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向卿把電話拿遠了些,沐小言站在冷風中,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吹起了雞皮疙瘩。
好冷啊。
沐小言雙手放在臂膀上搓了搓,雙腳不停的在原地輕輕的跳了起來,身體因爲小小的運動而漸漸回暖。
她決不能就這麼走了。
駱向卿站在路燈下和電話那頭說着什麼,不久後——
“滾去辦你的事去。”那頭,墨少辰冰涼的聲音傳來。
駱向卿眼角抽了抽,“……”
等他緩神,電話已經被墨少辰切斷。
三哥,你就作吧!
“小言言,三哥今天晚上有點忙,要不你跟我回去?”駱向卿打完電話過來沐小言這邊建議道。
沐小言搖了搖頭,她依然維持着剛纔的動作,“我在這裡等他。”
駱向卿無奈的攤手,他上了車拿了一件外衣遞給沐小言,“太冷了,你拿着這個。”
“謝謝你。”她笑得很溫柔,就像得到糖的孩子,很容易滿足現狀的那種。
駱向卿到底心軟,他見不得女人受苦,開口道,“三哥這人啊,其實是……悶騷型的。”
他的意思很明顯,只是需要沐小言主動些,很快就能攻破。
沐小言拿着手裡的外套,凍得泛白的臉微微轉紅。
“我走了,小言言,祝你好運。”
沐小言點頭目送他離開,很快,偌大的院子裡只剩下她的孤身倩影。
風越來越冷,別墅內沒有動靜,樓下的燈已經全部滅了,她擡眼望去,只有二樓的某一處亮着燈,而沐小言所站的地方也稍稍黑暗了些許,她想着,墨少辰該是要睡覺了。
沐小言拿出手機放在掌心摩挲,她猶豫着,要不要給墨少辰再發一條短信過去。
房間裡的燈很快滅了,沐小言拿着手機的手無力的垂下,院子裡除了周身的路燈射過來的昏暗,一眼望去,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令人害怕。
她想到了在警察局的父親,還有昨晚翻看的相冊,沐小言走到大樹底下,她的腿有些酸,後背抵着大樹等着。
午夜的時候,墨少辰房間裡的燈亮了,同時也點燃了沐小言的希望,此時,她的雙腿早已僵硬,實在撐不住,給墨少辰發了一條短信。
‘對不起三少,打擾你一下,能抽個時間見面嗎?’
很久,手機依然平靜的存在着,沐小言聽到的只有冷風的聲音,到了後半夜,這風就像是着了魔,一寸一寸往她身上颳着。
沐小言冷的直顫,靠着大樹的身子逐漸彎曲,她把外衣裹緊了一點,卻無法溫暖她早已冷卻的心。
暖和的別墅內,亮着燈的那間房裡的男人此時正悠閒的品着熱咖啡,他站在落地窗前,女人消瘦的身影落入他黑色的眸底,男人沒有半分動容,只是一口喝掉了杯裡的咖啡,苦澀的味道從口腔裡蔓延,苦了他的心肺。
嗡嗡嗡的電話鈴聲吵得他心煩意亂,墨少辰端着咖啡過去接起電弧。
“說。”
“三少,當年的事已經有眉目了,可以面談嗎?”
