是很好……”陸漫漫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說道。
“知道很好,還在怕什麼?嗯?”紀深爵彎下腰,把她緊緊地鎖進懷裡佐。
風從小窗透進來,涼涼地拂過陸漫漫紅透的臉。
她眯了眯眼睛,看鏡子渤。
他穿得這麼整齊,她卻連一片布也沒剩下。
紀深爵的手指勾過她的臉頰,慢吞吞地說道:“男人看女人,當然先看臉,再看性格。我喜歡你長得漂亮,身材好,樣子迷人。我也喜歡你這小犟性子,難馴,難親近……還難|騎……”
“你才難|騎……”陸漫漫手肘往後撞,尷尬地說道。
“有嗎?我看你挺來勁的。”紀深爵滿臉的笑意,越說越歪。
陸漫漫臊得想鑽鏡子裡去,再也不看他了。
“不許說了。”她聲若蚊蠅地說道。
“漫漫,從現在起不要總是一個人往前衝。你有我,衝在前面的應該是男人,懂嗎?”紀深爵扳過她,嚴肅地問道。
“你把我的衣服給我。”陸漫漫紅着臉去撈他丟到一邊的衣服。
“答應我做到,我就把衣服給你,做不到,我還是當個惡人,就把你鎖在家裡吧。愛我和恨我,信我和讓我難受,你總要做個選擇。”紀深爵眼疾手快地把她的衣服丟上了上方的架子上。
陸漫漫勾不着,也不好意思伸長手臂去拿。
她縮在他的懷裡,悶了半晌,小聲說:“我盡力……我這是習慣,你也不能指望我馬上就改過來。”
紀深爵感覺他打了一次世界大戰!
關鍵是戰果還不能像他想像中的好,陸漫漫願意盡力,還不知道真遇上事的時候,她的腦子,她的月退,是不是還是和以前一樣跑得飛快。
“我說了盡力就會盡力,你把衣服給我。”陸漫漫擡眸,偷瞄架子上的衣服。
“不用穿了,還得月兌,費勁。”紀深爵攬着她的腰,往上一抱。
“那總得出去吃飯啊。”陸漫漫輕呼道。
“吃什麼飯啊,餓着,今天的懲罰。”紀深爵笑着說道。
陸漫漫暈了,還有捱餓的懲罰?
“我陪你餓着,雙倍的懲罰。”
“你餓,我又不在乎……”陸漫漫小聲嘀咕。
“真不在乎?”紀深爵笑呵呵地問。
陸漫漫悶了會兒,輕聲說:“我包裡還有餅乾呢,你就餓着吧。養成包裡放餅乾的好習慣,地震來了都不怕。”
紀深爵一臉古怪地看了她一會兒,忍不住低笑。他能拿陸漫漫怎麼辦?陸漫漫她就是這樣不解風|情的一個丫頭!除非有事求他,她絕不會主動繞着他的脖子,向他撒嬌求饒,她也不會說軟綿綿的情|話哄他開心,她直來直去,犟得讓他頭疼。
“別笑了。”陸漫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她掄起了拳頭,在他懷裡砸了兩下,小聲說:“我要吃飯呢,我一頓不吃就不行,我們吃飯去。”
“吃飯,睡覺,打豆豆……”紀深爵突然想到陸漫漫多年前給沉默說的一個笑話,俯到她耳邊小聲說道:“你當豆豆,還是我當豆豆?”
陸漫漫抱着肩膀笑,一個勁地搖頭。
紀深爵凝視了她幾分鐘,手臂一勾,把她攬進了懷裡。
他捨得動她一根頭髮嗎?不捨得。
他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和她白頭到老。他愛上她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想愛她。
傅燁坐在一邊,看着醫生給郭瑩的腳踝上抹上厚厚的藥膏。
“想不到,我也會享受到自己開發的app的好處。”郭瑩擡頭看他,笑着說道。
傅燁也笑了笑。
“怎麼了?”郭瑩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你看上去有心事。”
傅燁揮了揮手,讓醫生先出去,盯着郭瑩看了好一會兒,低聲問道:“你呢,你有心事嗎?”
