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來追我啊!”
阮丹寧在草地上奔跑,不時回過頭。
杭安之緊跟着她,心想,如果她看的見,那麼此刻,她一定是在看着他。她雖然看不見,但卻比他遇見的任何一個看的見的女孩子都要充滿朝氣,讓他着迷。
“我來了!”
聽着身後杭安之的腳步聲靠近,阮丹寧嚇的往晾曬的牀單裡鑽。
“好啊!你還往裡躲?以爲這樣,我就抓不到你嗎?”杭安之故作‘兇狠’,“看我抓到你了,不好好教訓你!”
“啊……哈哈……”阮丹寧大叫着,在牀單裡穿梭。
杭安之眼珠子一轉,從另一頭繞到了阮丹寧跟前,腳下步子有意放輕,看着她自己一步步朝着他走過來。阮丹寧屏住呼吸,正覺得疑惑,小聲嘀咕着,“人呢?”
突然,腰上一緊,就被杭安之抱住了。
“啊!哈哈……”阮丹寧大笑,輕拍着杭安之的肩膀,“你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嚇死我了!”
“是嗎?可是,聽不到我的聲音,不是挺不高興的嗎?”杭安之一語道破她心裡的想法,阮丹寧羞紅了臉,微微低下頭。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害羞是專利、也是最恰當的風情。杭安之忍不住爲之迷醉,捧住她的臉,兩個人就站在牀單底下,相擁着親吻起來。
阮丹寧踮起腳,環住他的脖頸,靠在他身上,杭安之將她抱得越來越緊。
“我可以……摘下你的眼罩嗎?”杭安之雙眼中眸光加深,他的手覆上她的眼罩,他好想看一看,他喜歡的女孩子究竟長成什麼樣。對於此刻的他們來說,相貌或許並不重要,但他還是想要知道。
驀地,阮丹寧渾身一震,伸手摁住了杭安之的手,熱度迅速退下去,她緊張的搖了搖頭,“不、不要!”
“爲什麼?”杭安之不解,“……不管你的眼睛是什麼樣,我都不會在意的,我喜歡你,從遇見你的那個晚上開始,我就喜歡你。”
“我……”面對這樣的告白,阮丹寧怎麼承受的住,她心慌意亂的低下頭,“我……我也喜歡你。”
杭安之面上難掩喜色,得意的一勾脣,“我知道,我這麼喜歡你,你敢不喜歡我?不過,既然這樣,爲什麼不能讓我看啊?你讓我看一看,我總不能連戀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吧?”
“……”
阮丹寧緊緊揪住他的胳膊,沉默片刻,還是搖了搖頭,“現在不行,你再等一等,我會讓你看的。”
她馬上就要手術了,醫生說過,手術之後摘了腦部的腫瘤,受壓迫的視神經得到解放,她就能看的見了。到時候,她就能看到他了。命運突然一下子厚待起她來,把光明和戀人一起送到她手上。
“……”杭安之不明所以,可是,他不想強迫她,只好答應道,“那,好吧!你想給我看的時候,我再看。”
“嗯。”阮丹寧拉着他的手,從牀單下走出來。
空曠的草地上,阮丹寧迎風張開雙臂,微風揚起她的長髮,她揚起臉來,脣邊淨是笑意。杭安之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眸光裡帶着安逸和寵溺。
倏爾,阮丹寧在草地上坐下了,拍拍身邊的位置,“你也過來坐,不要總是看着我。”
杭安之一怔,輕笑着在她身邊坐下。
“啊……”阮丹寧隨即往草地上一躺,愜意的長嘆,“好舒服……”
杭安之學着她,跟她並排躺在一起,不需要多說,兩隻手輕輕的握在一起,兩個人都笑了。
“你下個禮拜還會來這裡嗎?”杭安之問。
阮丹寧默了默,搖搖頭,“我大概要一段時間不能來了……”
“爲什麼?”杭安之一驚,支起身子看着她。“是不想看見我嗎?可是你剛纔明明說,你也喜歡我!”
“哎呀,你別這麼激動。”阮丹寧趕緊安撫他,“我有點事情,要跟父母外出一趟,大概要一兩個月的時間,你,願意等我嗎?等我回來,你還會在這裡嗎?”
杭安之蹙眉,“去什麼地方要這麼長時間?”
阮丹寧不答反問,“那你說,你是等還是不等?”
“等!”杭安之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只要你還回來,我一定等,我每個禮拜都來,一直等到你回來!”