墨少辰眯眼,將手裡的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他拿了件西裝外套,迎風走出去的時候沐小言已經靠在一顆大樹下睡着了。
他把車從車庫開出來,透過擋風玻璃經過沐小言身邊時拿出電話撥了內線,“給103棟樹下的女人送件衣服。”
轟。
香檳色的跑車從院子裡疾馳而出,很快出了度假村駛入車道,車速提升,秋風刮在男人臉上,涌起一股宛如電流般的麻木感。
到了市區,墨少辰放慢車速點了根香菸抽上,他腦海裡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
“少辰,你要替我好好活着。”
“少辰,沒了我,你同樣要幸福。”
“少辰,少辰……”
耳旁不知道是風的聲音,還是她的聲音。
墨少辰側目,身邊的位置空空如也,而他看到的卻是她從未凋謝過的笑顏。
他記得她很愛笑,現在想起,記憶卻已經模糊了她的容顏。
很多很多,他們的很多事情都在他腦海裡存在着,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也不是那麼清楚了。
到了相約的地點,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墨少辰進去時,會所前臺的小妹妹正在打瞌睡。
男人沉着臉過去,聽到動靜的小女孩趕緊擡起頭來,迷迷糊糊的換上笑臉,“您好,請問……”
墨少辰掏出錢包裡面的金卡,話不說一句,立馬讓前臺打起了精神。
“先生,您跟我來。”
一路上去,很長一段距離都處於黑暗的環境,過了大概五分鐘,服務員才把他帶到所在的包房。
終於,告別了黑暗,墨少辰的臉卻沒有半分緩和。
“三少。”包房裡的男人看到他,趕緊起身問好。
墨少辰對身後的服務員吩咐,“咖啡。”
“好的,您稍等。”
砰。
包房的門被關上,很快沒了閒雜人等,墨少辰鬆了鬆頸間的領帶,薄脣抿成一條直線。
墨少辰不出聲,男人也不敢亂說話,跟在他身邊猶豫着該怎樣開口。
等服務員送來咖啡,墨少辰這才安定下來,他坐在沙發裡,朝對面的男人點了點,“說吧。”
男人從兜裡掏出一張照片放在茶几上,“當年的那個人,是他。”
聞言,墨少辰意欲脫衣服的動作頓住,黑眸聚焦在那張照片上,薄脣翹起的弧度駭人。
他果然猜的沒錯。
只是,這件事的細節到底是怎麼樣的他還不是特別確定。
“三少。”
墨少辰捏着那張照片,他單手撐着前額,冷聲吩咐,“繼續往深裡查,我要最詳細的資料。”
“好。”
翌日一早,沐小言在大樹下醒來,她發現身上多了條羊毛毯,也難怪她睡得這麼安穩了。
迷迷糊糊的四處張望了下,沐小言發現對面的別墅有服務員在打掃,她不敢多待,起身往裡面走去。
打掃的幾乎都是年紀比較大的大媽,看到門口的沐小言,其中一個開口,“這位小姐,三少說了,今天你不用來了,他是不會見你的。”
“哦,謝謝啊。”沐小言尷尬的笑了笑,她把手裡的毛毯拽得緊緊的,“那這個……”
“沒事,你放在前臺吧。”
她們都清楚墨少辰的習慣,不喜歡閒雜的人和物出現在居所。
沐小言默默站在門口,她往裡看了眼,一眼就看到圓形的樓梯,裡面的格局和墨少辰之前的居所大不相同。
有錢人就是好啊。
她不禁感嘆,最起碼不用爲明天吃什麼穿什麼發愁,更不會像她一樣,被人踩在腳底下,明明很多事情都很不情願,還要去一味的迎合。
“這位小姐,還有事嗎?”負責打掃的大媽見她還站在那裡,走過來問,語氣明顯沒了之前的客氣。
沐小言笑着搖了搖頭,她垂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因爲靠在樹下,所以胸前有些髒了,特別是褲腿上沾了些泥,此時此刻真是狼狽至極。
“沒事就趕緊走吧,這裡不能留閒雜人等,一會三少回來我們該挨批評了。”
人家都這麼說了,沐小言也不好死賴在這兒,況且墨少辰現在也沒在這裡,她就是死等也沒辦法。
都怪她,怎麼就不小心睡着了呢,連墨少辰神秘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度假村離市區比較遠,這裡交通不方便,沐小言需要走出這個偏僻的山坡才能打到車。
呼。
折騰了一個晚上,沐小言身心疲憊的同時更察覺到了肚子的抗議。
她昨晚就沒吃東西,就怕被墨少辰折騰,吃的太多反而不好。
誰知,人家根本不稀罕她。
出了度假村,沐小言孤零零的走在山道上,她想着今天是先去醫院還是警察局。
前方坡道,突然疾馳衝過來一輛香檳色的跑車,以鬼魅的速度飛奔過來,沐小言站在車道中間,她嚇得不知所措。
呲。
刺耳的剎車聲刺得整個山谷都震了震。
男人技術很好,冒着翻下山崖的危險讓她躲過了一劫,香檳色的跑車穩穩的停在了懸崖邊,差一點點,就衝下去了。
沐小言驚魂未定的站在道路中央,雖然已經逃過一劫,耳旁跑車的嗡鳴聲和剎車聲遲遲不肯散去,她雙腿發軟,臉色驟然白的猶如紙張。
車內,男人把墨鏡扔在儀表盤上,銳利的視線透過擋風玻璃看向傻站在原地的女人,咒罵,“媽的,蠢女人,找死啊。”
而他這一聲也讓差點癱軟的沐小言回神,她擡手看過去,墨少辰的臉模糊的映在她放大一倍的眸子裡。
也在這個時候,墨少辰已經重新把車駛入了山道,從她身旁呼嘯而過,只留下一個漂亮的甩尾。
沐小言追上去,大喊,“墨少辰……墨少辰。”
墨少辰看了眼後視鏡裡追上來的女人,他皺眉,這一幕猶如不久前,她從學校追出來,同樣的有事求他。
這個女人很執着,一根筋,有時候明明知道結局還會拼命的去做,到底是傻呢,還是笨呢?
