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一瞬，韓希朗有點混亂，握着手機的手指不由動了動。
他努力剋制了，調整了呼吸和心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寧黛現在應該沒事，孫楚楚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什麼舉動，沒有理由司馬昱什麼都不知道。她今天除了去了趟學校之外，就一直留在這裡，也沒有和可疑的人聯繫。
“怎麼了？有事嗎？”孫楚楚不解的看着他，掩飾工夫一流。
韓希朗眯起眼，直言到，“寧黛到現在還沒回家，我舅媽讓我過去看看。”
他說的不是寧黛不見了，也不是他自己要去找她。
孫楚楚神色僵住，支吾道，“是……是嗎？其實，像寧黛這個年紀，和朋友出去約會，是很平常的事。”
韓希朗默了默，不置可否，“那我走了。”
“等等。”孫楚楚叫住他，上前兩步。接過他手裡的外套，溫順的垂下腦袋，“我幫你。”
韓希朗微蹙眉，“好。”
孫楚楚抖開西服外套，眼角餘光往通往外面的玻璃門瞟了瞟。不知道健康帶着杭寧黛過來了沒有？韓希朗馬上要走了，這是今晚最後的機會了。她有意將動作放的很慢，身子微微傾斜，靠向韓希朗。
扣扣子的時候，仰起臉貼近他。
“楚楚。”韓希朗擰眉，拒絕了，“我得馬上走。”
“……”孫楚楚臉上騰地紅了，不好意思的躲閃着視線，“對不起，是我不懂事了，我送你出去。”
“沾到嘴上了。”
外面，孫健康拉着袖子，替杭寧黛擦嘴。憨憨的笑着，“小仙女也會把東西吃的滿臉都是……還是好看的，我們走吧！”
見他這樣，杭寧黛心上酸酸的，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
院子裡有路燈，映着清冷的月光，散發着幽幽的光。
杭寧黛在算着，孫楚楚比她大了兩歲，健康是楚楚的弟弟，那麼應該大概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紀。這個年紀的男孩，若是真的‘健康’，正是最青春勃發的好時光。
站在院門口，孫健康拉住杭寧黛，竟然有些捨不得鬆手。
“小仙女，你走了……健康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我……”杭寧黛想了想，怎麼忍心拒絕這樣的男孩？
她點點頭，“當然，健康喜歡什麼？以後我們再見面，我給你帶，糖果嗎？”
孫健康眼底一亮，顯然是很高興。
他雖然智力不足，但個子卻很高，此刻面對杭寧黛也是俯視。視線裡，盯着杭寧黛烏黑髮絲上，那一枚鑽石髮卡，鑽石圍成小女孩的形狀，嬌俏可愛。
他擡手撓了撓後腦勺，猜着要這個是不禮貌的。
於是，開口時改了主意，“口琴。”
“嗯？”杭寧黛一怔，沒想到他要的是這個，“健康，會吹口琴嗎？”
“嗯。”孫健康點點頭，笑容燦爛，“會的，但是健康笨，吹得不好……姐姐不讓健康吹，說是會打擾到別人。”
想着孫楚楚一個人帶着弟弟，又是這種情況，難免會因爲害怕而不同意。杭寧黛點點頭，答應他，“好，我記住了，以後給你買。健康吹的不好，可是我會，我教你。”
“真的嗎？太好啦！”
孫健康高興的拍起手來，在原地直蹦。
院門突然間，嘩啦一聲推開。
韓希朗和孫楚楚走了出來，看到杭寧黛和孫健康的瞬間，都愣住了。
“你、你們？”韓希朗濃眉緊蹙，心口突突直跳！
他因爲她差點亂了陣腳，卻沒想到寧黛還真的是來了這裡。且不論這丫頭是怎麼來的這裡，韓希朗這一刻的怒意和擔憂都控制不住了。孫健康這個人，雖然說是智力障礙，可是……
有誰能證明？
就算是醫生，也不能保證孫健康沒有裝瘋賣傻的嫌疑！
孫家從帝都顯赫的大家，一夜衰落，連孫楚楚一個女孩都心懷怨恨如此之久，更何況……孫健康還是孫家唯一的男丁？
孫健康不是天生的智力低下，他是後天的！後天……那就很難說了！
此刻韓希朗對於此刻和孫家有關的一切人事，都沒法相信。
寧黛突然出現在這裡，又和孫健康在一起……有說有笑，太危險！
“過來！”韓希朗面色一沉，上前一把扼住杭寧黛的手腕，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厲，“誰讓你來的？你爲什麼跑到這來？來這裡做什麼？”
這一連聲的質問，倒像是興師問罪。
杭寧黛怔住，粉脣微張，“我……”
她委屈的看了眼孫楚楚，分明是他‘金屋藏嬌’，想要效仿那些人本宅一個家，外面還養着小公館！可是，爲什麼他能這麼理直氣壯的質問和責備她？
因爲緊張，韓希朗的手勁略大。
