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氣的話,小孩子般的口吻,卻又是那麼認真而用心,冷陌晨忍不住還是笑了起來,卻得到了更多的撕裂與痛楚,痛得他臉色更白。
明明知道自己此時不適合說話,他還是要回答她。“淺淺,沒有機會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所有親密的事情,你只能和我做……”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說這樣的話,越發地讓她心酸,蘇淺流着淚,用力點頭。“嗯,嗯,我只能是你的,如果找到了別人,他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不知道我討厭什麼,又要從自我介紹開始,還要慢慢熟悉,太麻煩了。所以,你不能放棄,你要陪着我,我只要一動眼皮,你就可以知道我的想法。”
“嗯,嗯。”聲音愈加低弱,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有一把刀可以直播入胸,那樣的痛苦,豈是常人可忍。
但,他要忍,爲了背後這番軟語,爲了背上貼着自己的那個女人。
車站很快到了,這是熱鬧的地方。
蘇淺向車主道了謝,還是謹慎地選了個隱蔽的地方,將冷陌晨安頓好,走出來借了別人的電話打了個求救電話。
雲寫逸接到這個電話,幾乎是瘋了一般開車過來,看到一身狼狽的蘇淺和幾乎將死的冷陌晨,他簡直不敢置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驚問,檢查着蘇淺的身體。蘇淺來不及解釋,避開了他的手,卻去關心冷陌晨。
“他中了V8的毒,要馬上解掉,開車帶我去軍部。”
雲寫逸沒有說多餘的話,加足碼力開向目的地。
這些特殊藥品只是用來訓練學員和逼犯人開口,並不用在常人身上,所以接待他們的人第一時間給冷陌晨注射瞭解藥。
看着冷陌晨漸漸鬆軟了身子,蘇淺揪緊的心得到了鬆懈,眉眼化開,看着身子虛弱而躺在病牀上的冷陌晨,千腸百轉,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這位先生的毒已經解了,他休息幾個小時就可以恢復。”軍區的醫生說完,走了出去。
雲寫逸的目光卻留在了蘇淺的身上,自也看到了她停留在冷陌晨身上的不捨。
“他就是傷害你,讓你差點死去的那個男人?”他問,聲音冷得不行,面對蘇淺時,又是那種入到骨子裡的關心。
他親眼看着她將痛苦放進心裡,努力地裝出快活的樣子,足足五年,這五年爲的就是一個男人,一個將她打下地獄的男人。
她用了五年的時間重生,卻要再次落入這個罪魁禍首的胸懷嗎?
雲寫逸的臉上寫着不甘,平時對蘇淺的溫柔,對蘇淺的關愛,此時化成了責問。
蘇淺淡然地點頭。“當時有許多事情不明瞭,錯並不在她。”而在於他的母親許嵐,她的橫加阻攔,她的無事生非,她的用盡心機,最後,將他們逼到了勞燕紛飛的地步。
兩個人誰都沒有好受過,她用五年沉寂自己,他何嘗不用五年來懲罰自己,用無盡的苦練來緩解內心的思念,痛苦,內疚,無助?
“不
是他的錯?他離開了就是錯了!”雲寫逸從來不會這麼不講道理,從來不會出語這麼冷酷,從來不會這麼武斷。
但,他怎麼可以看着蘇淺在重重的傷了五年後,還要回到傷害她的人的懷抱。
蘇淺抓抓發,她覺得有些累,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對於岑嶽明,還要跟他算賬。她沒有多少心思來管這份感情,來理清誰欠誰的多,誰欠誰的少。
恨過,愛過,哭過,笑過,塵埃落定時,卻坦然了幾份,那不去刻意追求,只要順其自然的心也就這樣定下了。
“哥,你讓我靜一靜好嗎?等一切都處理好了,我會好好想想他與我的以後的。”她的語氣裡帶着祈求,是那麼柔柔弱弱的,是那麼婉言曲折的,是那麼貼心貼肺的。
雲寫逸還能說什麼?
“好吧。”他咬咬脣,心有不甘又如何,眼前這個,終究是自己疼了五年的人兒。拍拍她的肩,他的聲音不再似剛剛那樣直接,犀利,而是變得溫潤,變得清雅,變得寵溺。“有什麼事不要自己放在心裡,跟哥說。有困難,也一定要跟哥說。”
“嗯。”她感動得眼底冒着水霧,他再說下去,她真的會直接哭起來。
雲寫逸不再多說,幫着她將冷陌晨送到了條件好的私人醫院,享受最好的康復治療,而後,離去。
看着雲寫逸的背影,蘇淺那忍了許久的嘆息終於吁了出來。她的命若說不好,又出奇地好,竟然在欲死之時碰到了雲寫逸,還有乾爹乾媽,他們對她絕對勝過了親生女兒,那是一種發之內心的寵愛。
乾爹乾媽不希望她與冷陌晨再有來往,又還要隨意她的想法,那份寬容大度那份縱容寵愛,又豈是普通的父母可以做到的?