墨少辰似乎想到什麼,終而,停下車,探出頭來看她。
良久,沐小言氣喘吁吁的追過來,她單手扶着車身,就連喊男人的名字都不連貫了,“墨……墨少辰。”
“有事?”男人語氣淡淡,他戴着深色的墨鏡,一眼看去最矚目的是削薄的脣。
沐小言身子因爲重重的喘氣而曲起,她穿了件低領的針織衫,很時尚的那種,他俯視,輕易的就看到裡面的春光。
墨少辰想到他們曾經在遊輪上的那一刻,真是**入骨,令他回味無窮。
他喉間溢出難耐的乾澀,不自在的別過頭。
“我,我……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呵!”墨少辰嘴裡溢出輕笑,揚起的脣線極其輕蔑,他指尖拂過脣瓣,深色墨鏡下的那雙眼仿若含了冰毒一般,“我們很熟嗎,你是我的誰?”
沐小言艱難的抿了下脣,她狠狠喘了口氣湊過去,她的頭伸進車裡,泛紅的小臉極其認真,“只要三少願意,你想讓我是你的誰,都可以。”
男人伸手,指尖點在她鮮潤的脣上,“你啊,這張嘴太會說,讓我怎麼相信?”
翻臉不認人的本事,他和她比起來,簡直甘拜下風。
“我……”她不太明白。
他們曾經的交易,有什麼事是她沒做到的嗎,還是他想要,她沒給,賴賬了。
忽而,男人用力讓她推了出去,沐小言緩神的瞬間,跑車已經飛快的駛入半山腰上的度假村,不見蹤影。
沐小言想追進去,在看到自己髒兮兮的一身時又猶豫了。
還是晚上再來吧,大白天的也不合適做那事。
過來醫院已經是中午,沐小言在附近買了些吃食,剛進去,就看到冷秋琴在收拾東西。
她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問,“媽,你這是幹什麼?”
冷秋琴臉色蒼白得可怕,她看到沐小言仿若看到了一絲希望,拉着女兒的手道,“言言,你來的正好,我要出院,幫我辦理一下手續。”
“媽,你身體還沒恢復,出院做什麼呢。”沐小言的神經處於崩潰的階段,她甚至連套乾淨的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過來醫院,沒想到冷秋琴又開始鬧起來了。
“言言,你不懂,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沐小言覺得疲憊,她看着冷秋琴,實在憋不住了,“媽,你回不回去結果都一樣,其實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又何必去糾結。”
冷秋琴收衣服的動作頓住,幾秒後,她轉頭看向女兒,低低問,“你都知道了?”
“顧承恩還沒有在圈子裡發表聲明,不過,顧家上下的傭人都知道,他是準備和你離婚了。”
聞言,冷秋琴整個人彷彿被雷擊中了一般,她徹底傻了。
十年的情分,一年的夫妻。
怎麼說離婚就離婚?
沐小言看的心疼,她雙手放在冷秋琴的肩上,勸道,“媽,顧承恩真的不適合你,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好麼?”
冷秋琴輕咬下脣瓣,聲線沙啞,“言言,你走吧。”
“媽!”
“我沒事的。”冷秋琴背對着她,聲音平靜,“就想一個人待一會,說不定就想明白了。”
“好。”
沐小言幫她關上房門,默默在門外等着。
她知道,有些事情急不來,畢竟冷秋琴和顧承恩也有十年的情分,當然,這些都是她後來才知道的。
要放棄一個自己愛的男人有多難,這份心情,她比誰都清楚。
在門外站了會,她又給警察局那邊打了電話,得到的還是同樣的消息,現在就連探視都是不允許的。
“顧小姐。”過來查房的主治醫生看到沐小言和她打招呼。
這聲‘顧小姐’讓沐小言怔了半晌,她沒有糾結,而是問,“醫生,我媽什麼時候能出院?”