“你都多大了？做事還沒有分寸？你知道就因爲你沒有回家，到處亂跑，讓總統府和長夏多着急嗎？杭寧黛，麻煩做什麼事之前，想一想自己的身份！”
“可是，你、你們……”
杭寧黛咬着下脣，正要反駁。
倏地，一把巧克力豆扔到了韓希朗臉上。
“？”韓希朗猛回頭，雙眸迸發出銳利的眸光。
“壞人！”始作俑者孫健康正瞪着他，“爲什麼欺負小仙女？”
“什麼？”韓希朗火冒三丈，什麼時候輪到這個毛頭小子來指責他了？
孫楚楚忙上前拉住弟弟，“健康，快過來！”
“不！”孫健康脖子一梗，他向來最聽姐姐的話，這還是他在不‘瘋癲’的情況下，第一次頂撞她。
“你這個壞人，快放開小仙女！”
孫楚楚懵了，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她是要健康來幫忙的，可是爲什麼看上去健康很喜歡杭寧黛？
韓希朗臉色越發陰沉難看，孫楚楚急的大力拽過弟弟，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孫健康疼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可是，他只是兩眼發直，卻不敢發出聲音。若是別人這麼對他，他肯定會癲狂，可是這是姐姐，是他相依爲命的姐姐。
孫健康癟癟嘴，乖乖的低下頭，不敢再和韓希朗對着來，但他依舊偷偷瞄着杭寧黛。
“對不起啊！健康不懂事。”孫楚楚陪着笑臉，上前去拉住杭寧黛，“寧黛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來的？你看，我只顧着忙自己的，也沒有注意你來了。”
她看一眼孫健康，越發充滿歉意，“健康他腦子不太好，要是衝撞了你，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腦子不太好？
杭寧黛驚異的看向孫楚楚，她怎麼能當着外人的面，就這樣說自己的弟弟？
下意識的又去看孫健康，他果然委屈的咬住了嘴脣。就算是個智力底下的人，他也是有尊嚴的，誰會願意聽到這樣的話？杭寧黛心上一涼，孫楚楚真是狠！
“你別這麼說健康，他沒有衝撞我。”杭寧黛朝孫健康抿嘴笑笑，“健康，謝謝你的糖果，還有……送我出來。”
“杭寧黛！”
韓希朗已經看不下去了，事情比他料想的要糟糕。被寧黛發現了不算，她和孫健康怎麼能走的太近？
“我看你還是閒的！給你安排了那麼多課程，讓你做的事情，你都做完了嗎？有空跑到這裡來？健康他有病的，你什麼都不知道，若是有什麼……”頓了頓，又改了口。
“傷着了健康，預備怎麼辦？”
杭寧黛怔住，他現在是在她面前護着孫家人嗎？這感覺，非常不好。
“上車！”
韓希朗拉開車門，將杭寧黛塞了進去。
車子急速開出，後視鏡裡，孫楚楚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車廂內氣壓很低，韓希朗緊握住方向盤，指節處緊繃。
“怎麼知道的？”韓希朗終究先開了口。
“呵。”杭寧黛笑的悽婉，“這個重要嗎？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就永遠不會讓我知道？”
韓希朗雙手緊了鬆、鬆了又緊，他其實料想到過寧黛知道後的反應，只是這一步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早。瞞着寧黛，是因爲寧黛的反應，可以讓孫楚楚更加放鬆警惕！
面對寧黛的質問，韓希朗無從解釋。
他從後視鏡裡瞥了眼，“寧黛，我跟你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我說過只喜歡你，你只要牢牢記住這一句就夠了！其他的，能不要我操心嗎？”
“……”杭寧黛頭很疼，抱着胳膊、眼簾微垂，倒是很安靜。
真的，只要他喜歡她，就夠了嗎？他喜歡她，她就可以不管他在外面所有的事？
因爲杭寧黛的不予迴應，韓希朗的怒火漸漸便平息了，看着鏡子裡她我見猶憐的樣子，他又後悔的不行。只要是事情涉及到她，他就沒法理智、沒法冷靜！
車子停在總統府門口，韓希朗彎腰過來要替杭寧黛解安全帶。
“不用了。”杭寧黛早已自己解開，下了車，“我自己進去，你不要跟進來，我想要安靜的……想一想你說的話。”
杭寧黛固執的往前走，韓希朗哪裡肯就這樣離開？下了車，緊跟在她身後。
警衛立即給內院去了電話，“總理、夫人，孫小姐回來了。”
“唔！”突然，警衛指着杭寧黛，“孫小姐，您的鼻子……流血了！”
“嗯？”杭寧黛訝然，一股熱流正從鼻孔緩緩而下。她擡起手抹了一把，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