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很疼,疼得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還是死去了。只覺得渾身像散了架似的,哪個一個部位都不屬於自己。眼皮沉沉地睜不開,靈魂在黑暗中渾渾噩噩地摸索,找不到出路。嗓子火燒火燎,難受得要命。
這是哪裡?爲什麼黑暗如地獄,永遠都沒有盡頭。
敏君想伸出手去抓一抓這周圍,這種陰沉的黑暗,讓她覺得害怕。沒有歸依,像孤魂野鬼,連靈魂都得不到救贖。她還覺得冷,渾身都如浸在冰窖般。
啦啦文學更新最快全她慌亂地伸出手去,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倚靠。
正在這時,有一個手抓住了她,點點體漫開始向她的身體蔓延,她覺得暖和了一些。但這溫度還遠遠不夠,她還想要得到更多。可是,她動不了,儘管她想向那溫暖靠近,但是她動不了。
她的意識很模糊,頭昏昏沉沉地。她想:如果這時候能有一個懷抱抱着自己該多好啊!她還想到了死,自己大概已經死了吧!這裡應該就是陰曹地府,要不然,她怎麼會那麼冷呢?
抓着她的手似乎更用了力,那溫暖似乎又靠近了她一點。可是不夠啊,真的不夠,她還是冷,冷得真打哆嗦。
她已經墮入了阿鼻地獄嗎?可不是隻有犯了無法彌補的過錯的人,纔會被打入地獄嗎?
冷啊,真冷……
如果能夠有一個溫暖的地方讓她棲息該有多好?
這世上最溫暖的地方是哪裡呢?她又暈暈沉沉地想,腦袋分明很重,可是它居然沒有停止思考。
小時候最貪戀的地方,是媽媽的懷抱,媽媽的懷抱,應該是這世界是最溫暖的地方。可是,媽媽,媽媽,你又在哪裡?
模糊中,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靠在了一個結實的懷裡。胳膊有力,強硬蠻橫,抱得她動也不動。胸膛上的熱量源源不斷地透過肌膚車頭輸送地她的體內。
呵,溫暖,溫暖,這是她需要的溫暖。
“秦冽,秦冽……”她喃喃輕語,微弱的幾欲不能聞。
把她擁進自己懷裡的秦朗面露苦笑,性命垂危的時候,她想到的依然是秦冽。可憐她還自欺欺人的認爲自己不愛他,或者沒有認爲的那麼愛他。
“敏君,再堅持一下,秦冽會來救我們的,一定會來救我們的。”秦朗把手臂圈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讓戰慄的敏君好受一點。
敏君並沒有意識,她只知道自己冷,下意識地便往那熱源處偎去。
兩人緊緊抱作一團,又累又餓。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山石和樹枝刮破,揹着的登山包也早不知道丟失在了哪裡。他們沒有任何的生存工具,除了等待救援,沒有任何法子可想。
望着那高聳的山峰,秦朗陷入絕望,前所未有的絕望。這麼一大片的山谷,即便救援的人知道他們從什麼地方跌下來,要搜索到這裡也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如果不想辦法,他不知道敏君能不能熬到救援隊的到來。況且,救援隊什麼時候能來,他也不能確定。從昨天摔下來,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他沒有聽到任何的人聲,也不知道外界的人們是否知道他們遇險了。不過,無論如何,他們必須堅持下去。只要能夠堅持的久一些,再久一些,獲救的希望就會大一點。
山風獵獵,寒冷更甚,懷裡的敏君抖得更厲害了。因爲下跌時,她緊緊把他護啦啦文學更新最快全在懷裡,所以,她身上受到了更大的傷害。臉上,身體上到處都蹭破了,手臂上還有幾處骨折。所幸他們滾下的地方是斜坡,撞擊的力度並不大,應該沒有受很重的內傷。
秦朗還好,因爲一開始下跌時,頭撞到了山石,昏了過去,之後則一直被敏君抱着頭,護住了身體,受傷並不嚴重,除了額頭上的紅腫和手臂上的外傷外,並沒有大礙。
暮色四合,山風更硬了。秦朗看看四周,還是沒有搜救隊的影子。不行,這樣坐以待斃,被動的等待救援,只會把時間消耗的更多,敏君的危險也會多增加一分。
怎麼辦?
火。不管有沒有希望,火堆還是必須要燃。儘管有昨天晚上的失敗經歷,秦朗卻並沒有失去信心。能做點什麼,總比坐以待斃好。
他把敏君輕輕地擱在地上,頭部還墊上了他脫下來的外套。做好這一切,他才起身去拾枯枝,拾了許久,拾回了幾把,夜幕已經徹底閉下,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秦朗把拾回的枯葉,攏成一堆,又撿了兩塊山石,一下一下的敲擊,折騰了許久,終於把火堆點燃。一開始只是很小的火舌,隨着柴火的增加,火苗越躥越高。
火堆在離敏君躺着的不遠處,身後是一條溪,是由山上的泉水匯聚成的小溪,水流不大,但很乾淨。秦朗藉着火光,到溪邊捧了一掬水回來喂敏君喝下,又沾溼了一塊他從衣袖上撕下的布,替敏君擦拭。敏君的身體滾蕩,又發高燒了。這兩天一夜裡,她總是時斷時續地發着燒,秦朗很焦急,卻也沒有辦法。再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無助,一點法子都沒有。只能沾了溪水一點兒一點兒地替她擦臉,希望能夠降下一點點溫度去。
山頂上,秦冽的濃眉深鎖,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人還沒有找到。已經過去已經兩天一夜了,如果再不能找到他們,後果真得無法可想。
張闊和方宇已經從山腰上爬了下來,張闊揀回了一個黑色的登山包,上面掛着一個hellokitey的小掛飾,那掛飾秦冽再熟悉不過,是敏君的。她有時候就像個小孩子,對於一些帶着兒時美好回憶的東西有一種偏執的喜愛。
他接過那個包,攥着那個hellokitey,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張闊只知道一瞬間之間,秦冽那挺直的脊背,彷彿彎了許多,眼裡瀰漫出來的莫明哀傷讓人不忍卒睹。
“她曾經想要出國,是我扣了她的護照和身份證。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他說完,像個孩子似的無力蹲了下去。
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此時脆弱的像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山風吹着,嗚嗚地響,幽咽低沉像輓歌,聽得人心裡發顫。
“我們是不是撤回去,明天再想辦法?”有人試探着這樣問。
政委和王磊站在遠處,看了沮喪失控的三個男人一眼,堅定的搖了搖頭。
“就地宿營,休息,天亮後繼續搜救。”
沒有人有異議,大家無聲地各自就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