“她的身體狀況恢復得不太好,你要多多照顧她的情緒。”
“那身體呢。”
“大概還需要半個月的康復,畢竟她年紀大了,這次流產傷了身體。”
“嗯。”
沐小言擡手擦了把汗,身體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漸漸滑了下去。
她真的快支撐不下去了。
不多時,一味護士找到她,“顧小姐你好。”
“有事嗎?”
護士抱着一疊資料,而後遞給沐小言,“是這樣的顧小姐,你媽媽昨天的醫藥費已經欠下了,要不……”
“要不,你跟顧總打個電話催催,我們醫院有規定,如果醫藥費超過一定的數額就不給發藥了。”
沐小言聽得心驚,“欠多少?”
“現在欠七千。”
七千?
沐小言倒抽口氣,她一個學生哪裡有這麼多錢,而且這也只是暫時欠下的數額,加上半個月的治療,豈不是要花上十萬多。
這家醫院怎麼這麼貴?
可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住下來了,當然是人家說多少就是多少,沐小言只能道,“我明天過來交好嗎?”
護士倒是沒有爲難,她點着資料下面,“可以的,顧小姐,您籤個字擔保一下吧。”
他們一口一個‘顧小姐’叫的沐小言着實心煩,但又不能反駁。
她確實不想姓顧,而這個時候,也只有這個姓氏能讓醫院的人給點面子,沐小言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明天我會補齊兩萬的。”簽完字,沐小言保證。
“沒事的顧小姐,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
護士能這麼說,大概就是看顧承恩的面子,以爲冷秋琴是顧家的夫人,她是顧家的二小姐,不會連幾萬塊錢的醫藥費都付不起。
夜幕很快降臨,沐小言一天滴米未進,離開醫院時冷秋琴睡着了,她吩咐了護士時刻照顧着,並且留下了電話號碼纔過去租房。
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沐小言不敢耽擱太久,她給駱向卿打了電話過去。
得到的是同樣的結果,墨少辰在昨晚的度假村,據說還有幾天才能回到市區。
度假村,從市區過去最快也得一個小時,她每天這樣來回奔波,打車費不說,更耗費的是精力。
不行,她必須動動腦子,讓墨少辰儘快出手幫她。
容清歌提着東西過來,沐小言已經化好了妝準備出門。
“這麼晚了,穿的如此性感,出去釣帥哥?”容清歌好奇的上下打量她。
“我,我準備去一趟警察局。”這話說出來,沐小言多少有些不自在。
容清歌也沒往下問,她走進去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我買了很多吃的,你吃晚飯了嗎?”
沐小言看着那一堆吃的,肚子又開始調皮了,咕咕的直叫。
容清歌朝她看了眼,又把課本拿出來,“我去煮餃子,你看筆記。”
“謝謝了。”沐小言也不客氣,她得留着力氣,萬一今晚成功,墨少辰摧殘她呢。
很快,一碗熱騰騰的餃子出鍋,沐小言合上課本開吃。
容清歌坐在她對面,“言姑娘,明天的專業課你如論如何都不能缺席,你爸的事先放一邊吧。”
沐小言吃得急,一口下去燙到了舌頭,她皺着眉,趕緊喝了口涼水,這纔開口,“秦惠雅怎麼樣了?”
“聽說昨天晚上醒過來了,誓死要告沐暉到底。”
沐小言就知道是這樣,可她還是不服氣,憑什麼她那樣的人就要高枕無憂?
“言姑娘,雖然秦惠雅那人確實討厭,但這個時候我們也不能意氣用事。”眼見她吃了大半碗餃子,容清歌才說到這個事,就怕她衝動的連東西也不吃了。
果然,沐小言放下筷子,她把嘴裡的餃子嚥下去,“你讓我去求她?”
