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闌珊死了

致我親愛的爸爸:

爸爸,我喜歡看你笑笑的樣子,很嚴肅也很可愛,很喜歡你每次罵了我卻又來哄我的表情,你看,天是藍色,水還在流呢?怎麼你就變了?

是愛情的變質?還是親情的變態?

兜兜轉轉了那麼多年,我才發現我從來沒有走進過你的心裡,我看見你挽着一個比媽媽還要漂亮的女人,我看見你給她買了很美很美的手鐲,我還看見她在陽光下笑靨如花的臉。

爸爸,18年前,我不知我會遇見你,18年後,我不知我會失去你。

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讓我遇見你?如果遇見你是爲了看見你一步一步走向魔鬼的世界,那我名媛18年前就死了。

你看見了嗎。雲墨終於肯喜歡我了,哦,你還不知道吧,我懷孕了,是雲墨孩子,你猜孩子是女孩還是男孩?你一定會說是個男孩吧,因爲我和姐姐都只是女孩子。

我看見了一個魔鬼,把我推向了地獄,我拼命的呼喊着媽媽,可是媽媽只是含笑看着我,她並沒有伸手拉我一把,姐姐,對了,我還有姐姐,最後我和姐姐一同掉進了地獄。

爲什麼你不來救我?

你說我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啊,你忘了啊?不,你沒忘,你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而已。

無論到哪裡,哪一盞燈,怕都是破碎的了。

闌珊在夢中謝了一封信,信中的字很亂,她只是隨着心緒寫了很多。

記憶的大海涌來,她變成了那個扎着小辮子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她的手裡拿着風箏,和姐姐一起奔跑着。

“姐姐,你看風箏飛得好高啊,快看快看。”

“珊瑚,你們姐妹小心一點,別跑摔了。”闌海慈愛的走了過來,手裡還拿着兩個冰激凌。

“爸爸,我不想吃,我要放風箏。”

“瑚兒,這是給你的。”

兩個小女孩的額頭上全是汗水,闌海笑着掏出紙巾幫兩人擦汗,一邊說,“大熱天的,你們別中暑了。”

“爸爸,我和姐姐身體都很好,怎麼會中暑嘛?好了好了,姐姐,我們一起放風箏嘛,爸爸,你看看我們誰放得高好不好?”

“好。”

驚喜襲來,媽媽懷孕了,闌珊姐妹很是高興,也不怎麼喜歡出去玩了,就喜歡趴在牀上一人躺在媽媽的一邊聽着媽媽講故事。

媽媽每天都會準時下班,而且都會給她們帶好吃的。

“爸爸,你說媽媽肚子裡是妹妹還是弟弟呢?”

“是弟弟。”很肯定的語氣。

“爲什麼不是妹妹啊?我還想要一個妹妹哦。”

“是弟弟,知道嗎?”

媽媽流產了,因爲摔了一跤,孩子沒有了,媽媽肚子裡的,確實是一個弟弟,醫生說,媽媽以後不能生弟弟妹妹了,然後她看見爸爸很生氣的樣子,再然後,整個家的氣氛就變了,爸爸開始變得每天早出晚歸,她們姐妹也不再有好吃的東西。

爸爸時不時要和媽媽吵一次架,比如說,今天的菜做的不好吃,今天的家裡沒有打掃乾淨,總之,爸爸有各種理由和媽媽吵架,闌珊看見媽媽哭了,跑去問爸爸爲什麼要和媽媽吵架,爸爸當時吼了一句,一個廢人。

那時候的她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後來再大一點,她明白了,爸爸很介意媽媽不能再生育,闌家幾代單傳,到了她們這一代卻沒有兒子了。

如果闌珊死了,是不是就真的應了她的那句詛咒,斷子絕孫?

初一那一年,她要在學校表演,在媽媽軟磨下爸爸很不情願去了學校,那一年的她是很開心的。

在臺上跳舞,底下有姐姐,爸爸媽媽,那種感覺幸福極了。

“爸爸,我跳得好嗎?”

