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瘋了!”蕭曦曦詫異至極,想不到仲易軒居然草率地說出來這麼句話。
仲易軒的話像這秋風一樣,不冷不熱,不苦不膩。他難得認真的語氣,迷醉低厚的嗓音,不大不小,卻着實讓人感動。
蕭曦曦回想起司徒雷焰對待自己的暴戾,面前討厭的仲易軒卻不可否認地,讓人心裡暗暗地涌起一種依靠感。只是,她不會,不可能因爲這麼句令她心懷微動的話語,就改變自己的想法。
蕭曦曦的淡然笑了笑,輕輕開口:“還是謝謝你。不過,不會的,他不會出生,所以更不需要什麼父親了。”即使真的需要,司徒雷焰...也始終是他的父親,這是不爭的事實。儘管他不知道。說實話,縱使怎麼失望,絕望,她想起司徒雷焰,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茶坊間充滿了淡淡的茶香氣,隱約能讓她疲憊的心放鬆下來。不想再讓仲易軒說什麼其他的話,她微微閉着眼睛,偏着頭迎着玻璃窗外颯茫的陽光。午後的秋日,有一種舊舊的令人懷念的氣息。
這個憂然的季節。
“蕭曦曦,你…”仲易軒剛剛轟然膨脹起來的男性責任感,和想給蕭曦曦嶄新生活的熱情,卻被她一句話就澆滅了。他感覺自己很是失敗,可是張張口想再說點兒什麼,只看到蕭曦曦陶然地沉浸在安靜中。
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明亮的陽光灑在她微弧的頭髮上,滿是秋日的芬芳。
他硬生生地把接下來想說的許多話都壓了下去,難得能和蕭曦曦享受片刻的安寧。伸伸手,他很想撫摸一下她嬌嫩白皙的臉龐,卻不承想在就要觸及的那一瞬間,蕭曦曦忽然睜開了眼睛,條件反射地躲到一邊,她又換上了警備的語氣:“你幹什麼!”
仲易軒尷尬不已,失望至極,卻又不敢惱怒。唯有對蕭曦曦,他現在才能收起所有的暴戾。
“焰,我不想喝。”顧若藍靠着牀頭硬生生地把保姆遞着勺子,舀着一勺雞湯的胳膊推倒一邊,有點兒賭氣地看着沙發上坐着的司徒雷焰,“喝湯喝得我很難受,感覺不舒服。”
纔剛剛第二天,他就安排了最好的保姆,最專業最頂級的滋補廚師熬製雞湯、骨湯…各種湯,給她補身體,導致她一見湯就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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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雷焰擡眼看過來,漫不經心的眼神泛起厚重的寵惜,難得見一頭黑豹有柔情的時候。他淡淡地開口:“顧兒,不要像個孩子。”說着,卻從深陷的沙發上起身,像一團黑色的烏雲籠罩在顧若藍的面前。
她感覺他的氣息就縈繞在身邊,陰霾的眼神卻對自己獨獨存有一絲憐愛。不管怎麼樣,她的犧牲很大,苦心積慮也很費心神,但至少他的確是被自己牢牢地抓住了。
司徒雷焰接過了保姆手中的碗和勺子,小心地舀了一口,送到了她脣邊,顧若藍這才服氣地喝下去。
這一天,她終於盼來了。司徒雷焰緊盯着她嚥下去的樣子,他強大的氣勢充溢着周圍的空氣,流轉着一種冷冽卻又令人嚮往的氣場。而他卻對她,極盡溫柔。
“聽話,喝下去,對身體好。”儘管如此,司徒雷焰還是惜字如金,抽出紙巾給她擦拭了一下嘴角,手機卻不管顧若藍是那麼享受這一刻,忽然不合時宜地鈴鈴響了起來
司徒雷焰把碗交還給了保姆,起身走到窗臺前,低聲應答了幾句:“好,知道了。一會兒過去。”轉身回到病牀前,指尖撥了撥顧若藍的頭髮,又滑過她略微蒼白的臉頰,歉意地道別了。
臨走前,顧若藍撒嬌打賴地非要求一個擁抱。司徒雷焰冰凝的面龐上,起了一絲猶豫,但還是過去淺淺地擁了她一下,才離開。無論是責任感,還是愧疚感,他分不清楚,但從哪一方面而言,她都該得到他的照顧。
司徒雷焰破例沒有牟勁開車,平日裡他習慣開快車,但此刻,他卻想開着車“徜徉”一番。凌亂,難道他就不凌亂麼。一切來得快,卻也去得快。在他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兩個女人的生活卻因爲他而軌跡決然轉變。
又想到了蕭曦曦那張蒼白可憐渴求的臉,但此刻,一旦不經意地想到她,他竟會帶着一種惱怒。她…居然做這樣的傻事,這樣的…狠毒。知道自己還留意她,念及她,就絲毫不顧忌地,這樣做麼。他想不明白,卻也只能接受這陡然發生的一切,帶着濃郁的悲壯色彩。
車穩穩地停在了矗立在天藍雲淡的司徒亞泰集團總部大樓下,他遲緩了一會兒,一隻手靠在方向盤上,手背抵在棱洌的下顎沉思,好一會兒纔打開車門,沉沉地走過去。