“啊呸。”容清歌吐槽,她戳了戳沐小言的腦袋,“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得忍着,不要正面和她起衝突。”
沐小言也鬆了口氣,還好容清歌是這個意思。
讓她去求秦惠雅,她寧願找墨少辰。
最多,墨少辰只會玩死了她,而秦惠雅纔是真正把她的尊嚴踩在腳底下的人。
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願屈服在秦惠雅的腳下。
沐小言又連着吃了幾隻餃子,她肚子明顯有了飽腹感,這才慢慢的開始品嚐。
她估計是餓得不行了,要不然這麼大一碗水餃不可能吃完。
“還有呢,你彆着急。”容清歌看的心慌,怎麼一天不見,言姑娘就變成這幅樣子,像是十幾天沒吃過東西似的。
“不,不用了,夠了。”
沐小言也是被自己給嚇着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搞定一大碗水餃。
“言姑娘,昨天我去過警察局了,說是你和沐暉的見面還得推後。”
沐小言也沒多失落,反正這事她的求人,既然決定了求誰,這些她都最好欠着一個人的人情,所以,她也不想讓容清歌操心,“沒關係的清歌,我知道這事有點難辦,你不用太爲難,我自己想辦法。”
“言姑娘,這樣吧,我去找我爸說說,他估計能有辦法,也就是一頓飯的事兒。”
沐小言把手裡的筆記揚了揚,她嘴角帶了一絲很淡的笑意,沖淡了她昔日以來的疲憊,“真的不用的清歌,你只要幫我把課堂上的筆記做好就行。”
“好,你也不用太辛苦撐着,有什麼事跟我說,我一定幫忙。”
“嗯。”
紅色奧迪車在夜色中行駛,紅燈處,容清歌踩了腳剎車,她看向身旁的男人,“我說顧大爺,你到底能不能想到辦法?”
“你是沒看到言姑娘那樣,都瘦的不成樣子了,還有,她三分鐘吃了十幾只餃子,嘴都湯起泡了。”
話落,顧浩南作勢就要下車,容清歌嚇了一跳,拉住他,“喂,你幹嘛去。”
“我要去看她。”
“你瘋了吧你,給她找麻煩呢不是。”
當然,也是給她找麻煩,被言姑娘知道了,她在背後串通顧浩南幫她,估計兩人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顧浩南似乎又冷靜下來,他靠在座椅上,眸中思緒萬千,“你說說,這樣子算什麼。”
“你們本來什麼都不算了呀,顧浩南,你根本就不能摻和這些事。”
一旦被秦惠雅知道是顧浩南在背後幫沐小言,這件事只會更難辦。
“顧大少爺,你知道你妻子爲什麼如此喪心病狂嗎?”
顧浩南的臉色很難看,一句話都懶得說。
“那是因爲她缺愛,缺乏你的愛,所以她纔看言姑娘不順眼。”容清歌神色激動,“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安撫你妻子,讓她感受到你心裡有她,這樣她纔不會念着言姑娘,一心想要弄死她。”
“閉嘴。”顧浩南怒喝。
他還用去討好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嗎?
只是,他不得不承認,容清歌的話很有道理。
他不怕秦惠雅,但是也明白一句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很多事情都在他無法預料的結局中發展,而最終受傷的永遠只有言姑娘。
“不聽就算了,我可是好心。”容清歌撇撇嘴,“你的這份愛,顧浩南,言姑娘要不起。”
顧浩南不再說話,末了,他找了塊地下車,吩咐容清歌時常去看看言姑娘。
“知道了,你以後別跟着我來。”容清歌同樣的話回給他,就是希望他能徹底放手。
顧浩南從容清歌車上下來,找了一家酒吧,一直喝到凌晨兩點纔在秦父的催促中過去醫院。
凌晨的醫院死氣沉沉,顧浩南憑着記憶找到病房,他還沒進去便聽到裡面傳來的談話聲,人也清醒了不少。
“惠雅,都這麼晚了,你趕緊休息吧。”
是秦父的聲音。
“浩南不是說今晚過來的嗎?”
