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他能做的也只是...想到這裡,司徒雷焰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掛着淚痕的蕭曦曦此刻斜靠在椅子上,恬淡地如同一個剛剛哭泣過的嬰兒,白皙的皮膚此刻帶着絲絲倦意,長長的睫毛低垂下去,彷彿卸下了所有的傷悲。因爲太過疲憊,她睡得很沉。
“我帶她回去休息。”司徒雷焰開了口,嚴睿擡頭疑慮了一下,才勉強點點頭:“伯父伯母的後事我先處理,儘量讓她休息好。”即使他一萬個捨不得也不行,畢竟她此刻也太需要休息了。一旦受傷,傷及的是不只是一個人那麼簡單了。
從嚴睿的擁抱中接過蕭曦曦,司徒雷焰像接過最珍貴的東西一樣,生怕磕了碰了。其實之前對顧若藍,他也未曾這麼謹小慎微過。他緩緩地抱着她往門外走去,生怕一個輕微的動靜就讓她驚醒。
蕭曦曦盪漾在他堅實的擁抱中,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司徒雷焰將她輕輕地放在副駕駛座位上,她也只是毫無防備地輕微動了一動,眉間稍稍皺了一下,卻又繼續恢復了平靜的呼吸。
這樣恬然與和諧的氛圍,司徒雷焰感覺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輕輕發動引擎,將車緩慢地開動起來。一路上,車廂裡都是靜謐的氣息。他腦中有太多的情緒,卻沒有適當的表情。他忽然很希望這一刻能夠永恆下來,讓之前的一切,都見鬼去吧!
習慣性地將蕭曦曦帶回了之前的別墅,自從她住過又離開之後,他都不曾再踏入這裡半步。他怕一進門,就會有她曾經的氣息,不想再閃現她在這裡的一顰一笑,兩個人的溫存。今天他們又回來了,兩個人一起。
儘管,今非昔比。
把蕭曦曦放在柔軟的大牀上,他靜靜地坐在牀邊,看着她的嘴脣,鼻尖,臉龐...發線凌亂而露出的額頭,驀然發線額頭還有那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疤。好像是自己那晚上的“傑作”,司徒雷焰不由地想起那一晚來。
那時他只顧着憤怒與不悅,每每都是好不細想地直接暴怒。現在想來那麼草率地便認定了所有,彷彿有一些不對勁一般。一切太巧合太緊湊了一點兒...只是,此刻他忽然對那一晚並不介意了。包括,現在她懷着別人的孩子,他都...能夠平靜地接受。
但她愛他嗎,或許是愛,所以...傷了顧若藍的孩子?想到這裡,司徒雷焰的心頭依舊一緊。
他伸出大手撥了撥她的額頭,又輕輕滑過她的眉角,看到她眼角又不自覺地滲出了淚珠,輕淡地撫了去,低聲地喃喃道:“抱歉。”他很明白隱藏在自己內心裡的含義,如果沒有他,或許,她不會變成這樣吧,無論是傷害別人,或者被人傷害。
而自己,如果沒有她,沒有過去,便沒有痛心。只是,的的確確愛過,即使只是曾經。俯瞰衆生的他,從來不想自己會有一天會被一個弱女子牽絆成如此。
窗外,黎明混着夜色淺淺交疊,有着秋日早晨寧靜的片刻。
蕭曦曦從夢中皎然驚醒,她猝地坐起來,赫然發現在很久之前住的司徒雷焰的別墅裡。而他正微閉合着眼眸,坐在牀沿靠着牀頭,均勻地呼吸。
一清二楚地看着他精雕一般的面龐,一瞬間,蕭曦曦有種回到幾個月之前的錯覺。但是,顯然不是,她不能自已地心裡泛着酸澀。剛想起身下牀,卻被司徒雷焰一把捉住,他用帶着暖流的眼神看着她,平和地說:“你醒了。”
音調平和如水,不融一絲波瀾。蕭曦曦想用力掙脫他的手,晃了幾下卻掙不開,她咬咬嘴脣:“放開。”
司徒雷焰篤定地繼續用力錮着她,蕭曦曦繼續用力掙扎着,幾番下來,她沒了力氣,實在氣急敗壞,她直接開始咬他。三番五次,司徒雷焰急了:“你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他本以爲這句話能讓她幡然醒悟,卻發現像火上澆油,蕭曦曦咬得更厲害起來。
凌亂地再咬幾次,蕭曦曦忽然才發現已經分不出來是咬,還是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倒在大牀上,手被他狠狠地定在頭邊,動彈不得,而他在她上空避免壓及她的腹部,懸空撐起了一片陰影籠罩在她上空。
蕭曦曦含淚地盯着他的眼睛,司徒雷焰也直直地盯着她的,忽然深深地吻了下來。她躲避不及,他的脣已然封住了她的。像海風吹過沙一般,他久久未碰觸的脣柔和地起來,他已經想不到除了語言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方式能給她他想給的。儘管她倔強地閉着雙脣不給他任何迴應。