一腳踹開總裁室的門,司徒雷焰絕大的力氣讓門“咣噹”一聲大敞開,直接貼到了門後的牆壁上,牆壁旁的茶几,都隨之微微地顫動。
走進去,他的目光習慣性地掃過那個熟悉的座椅,依舊有着蕭曦曦熟悉的身影。只是,今非昔比。他眼中的她,不再是那個嬌嫩得如晨曦中的小花一般,清新潔淨,相反,卻透着一種讓他難以自制的憤怒感。
蕭曦曦聽到門聲,條件反射地扭過頭去,卻只見司徒雷焰冷酷輕藐的眼神,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眼眸裡像有一種邪火苒苒燃燒。頓時,她的心裡猛然撕裂般疼痛了一下,他似怒非怒的表情,穩重陰沉的踱步過來。
每一步,都走得蕭曦曦心速猛跳。她說不出話來,因爲知道他不想聽她的聲音。
“你怎麼還在這?”司徒雷焰深重的一句話,讓周圍的空氣霎時降溫。
聽到他的問話,蕭曦曦咬着嘴脣,沒有回答。是啊,自己還非要在這裡,妄圖想解釋或者緩和兩人之間凝固的關係。只是,他已然變成了之前那個??對其他女人都視作無睹的陌生男人。但,是爲了顧若藍。
她又能做什麼呢,一切不容她主宰,只有做好手頭的事。
司徒雷焰看着蕭曦曦盯着電腦屏幕,依舊照常打字動着鼠標的樣子,忽然站起來疾步過去,狠狠地一把將她的電腦全然掀翻在地上。沉悶的顯示屏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牽絆着桌上的數據線,連帶着杯子文件一片凌亂地掉落在地上,狠絕的破碎聲中,瞬間一片狼藉。
蕭曦曦強忍着淚水,依舊不吭聲。心痛,或許不只是心痛吧。她眼眶裡盈滿淚水,努力抑制着不讓它們流下來。他覺得她…很多餘,他看到她。她依然沉默着,蹲下身子,試圖將地上的凌亂一點兒點兒收拾起來。
司徒雷焰卻難以遏制胸中的怒火,她做了那麼多不堪的事情,現下卻還能夠如此淡然地在這裡,安然享受着平靜!他眼前又出現了顧若藍那張略帶憂傷的臉,他絕不能接受??司徒雷焰忽然鉗住蕭曦曦,死死地抓得她生疼。
蕭曦曦被迫擡眼看着他,真的,很疼。她低聲道:“很疼,你放手...”
“你還知道疼??”司徒雷焰冷笑一聲,“你知道顧兒有多疼麼!”
顧兒,又是顧兒。蕭曦曦忽然覺得好笑起來,司徒雷焰的力氣越來越大,疼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她努力地掙扎卻掙脫不開,只能兀自徒勞地喊:“我不知道,我是不知道,你也根本就不相信我!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她到這個時候,還這麼嘴硬,司徒雷焰恨不得將她碾成碎片,這時候門口卻忽然出現了西府揚夜的身影,他剛剛進門便看到這個場景,奔了幾步上前,用力地扒開司徒雷焰的手:“焰,不論怎麼樣,她...只是個女人。”
蕭曦曦雖然被奪了過來,但司徒雷焰手上的力氣,彷彿還殘存在自己的身上,疼得難忍。但更疼的是心,他總是一句話就能夠把讓她難過得近乎窒息。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她???她是女人,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夜,你不是有興趣麼,送給你了,隨便怎麼玩都行!”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一般錐心的疼。蕭曦曦禁不住要流下眼淚來,她兩步走到自己的座椅,拿起包轉身就要離開,但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哽咽着說:“司徒雷焰,本來,我還在猶豫,最後這件禮物要不要給你,可是你告訴我了,你根本不需要。那從現在開始,我們誰也不欠誰的。”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蕭曦曦一手撫着還平坦地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小腹,轉身跑了出去。
西府揚夜聽到她離去的話,心頭猛然一緊,本來是想找司徒雷焰來問問具體經過,來了就看到這幅場景,眼下容不得多想,他焦急地丟了一句話:“焰,你知不知道她也懷孕了!”轉身跟着蕭曦曦跑了出去,她千萬別做什麼傻事!
什麼,司徒雷焰沒由來地一驚,她...也懷孕了麼。但是卻一點兒跡象也沒有,不過??顧若藍當初也沒有。那孩子的父親...沒有多想,他緊跟着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