“男人都是很忙的,你就不要等他了。”
“不行,我要等。”
他們從來沒有共度過一個晚上,原本的新婚之夜也被她自己給攪亂,不過秦惠雅不後悔,她這一刀雖然沒有讓沐小言坐牢,卻也讓她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也許,讓沐小言坐牢還沒有現在痛快呢,看到她到處求人的樣子,秦惠雅覺得爽極了。
顧浩南推開門,他搖晃着身子緩緩走進來,那樣子像是醉的不輕,秦惠雅半躺在病牀上,看到他,暗淡的眼眸倏然一亮。
霎時,一股濃烈的酒味充斥着整個病房,秦父皺眉看了他一眼,恨不得抽顧浩南一個耳光。
他女兒都這樣了,顧浩南竟然還有心情去瀟灑快活。
“怎麼喝成這樣。”秦惠雅也發覺了不對勁,顧浩南一過來就趴在了對面的沙發上,應該是醉的不輕。
秦父爲了安撫女兒,只好道,“應酬。”
“趕緊的,爸,你找個護士來照顧他。”
“好。”
女兒都開口了,秦父也不好推辭,雖然他很想衝顧浩南發一通脾氣,可他要顧及秦惠雅的感受,只好把心裡的那口氣憋了下去。
秦惠雅睡了三天,昨天身體已經有所好轉,加上傷口不是特別深,今天已經能勉強的下牀走路了。
她慢慢扶着牀柱起來,單手扣着胸前的傷口緩緩過去顧浩南那邊。
他喝醉的樣子很安靜,吐出的氣息很濃。
秦惠雅不太喜歡這種太過於濃烈的酒味,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她卻貪婪的吸了幾口,彷彿他所有的一切於她都是美好的。
從幾年前的那晚,他經常出現在沐小言的身邊開始,秦惠雅就對這個男人動了心思,現在好不容易心想事成了,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去讓任何人破壞這份幸福?
她蹲下身,胸前的痛感襲來,秦惠雅沒有退縮,和他保持着同樣的高度,女人拉起他的手放在掌心輕揉,絲絲暖意滲透,她期待的甜蜜瞬間包裹了她全身,秦惠雅的嘴角一點一點的上揚,她癡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仿若做夢一般。
顧浩南,你不能怨我,一切都是我太愛你。
新婚之夜可以彌補回來,可是一旦失去了這個男人,她又要和誰去新婚之夜呢。
秦惠雅很慶幸,她這一刀子下去,也徹底斬斷了顧浩南和沐小言的這段感情。
據說,沐小言現在對顧浩南避而不見。
她還聽說,那個賤人到處求人,就差沒來她這裡了。
呵!
同一時間,墨俞弦的公寓。
凌亂的臥室,女人的內衣褲扔得滿地都是,這一幕都在訴說着一個事實,剛纔的他們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男人光着上半身靠在牀頭,他手指夾着煙放在女人脣邊,徐瑤很上道的湊過去吸了一口,而後在他面前輕輕吐氣,霎時,女人的香味混合着奢靡的氣息順着空氣流入,男人狠狠吸了口氣,貌似變態的掐着她身上的肌膚。
徐瑤痛得不敢吱聲,她吸着他手裡的煙,嗆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次,你探到了什麼?”男人嫌棄的推了她一把。
徐瑤這才換了口新鮮的空氣,趕緊道,“三少對那個女人不一樣。”
墨俞弦側睨她眼,女人大波浪捲髮散在胸前,經過他剛纔的摧殘,有着令人心醉的魅惑感。
可面對她,他永遠也是那副態度,冰冰冷冷,沒有絲毫的人情味,“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句話。”
徐瑤接着道,“可三少,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樣過。”
“那是你沒有見過,蠢貨。”墨俞弦怒罵,起身下了牀。
徐瑤跪在牀上不敢吱聲,裸露在外的肌膚沒有一處是好的,好在墨俞弦從不會傷她的臉和脖子,因爲那裡經常要暴露在人前。
“怎麼,說你蠢不樂意了?”墨俞弦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猶如在看一隻寵物。
她雙手放在跪着的膝蓋上,承認,“是,我蠢。”
“他媽的給我閉嘴。”墨俞弦忽然就怒了,手指虛空的朝她點了點,“你能不能有點志氣,反駁那麼幾句。”
徐瑤低着頭,不禁在心裡冷笑。
她有權利反駁麼?反駁了她明天是不是就得丟飯碗了,或者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徐瑤,你能有今天,別忘了是誰把你給捧上去的。”
墨俞弦嘴角上翹的弧度很冷,他細長的眼盯着面前跪着的女人,“我可以把你捧上天,也可以讓你下地獄。”
“我知道。”徐瑤開始害怕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得罪了墨俞弦,竟然讓他發了這麼大的火。
墨俞弦手指點在她頭頂,用力戳了戳,“光知道有什麼用,該讓你長長教訓。”
徐瑤不語,默默承受着男人莫名的怒氣。
她只覺得,這一夜真的好漫長,多少個夜她都在期盼,什麼時候能天亮,什麼時候才能逃開惡魔的手掌心。
“那個女人,是顧承恩的繼女,顧北北的侄女。”
墨俞弦看着她氣不打一處來,“這些東西我還要你說?”