好一會兒,司徒雷焰才離開對她的碰觸,他的雙眸沉靜地看着她的,蕭曦曦依舊眼淚不止,像被迫承受一般,但她的身體隨着他的給予,自然地溫暖起來。她聽到他低聲道:“不要哭了。”她卻流淚更厲害起來。身體不由地顫抖着,司徒雷焰這才鬆開了她,緩緩地把她拉起來,拉到自己的懷抱。
蕭曦曦嚶嚶地哭着,久違了,他這麼寬厚踏實的肩膀。真的想什麼都不想,只是大哭一場。
許久,他纔給她擦乾了眼淚下樓。蕭曦曦堅持要不吃飯便去醫院,司徒雷焰很不容易才灌她喝了兩杯牛奶,她再也不吃,也只能作罷。
蕭曦曦沒有想到,驅車前往的不是醫院,而是殯儀館。今日,她居然就要向父母做最後的道別。一路上無言,她哭得紅腫的雙眼,視線模糊地看着前方。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淅瀝瀝嘩啦啦地下起了秋雨,打在車窗模糊了一片。看着雨刷器有節奏的左右擺動,她腦海仲茫然無比,隨着一會兒凌亂,一會兒空白,像現實,又像夢境。
當隨着嚴睿和司徒雷焰陪她向父母做最後道別的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今後,真的要孑然一人了。蕭曦曦不再有父母了,不得已,長大了。
今天,她的心裡結下了一個繭,因爲悲痛。
隨着嚴睿回到家中,她躺在父母的牀上,只是睜着眼睛,許久。他們的氣息,都還在...忽然,她慌忙起身,衝到了洗手間乾嘔起來。只消停了兩天,反應...又突然襲來。
嚴睿聽到她的腳步聲和混着水聲的嘔吐聲,也急促地趕到她身旁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蕭曦曦撲了撲水花,讓自己清醒了一些。她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佯裝無事地說:“睿哥哥,沒關係,生活...還要照舊。我還要努力養活我的寶寶。”
這樣的笑,讓嚴睿心痛得不能自已。屋外的雨聲正甚,彷彿他此刻的心情,她是他命中註定的劫。凡是與她有關的,必是他所在乎的,嚴睿半響輕輕地攬過她,蕭曦曦沒有拒絕地靠在他的肩上,只聽着他說:“曦曦,寶寶是我們的,我們的。”
這一句話,蕭曦曦卻豁然推開他,認真地說:“...不,睿哥哥。”言語中滿是堅定不已的回絕。
嚴睿卻根本沒聽出她的意思,沒等她再說什麼,他修長的手指已經撫上她清秀白皙的臉:“曦曦,跟我去美國。”
什麼?蕭曦曦沒由來地一驚,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種提議。但後來他的話卻讓她陷入沉默。嚴睿認真地說:“曦曦,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幾乎從沒有說我多麼愛你。我自欺欺人地一直認爲是因爲你小,你還不懂愛,我可以等你。其實我知道,只是不願意承認,你根本不愛我。我只是盲目地自信着我對你的感情,一輩子都不會輸給時間。”
“睿哥哥...”蕭曦曦想打斷他的話,但還是被他的話淹沒過去。
嚴睿緊緊地盯着她的眼睛,精緻的眼眸裡閃現的是無瑕的深情:“你一笑,我會高興很多天,你小時候的很多事情,我一記就很多年。伯父想把你交給我的時候,我多麼狂喜着想馬上點頭同意,但我沒有。可是現在,你需要我,我要一輩子陪着你,不讓你孤單。”
直截了當地說完了,嚴睿倒也坦然了,他不再藏着掖着自己的感情,而是讓它在陽光下。來接受蕭曦曦的檢驗和考驗。說完,他輕輕的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蕭曦曦沉默了,她明白,她怎麼會不明白呢。她想過,是什麼能夠維繫着嚴睿對自己無與倫比、無可挑剔的細心與耐心,只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的那種可能性。他愛她,愛得毫無條件,毫無保留。
可是,一切都好亂,好快。
根本來不及整理思緒,一切就如同大海呼嘯般撲面而來,應接不暇。蕭曦曦眼前又浮現出父母的臉,彷彿家裡還響徹着他們的聲音,好難回答,好難抉擇,好難面對...一切怎麼開始,又怎麼結束呢?
蕭曦曦竭力遏制着想要流出來的眼淚,靜靜地說:“睿哥哥,讓我平靜一下好嗎?”這個時候,手機卻不失時機地響了起來,蕭曦曦毫不猶豫地接起來:“喂?”
電話那一頭,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那個低沉強勢的聲音:“蕭曦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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