“你表演的是什麼?”他剛纔一直在玩手機,壓根就不知道闌珊的表演是什麼。

她幸福的心瞬間被打落谷底,賭氣的說了一聲,“唱歌。”

當她上臺領獎的時候,爸爸是和別人這麼說的。“我女兒就是剛纔唱歌那個,噢,現在正在領獎呢。”

那片掌聲淹沒了她,同時也淹沒了爸爸。

“爸爸,其實我不是唱歌,我是跳舞的。”

“噢,是嗎?我忘了。”

“爸爸,你根本就沒有看是吧?那你還不如別去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叫你去了。”

那時候的闌海對姐妹兩個多少還是有着疼愛的,於是在她們生日的時候帶了一家人出去吃飯。

闌珊和闌瑚的生日就在同一天,只是出生年份不同而已。

“爸爸,我要吃牛肉,還有,姐姐喜歡紅燒肉,你幫我們點餐。我和姐姐去買飲料。”

兩姐妹高高興興的買完飲料回來桌上已經擺滿了一桌的菜,可爸爸卻不見了。

“媽媽,爸爸呢?”

“他說公司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需要回去處理,可能今晚就不能回來陪你們過生日了,你們先吃吧。”

“什麼嘛,根本就是騙人的。”

“瑚兒,你照顧妹妹,我去洗手間。”

闌珊不放心媽媽,拉着姐姐偷偷跟着媽媽,後來他們看見媽媽一個人蹲在洗手間哭得忘我,那時候她開始漸漸明白,這個家,已經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高一那一年,她強體育課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腿,又加上中暑,住進了醫院,來看她的人有很多,有同學,也有親戚,卻沒有爸爸。

“媽媽,爸爸又出去了是嗎?”

“他說他今天需要加班就不能陪你了,不過,你看,你爸爸讓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紅豆粥。”

紅豆粥,是媽媽最拿手的,又怎麼可能是爸爸記得?

媽媽曾經說過,紅豆代表思念,如今她的紅豆粥,當真成了一種相思了。

紅豆生南國,此物最相思。

姐姐上大學開始談戀愛了,但姐姐每一次回來都會說,“闌珊,你相信愛情嗎?”

闌珊說,“我相信雲墨。”

我不相信愛情,但我相信雲墨。

姐姐當時只是笑了笑,“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其實愛情,真的太難猜了,我無法猜透,也不想猜透,順其自然就好了。”

高二快要結束的時候,姐姐說要結婚了,一家人都很高興,姐姐畢業一年就決定好了要結婚,媽媽雖然覺得速度太快了,但也沒說什麼。

“姐姐,你不是說你不相信婚姻嗎?”

“我不信婚姻,可我信愛情。”

姐姐說,這個世界真的存在愛情,只不過愛情都是有保質期的,有的保質期長,有的短。

媽媽的算是短還是長呢?

“那你爲什麼還要結婚呢?你不怕以後他不愛你了嗎?”

“不愛我,可以離婚啊,我愛他,可是我也是有自尊的,只要他說一句放棄就離吧,這個世界結婚了又離婚的人多了去了。”

媽媽的愛情太過卑微了,爲了守住一個家庭,爲了守住已經不存在的愛情,斷送了自己的一生,可以說媽媽的一生是悲哀的。

“姐姐,你一定會幸福的,我相信他可以愛你一輩子的。”

“但願吧。”

“珊兒,喜歡一個人要學會爭取,但不要失去了你的底線,否則,我們就會變成第二個媽媽。”

“我知道了,姐姐,時間到了,你快去吧,姐夫來接你了。”

那一年,一切都很美好,然後突然下雨了,天突然變了顏色。

闌珊做了很長一個夢,夢見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有歡喜的,也有悲傷的。

這個夢,太長了,彷彿有一個世紀似的,她在夢中找尋一條出路,找了很久很久始終沒有找到,她乾脆在原地坐下來。

夢醒來,一切都是面目全非。

闌珊死了,徹底的失去了心跳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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