徐瑤這纔開口,“假如,二少去向顧承恩提親,他一定會答應的。”
“呵呵。”墨俞弦緊繃的臉忽而就笑了,他擡手拍了下徐瑤的臉,“不光臉蛋漂亮,這腦子的功能也不錯。”
徐瑤跪着沒動,只覺得頭頂突然一麻,墨俞弦的怒吼聲再次炸開,“你他媽的想讓我叫墨少辰姑父?”
嘶。
徐瑤咬着脣,她依然堅持,“二少心裡應該清楚,這是個試探三少的好機會。”
“滾!”男人怒喝。
“是。”
她麻木的從牀上跌跌撞撞的起身,而後穿鞋,動作要多迅速有多迅速。
墨俞弦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眯眼,他指尖點在額頭。
她總是那麼聽話,而他,似乎玩膩了。
出了墨俞弦的公寓,徐瑤戴上墨鏡,進入電梯之前她把口罩戴上,按下數字鍵,徐瑤靠在電梯門上,麻木的身體這才漸漸回籠,溢出一絲痛感。
尤其是下身,那裡的刺痛無法想象。
呼。
她長長舒出一口氣,剛纔出來的太匆忙,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傷。
小區外,她鑽進一輛普通的就轎車裡。
“徐姐,天哪。”經紀人看到她脫下口罩,頓時大驚。
徐瑤怒喝,“嚷嚷什麼!”
這一喊,嘴角也扯得疼。
經紀人拿出一面小鏡子,徐瑤看了眼裡面的女人,她眼睛逐漸泛紅,卻強忍着眼淚不肯掉下來。
這次,墨俞弦把手伸到了她的脖子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擺脫,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
下次,墨俞弦大概也不會顧忌她這張臉還會在公衆面前曝光吧,徹底毀了她這張臉吧。
他變態的性要求和折磨,幾乎把她折騰到丟了半條命,爲什麼還不肯放過她?
這張臉要是沒了,她還拿什麼去爭取?
“徐姐,要不我把明天的通告推了。”
徐瑤也深知這個樣子不能出現在衆人面前,否則負面新聞一出,她沒法解釋,到時候那些敵對她的人肯定會趁虛而入。
那隻能先少賺一筆,眼光長遠點看。
“好。”
也好,這一年四季的,她確實該好好休息了。
夜晚的度假村。
沐小言到這裡等了三天,每天都是同樣的結果。
第四天的晚上下起了暴雨,她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等着墨少辰開門。
別墅裡面的燈很快就滅了,沐小言沒有站在那裡沒有移動分毫,她心裡清楚,這一走,父親的事只會越來越糟糕。
她必須儘快找到解決辦法,一旦案子判下來,想找人都沒有用了。
什麼尊嚴,什麼骨氣,她統統不要,也要不起了。
“沐小姐。”
雨中,楊媽媽撐着一把花傘過來,沐小言擡手擦了下,雨太大,她良久才認出眼前的女人,“楊媽媽。”
“你怎麼站在這兒,快進去。”
她也想啊,但是沒有墨少辰的話,沐小言是萬萬不敢的,一旦惹怒了他,只會功虧一簣。
墨家的人她見過的好像都這麼熱情好相處,雨水浸透了沐小言的身體,她依然強撐着,“楊媽媽沒事的,不用管我。”
“你這孩子。”楊媽媽於心不忍,“你先把傘拿着,我去和三少說說。”
“哎,別。”沐小言把傘塞了回去,“我站在這兒等吧。”
楊媽媽也似乎明白她的心思,沒強求。
這女人看着確實單純,沒想到還是有些主意的。
不管這招有沒有用,肯花心思就行。
作爲男人,骨子裡都有一股強大的自尊心,還有對女人的憐憫之心。
大約半個小時後,雨未停,楊媽媽撐着傘再次出來的時候,她看到的是院子的另一頭,大雨中,沐小言昏倒在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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