“我?”郭瑩怔住了,疑惑地說道:“我沒什麼心事啊。”
“沒心事就好。”傅燁點了點頭,扶着輪椅起來,慢慢地往辦公桌後面走。
“今天還要練習嗎。”郭瑩趕緊站起來,單腳過去扶他。
“不用扶。”傅燁斬釘截鐵地說道。
郭瑩被他嚴肅的語氣嚇到了,惆悵地問道:“怎麼了?”
“我可以走。”傅燁淡淡地說道。
“傅燁……”郭瑩眉頭微皺,小聲說道:“你到底怎麼了,這一路上回來你一個字也沒說,是不是我覺得我讓陸漫漫涉險了?”
傅燁的腳步停住,飛快地扭頭看向她。
郭瑩被他這有些發涼的眼神盯得心裡發寒,忍不住退了兩步,正踩到扭傷的腳,痛得一個哆嗦。
“我們結婚吧。”傅燁盯着她看了會兒,低聲說道。
“什麼?”郭瑩楞住了。
“結婚好了。”傅燁加快了步子,一步一步地往辦公桌後面走。
“怎麼突然說這事。”郭瑩的眼裡漫出一份狂喜,又很快被他的臉色給嚇了回去。
“想結婚了。”傅燁扶着桌子站了會兒,擡頭看向玻璃幕牆外。
湛藍的天空上,一隻白鴿正撲着翅膀飛過來,它撞到了幕牆,摔到了外面的露臺上。這一幕像極了當年他在學校的小路上堵住郭瑩的那一刻,那時候也有一隻傻鴿子撞了過來,正撞到他的車窗上。他從車裡跳下來,得意洋洋地伸出手臂,攔住了這個書呆子的去路,還不等她反應,就掐着她的下巴,往她的臉上親吻了一下。
他本來是想親她的嘴的,但是她實在不是他喜歡的那種漂亮女生,樸素的小臉上架着一副笨重的黑邊眼鏡,怎麼看都呆得很。所以他沒能吻下去。
現在她漂亮多了,還帶了他喜歡的女子的影子,但是,他依然吻不下去。
“真想嗎?”郭瑩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
“真想,去準備吧。想穿什麼婚紗,想辦什麼婚禮。”傅燁轉過頭,對着她笑了笑。
郭瑩的神情很緊張,好半天,她的眼眶一紅,哭了起來。
“你怎麼了,傅燁……你是不是得絕症了?還是我得絕症了?傅燁你……”
“你能說點吉利的話嗎?”傅燁擰眉,打斷了她的話。
“但是,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突然就想結婚了?是不是受了陸漫漫他們兩個人的刺激了?”郭瑩難過地問道。
傅燁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
“郭瑩,郭瑩……”他連叫了好幾聲。
郭瑩神情惶然地看着他,雙手往臉上飛快地抹了幾下。
“你學了這麼久化妝,怎麼還是化不好呢?以後別化了,該什麼樣子就什麼樣子。”傅燁小聲說道。
郭瑩趕緊掏鏡子照自己的臉。
睫毛膏糊到了眼睛下面,眉毛也被她抹開了,樣子真難看。
“奇怪了,陸漫漫上回給我買的啊,她都用一樣的。”她抓着紙巾匆匆往臉上抹,焦急地說道:“是不是在外面就丟醜了?給你丟臉了嗎?”
“你有自己常用的,爲什麼現在用她用的呢?郭瑩,你不用和她一樣,知道嗎?”傅燁拿起桌上的紙巾盒遞給她,低聲說道:“我喜歡看她,是因爲她是陸漫漫。我和你在一起,是因爲你是郭瑩。”
“但你愛陸漫漫。”郭瑩的手垂下來,苦笑道。
“行了,你愛我,行了。”傅燁笑了笑,紙巾盒子在桌上輕敲,“快把自己的臉擦乾淨。”
“你不爭取她了?”郭瑩看着他,期待地問道。
“累了。”傅燁搖搖頭,慢慢地坐了下去。
郭瑩一瘸一拐地走近他,小聲問道:“你確定嗎?還是喝了酒,說胡話呢?我是郭瑩,你真要和我結婚嗎?”
傅燁撲哧一聲笑了,拍了拍她的腰,低聲說:“好了,去洗乾淨你的臉,就算再不好看,也得弄得整齊一點!”