“嘻嘻……”阮丹寧滿意的笑了,握住他的手緊了緊。杭安之鬆了口氣,重新躺在她身側。
照舊,又是夕陽西下,他們才分開。阮丹寧要回去找母親,杭安之看着她走開,有個中年模樣的夫人在不遠處等着她,想必就是她的母親了。
杭安之怕被她母親發現,快速閃身跑遠了,一路出了福利院,他纔想起來一個問題,他又忘了問她叫什麼名字!靠之,杭安之,你是一見到喜歡的人就智商不足啊?
呆在一起整整一天,居然沒有問她叫什麼名字!現在要回去問也不可能了,那隻能等到下一次了。可是,下一次,要一兩月之後了,她沒有說具體時間,沒關係,他相信,她不會失約的……
週一,阮丹寧在父母的陪同下,辦理了住院手續。
威森博士從a國趕過來,及時給她排了手術日期,阮丹寧在兩天後就上了手術檯。
手術室外,阮丹寧的父母守着寸步不離。手術足足進行了十幾個小時,手術室的門推開,威森博士摘下口罩,一臉的凝重。
“威森博士,我的女兒,她怎麼樣了?”阮媽媽急切的問着,看着威森博士的表情,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
“……非常抱歉。”威森博士垂下眼,語含歉意,“患者腦子裡的腫瘤,神經密佈,手術過程中出了點意外……腫瘤雖然摘除了,但是,失血過多、神經受損,雖然我們已經及時修補了,但是……”
“啊……”
阮媽媽雙膝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威森博士,你不要說得這麼複雜,你只要告訴我們,我的女兒會怎麼樣?”
“她……也許會醒來,也許再也醒不過來。”
“不!”
阮媽媽的接受不了這個現實,當即昏死過去,阮父同樣是經不住這樣巨大的打擊。他的女兒,最最堅強,在他們面前從來不掉一滴眼淚,一直熱烈的活着的女兒,爲什麼要經受這樣的苦難?
阮丹寧從手術室出來之後,就被送往了重症監護室,她不但什麼時候醒過來是個未知數,就連生命能不能夠維持,也都很難說。醫院已經對她下了‘病危通知’。
“囡囡。”
阮媽媽每天下午,都進來監護室探望女兒。
“你要醒過來啊!十幾年你都等了,不能就在這個時候放棄啊!答應媽媽,你一直是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不要在這個時候放棄,囡囡……”
那一段時間,阮媽媽的眼淚不知道流掉了多少。
然而,這一切,杭安之卻是好不知情的。按照和阮丹寧的約定,他每個禮拜都會去到福利院。雖然很清楚她不會那麼快回來,可是,他還是風雨無阻的趕去。
每去一次,他就在福利院的牆根下面用軍刀刻上一道。一道是七天,他想不用等到把這牆根畫滿她纔會回來吧?
“嘁!杭安之,你太誇張了!她只不過是隨着父母外出,別搞得好像生離死別一樣……”杭安之無奈的抓抓頭髮,感覺自己真是太沒出息了。
等待的日子,自然是不好過的。
一開始,杭安之還不會焦躁,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她還是沒有回來。杭安之安慰自己,她說的是一兩個月,這才一個月,不着急,她會回來的。
然而,第二個月也過去的時候,杭安之真正焦躁起來。已經這麼久了,她怎麼還不回來?他一不知道她的名字,二不知道她住在哪裡,這該怎麼辦?
“喂,杭安之,出去玩兒嗎?”
宿舍裡,同伴們再次招呼他出去找樂子,自從上次沒有被發現之後,他們就經常出去。可是,杭安之不感興趣,他以前就拒絕那種事,更何況現在他已經有了她?
“不去!別煩我!”
杭安之煩躁的往牀上一趟,閉上眼都是阮丹寧的樣子。
“嘿!安少爺,你這是……怎麼看着就像得了相思病?”
“去!”
杭安之拿起一個枕頭狠狠砸向同伴。“滾蛋!”
“我去!安少發火了,我們快走吧!”
隨着時間的推移,杭安之越來越焦躁。他不只是週末纔去福利院,平時一有時間也會去。他在想着,也許她是記錯了日子,把正常的日子記成了週末?
要是這樣的話,她去了豈不是看不到他?
即使如此,他還是沒能等到她。
第三個月過去了,杭安之等的都要絕望了。忍不住胡思亂想,她不會出什麼事吧?她說跟父母外出,坐汽車、火車還是飛機、輪船?
就在杭安之日漸焦躁的不安中,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裡,阮丹寧緩緩睜開了眼。
正在巡視的護士看到她睜開眼,難掩欣喜,立即推開醫生辦公室的門,通知醫生,“醫生,那個腫瘤患者,監11牀的阮丹寧,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