打了個電話去公司,將冷陌晨身體不好的事情隱約地透露給了他的助理陳碩。
陳碩在半個鐘頭後到達,卻還跟了令人討厭的宋非漫。
“呀,晨,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你的身體看起來很虛弱,而且消失數天,電話也打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
宋非漫對着冷陌晨就是一陣亂問,那難以壓抑的腔調裡滿是做作,直聽得蘇淺皺起了眉頭。
陳碩拍了拍她的臂,不得不提醒:“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現在沒有力氣說話,讓他好好休息。”
宋非漫回過身來,馬上又將挑剔和質問以及怒氣騰騰的眼光射向蘇淺。“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你對他做了什麼?你快說呀!”
蘇淺擰高了眉頭,一副頭痛的樣子,她撇嘴冷聲道:“如果我要對他做什麼,他還能活着回來嗎?”
這樣白癡的問話,也只有宋非漫這樣的女人才會問出來吧。
宋非漫吃了個不軟不硬的柿子,氣花了一張臉。“哼,別以爲沒人敢治你!搶人家的男朋友,你真是不要臉得緊,好吧,我會讓你馬上見識到什麼叫做厲害的。”
她忿忿地扭着屁股離去,蘇淺將不
滿的眼神懶懶地投向陳碩。陳碩舉高手,一副無辜到極點的模樣。“我發誓,我沒有告訴她你和晨的事,是她自己上樓時聽到了我的電話,才死跟着我來的。”
“那你也要想辦法避開她纔對。”
低沉虛弱的男聲響起,剛剛一直閉眼裝睡面無表情的冷陌晨突然說話,眼底裡是對這個朋友的不屑。
陳碩冤到了極點。“我也想呀,這樣的女人除了家世和臉蛋,還有什麼,可是,她拿你家的老佛爺說事,我還能怎麼着。”
老佛爺,自是指許嵐,那個事事都要插手,立志要將兒子管死的母親。
五年前,若不是她出手,她和冷陌晨又怎會形同路人,又如何會恩斷義絕?
聽到這個稱呼,蘇淺覺得貼切極了,微微含道。
陳碩已經關心起冷陌晨的傷勢來,問了問情況,知道只是太虛弱便放了心,又聽說他中了什麼強毒,馬上嚇出一身冷汗。
“這真是太驚險了,岑嶽明還沒有下落嗎?”
“目交還沒有去找,軍區那邊的人意思是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那種藥物管理極嚴的,卻還是流了出去,他們正在着手調查。”
陳碩又感嘆了一番,唏噓了一番,最後交待幾句,表示可以看好公司,冷陌晨只需要放心將養,似有意似的,將冷陌晨交給了蘇淺。
蘇淺本來是要離開的,和冷陌晨的關係在無形中深了一層,讓她心驚,更讓她不安。
所有原本的恨,怎麼在一天間就這麼化解了?
她蹙眉,冷陌晨因爲身子太虛,睡了過去,她看着他的眉宇那份英氣,輕嘆着,已經理不清那期間的情感。
他們在車上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歷歷在耳,她可以當真嗎?他們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嗎?
現在,是否又該離去,終究他已經有了女朋友,還是深得許嵐喜歡的那一個。
只是,她的腳定定的,眼睛緊緊的,就是守在他的牀邊不肯離去。
就當欠他一個情,看在他爲自己擋下毒針的面子上還他一個,好好照顧他吧。過了今天,他們又將是彼此不相欠的陌路人。
拉起被角,爲他輕輕蓋好,想把那置於外面的手收回被中,卻被反握。
“淺淺,就讓我們這樣手握着手,不要分開……”
眼睛沒有睜開,似在囈語,卻又那麼低沉,那麼認真,那麼執著,那麼讓人心動。
心,微微一顫,蘇淺就那樣跌入了他的溫柔輕語中,忘了要抽回手去。
門外,傳來騷動,還有尖細的高跟鞋打在地板上的聲音,不只一雙。
門被人急切打開,蘇淺終於醒來,手,還握在冷陌晨的手上。
“晨晨,你怎麼樣?”許嵐衝過來,直接將已經站起的蘇淺推開,撲到了冷陌晨的身上。
後面跟着的除了一干保鏢,還有紅色誘人緊身穿着的宋非漫,她那挑高的脣角,揚起的眉毛,充分地說明——許嵐的到來,是她的功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