郭瑩很尷尬,窘迫地說道:“那我先去洗臉,你想想清楚,如果是真的要和我結婚,你就打我的電\話,打了就掛,打三次就是你願意。打一次,就是不願意。”
“弄得跟接頭一樣,行了,快去吧。”傅燁揮了揮手。
“打給我。”郭瑩央求道。
“對吧。”傅燁點頭。
郭瑩忐忑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快步出去了。
傅燁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他飛快地打開了電腦,調出了三年前公司剛成立時的合同資料,查找他最初合作的那幾家公司。這幾家公司都只和他合作一次,並且進行得特別順利。後來這些公司要麼轉行業了,要麼就收購掉了,再沒有合作過。
當年她要照顧病牀上的他,還要和他一起辦公司,她真是沒日沒夜地和他一起熬。他投出去的合作方案,找的風投公司,全都沒有迴應。後來她出馬了,好運也就跟着來了。
她不擅言談,所以學校裡、公司裡出風頭的好事都輪不到她。她一直只會讀書,做研究,寫程序,怎麼突然就會談判了呢?
他捧着額頭,額角青筋暴起。
“你不打給我嗎?”郭瑩拖着哭腔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她洗臉,已經洗了四十分鐘了。
傅燁推開了電腦,擡頭看向門口。
辦公室的門微敞着,郭瑩的身影就在門縫裡閃動,
影子投進來,在地板上拖成一道黑痕。
“我回去了。”郭瑩的聲音變得更小了。
傅燁抓起了手機,打給她。他拔通,掛掉,再拔通,再掛掉,再拔通,再掛掉……
三次!
郭瑩站在門外,嚎啕大哭。
“傅燁你是不是認真的啊?”
傅燁沒出聲,他握着手機的手一直在抖。
“傅燁你還能後悔的,我沒她漂亮,也不會變得漂亮啊。”郭瑩的身影往後退了一點。
“進來吧,別哭了。”傅燁苦笑,低聲說道:“我沒辦法過去擁抱你,你過來吧。”
郭瑩推開了門,哭着往他面前走,一邊走,一邊抖。
“沒事的。”傅燁抱住她的腰,在她的腰上輕拍。
她洗掉了濃妝,露出她臉上細小的雀斑。她的嘴脣很薄,下脣上有剛剛咬出的鮮紅的牙印。
她不醜,相反還很耐看。只是她以前不愛打扮,也不想讓人看到她樸素卻清秀的樣子。她一直把自己藏在老氣橫秋的顏色和黑框眼鏡後面。直到爲了討好他,才改變了自己,去變成陸漫漫的樣子。
有多愛,纔有多卑微。
傅燁摟着她腰的手慢慢地開始發抖,然後死死地用力,把她抱進了懷裡。
他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愛上她。
他只知道,他得護住她。她做錯過什麼,他都得護住她。沒有她,哪有今天坐在這裡的他呢?至於他愛的陸漫漫,她不是他的。今生今世,她都不是他的。他追去哪裡,如何深情,她都不是他的。
“傅燁……我幫你得到她吧,我辦得到的。”郭瑩彎下腰,抱着他的肩膀哭,“我這一輩子,什麼都不求,只求你能過得開心一些。”
“好啊,怎麼辦?把她拖過來,你摁着她的手腳,我撲上去?”傅燁的臉埋在她的懷裡,低笑着問她:“怎麼這麼傻呢?郭瑩,讓你遠點離開,你非不走。”
“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郭瑩慌了,低頭看他,連聲問道。
“意思是,以後都得伺候我,看着我心裡愛別人了。”傅燁在她的腰上拍,笑着說:“好了,不要哭了,本來就醜,一哭就更醜。我雖然還能接受你這樣的醜,但不希望你更醜了。”
“你不是說,我不醜,只是不漂亮嗎?那我怎麼辦啊?我不想整容,挨刀子不好啊。”郭瑩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就行了,什麼時候都不要再哭了。”傅燁說道。
郭瑩雙手往臉上抹了一把,哽咽着說:“那行吧,那……可是我也不能什麼時候都不哭啊。”
“哎……你再去洗個臉吧。”傅燁搖搖頭,鬆開了她。
郭瑩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關上門,她幾乎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了洗手間。
傅燁聽着她的高跟鞋敲打在地磚上的聲音,啪地一下,用力合上了電腦,慢慢捂住了臉。
一個小時之後,紀深爵帶陸漫漫出去吃飯。陸漫漫胃不好,紀深爵不會真餓着她。
安婭帶着兩個孩子在路邊等她們,這種家庭聚會的時刻,安婭選擇自己去逛街。黎水的夜晚很漂亮,安婭喜歡這裡,喜歡去小夜攤上翻漂亮的小首飾和衣服,然後買回來塞進她的大箱子裡,以待有一天回國去,也擺個攤賣掉。安婭對於自己的經濟頭腦很是驕傲,常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給陸漫漫看。陸漫漫也不打擊她,別人買來十塊的東西,安婭買來都要花上三十四。也許她拿回去能賣三四百?
“安婭又買了小耳環。”小小深轉動着魔方,漫不經心地說道:“她有三十一副玻璃和銅耳環了。”
小小深對數字天生敏感,在小小淺還在學寫12345的時候,他已經能寫到一百多了。
小小淺聽他說31,立刻伸着小手指一根一根地數,數到26的時候就忘了前面是多少、後面是多少了。
“不應該啊,我小時候也沒這麼笨啊。”陸漫漫看着這擰眉皺臉,正苦惱的小傢伙,忍不住笑道:“小小淺這笨基因到底是誰的?”
“我媽記不住數字。”紀深爵隨口說道。
陸漫漫嘴角牽了牽。
“媽媽你才笨呢。”小小淺記不住數字,小嘴巴可厲害。她瞟了一眼陸漫漫,不高興地說道:“媽媽你還不記得老師的名字呢!”
幼兒園幾十個小朋友的名字,小小淺全部記得,她還能讓所有的小朋友全喜歡她。這天生的魅力,誰也擋不住。加上她那精緻的小臉蛋,小男生們幾乎全在她身邊轉。你瞧,在幼兒園裡已經開始拼顏值了呀。
“小小淺你數到幾了?”紀深爵好笑地問道。
“啊……我數到幾了?哥哥我數到幾了?”小小淺懵了,又豎起十根白蔥蔥的手指,重頭數。
p“這小模樣真是憨啊。”陸漫漫又說道。
“她的憨還是隨你。”紀深爵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敲,壓低了聲音,“紀煜最好,最完美,隨我。”
陸漫漫愕然看着他,他還真能誇自己!
但是,紀煜真的很完美啊,聰明,沉穩,體貼,溫柔,最關鍵的是,絕對不愛撩妹!
陸漫漫想了半天,決定也表揚表揚自己,“我真會生。”
紀深爵嘴角抽了抽,飛快地看了她一眼。
車在飯店門口停穩,小小深和小小淺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車,奔向飯店前面的噴泉。
細密的水珠在音樂和星光裡跳舞,紛紛揚揚地往人的身上飄。
餐桌就擺在露天的陽傘下面,陸漫漫和紀深爵坐在噴泉邊,看着兩個孩子在水霧裡撒歡。孩子們對金錢還沒有概念,父母在他們的身邊,他們可以盡情的遊戲,這樣就是幸福。
“紀總,林惠在那邊。”助理走過來,俯身在他耳邊低語。
他擡頭看,只見林惠和她的洋老公,還有許衡坐在另一側的陽傘下,正在喝咖啡。
怎麼到哪裡都有這討厭的人?是特地來礙他眼的?
“這裡我包場,讓他們走。”紀深爵沉聲說道。
“犯什麼傻呢,讓他們坐着,花這錢幹什麼。”陸漫漫截住了助理,小聲說道:“也不定是她們壞我們的心情,說不定我們坐在這裡,讓她更沒好心情。”
紀深爵想了想,點頭,“也對。”
他打了個響指,朗聲說:“去,把這裡的經理叫來,讓他安排人給漫漫奏一首曲子。”
這家餐廳有支很棒的樂隊,小提琴和鋼琴最出色。
不一會兒,一名身着藍色西裝的年輕小夥子過來了,紳士派十足地給二人行了個禮,把小提琴架到了肩上。
“先生,女士,想聽什麼?”
陸漫漫看紀深爵,她對藝術不通,在法國的時候也曾經想受受薰陶……但是,被生活壓得緊緊的她,哪有這麼多時間去薰陶,聽得最多的唱得最多的,都是兒歌和催眠曲。
“兩隻老虎?”她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