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方熠然出現在這裡,季向暖晃神了一瞬,以至於沒聽見醫生提出來的問題。
“她對青黴素過敏,而且她害怕打針,醫生,還是開藥吧。”方熠然走上前,替她作出了回答。
季向暖被他的聲音拉回神,白他一眼故意賭氣似的說:“誰說我害怕打針,醫生,我要打針。”
“開藥。”
“打針。”季向暖的語氣更加堅定,還冷嘲熱諷地對他說了句,“你不要在這裡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是不是巴不得我感冒好不利索?”
方熠然被她的話嗆到,尷尬地蹭了蹭鼻子,想來想去還是拿她沒轍,索性去到一旁不說話了。
而事實證明,跟自己的身體作對真的是很不明智的選擇,當那一針下去,季向暖瞬間感覺生無可戀了,她死死地咬住下脣,才能抑制住自己發自內心的恐懼。
等回到宿舍,季向暖整個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不受控制地慢慢向下滑落。
她和方熠然相戀一年多,本來該是濃情蜜意的階段,怎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局面?
她想不通自己還有哪裡做得不夠好,他是校籃球隊的,他每一場比賽她都會到現場給他加油打氣,遞毛巾遞水,他有胃病,她親自研究了養胃的食譜,三餐儘量爲他搭配着來……
季向暖越想越覺得委屈,她擡手擦了擦自己臉上不爭氣的淚水,起身把藥吃了。
剛放下杯子,手機鈴聲像掐好點似的響了起來,季向暖看了眼號碼直接掛斷。
要不是因爲他把她帶到那裡,又狠心丟下她不管,她也不至於會感冒啊!
鈴聲一直響到自動掛斷也沒有人接,那一頭的陸景琛站在十六層的窗邊,俯視着下面的景色,眉宇間一片肅殺的冷意。
“噹噹噹……”
敲門聲突然響起,他寡涼地溢出一個單字,“進。”
緊接着,他的特助便拿着一個國際EMS快件走了進來。
“總裁,這是白小姐從英國寄來……”
“扔掉。”話還沒說完,陸景琛便不耐煩地打斷。
特助雖然詫異,卻不敢詢問原因,拿着信封便要出去,不料在拉開門的那一瞬間,陸景琛卻又突然出聲說道:“放那兒吧。”
“啊?”
“我說放桌子上!”陸景琛冷冷重複一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內心的情緒。
特助趕緊按照他的吩咐,放在了辦公桌上面,然後飛快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總裁今天怎麼如此陰晴不定啊?呼……真是嚇死他了。
而在他走後的很久很久,陸景琛才緩緩走到桌前,拿起了那個信封。
這次他沒有再猶豫,直接拆開來看,和前兩次一樣,裡面有一封長長的信還附帶她近期的照片。
陸景琛眸中的情緒晦暗不明,他修長的手指留戀地拂過照片上白歆苒的臉頰,腦海中卻莫名浮現出季向暖的那張小臉。
她們兩個真的很像。
夜風微涼,徐徐吹拂。
陸景琛剛走到他家公寓樓下,手機鈴聲便適時響起,他看了眼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很意外季向暖會主動給他打電話。
電話接通。
“今晚我不過去了,可以嗎?”
她的聲音聽上去虛弱無力,好像還有一點點沙啞。
陸景琛的心莫名地提了起來。
“感冒了?”他問。
季向暖淡淡地應了聲,並不是很想說話,陸景琛自然也察覺出來了。
“記得吃藥,然後好好休息。”語畢,他又補充道:“今天算你請假,回頭記得把這一天補上。”
“………”電話那頭的季向暖無語望天花板,丫的!還能不能有點兒人性啊!
“陸……”
“嘟嘟嘟……”
她剛想說話,裡面卻傳來已經掛斷的聲音。
季向暖握着手機,失神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躺回到牀上。
跟他這種人談戀愛一定很累,還好那天她並沒受到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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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晃眼間便過去了,由於之前感冒請假,又多出一天的時間。
當天下午,黃昏時刻,季向暖特地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靜靜等待着陸景琛回來。
不知道他找到那條項鍊沒有,如果找到,那她以後就不用再受他脅迫了。
這麼想着,季向暖的心情變得分外忐忑。
突然,清晰的開門聲響了起來,季向暖擡頭看向門口,就見陸景琛長腿邁了進來。
“項鍊找到了嗎?”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迫不及待地開口去問。
陸景琛頎長的身形立定在門口,犀利的眼眸筆直地掃向她,卻沒有出聲,沉默的氣氛在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
“是不是覺得找到項鍊就能從我的生活裡消失了?就這麼想劃清與我的界限?”
被如此直接地戳中心事,季向暖表現得有幾分心虛,眼神不停閃躲着,就是不敢看他。
“回答我!”
他低沉的嗓音帶着濃濃的壓抑,使她不自覺地抖了下肩。
“先……先吃飯吧。”季向暖刻意逃避他的問題,緊張地說完,便快步朝餐廳走去。
不想在經過陸景琛身邊的時候,他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季向暖錯愕地望向他,下一秒見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紅色的首飾盒。
他未發一語,掰開她的手心強行塞了進去,然後大步走進了洗手間裡。
季向暖連忙打開來看,裡面靜靜地躺着她那條項鍊,失而復得的感覺令她一時間欣喜若狂。
“陸景琛,謝謝你。”
剛洗完臉的陸景琛聽到這句,薄脣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他擡頭望向鏡子裡的自己,水珠正順着堅毅的下巴向下滑落,妖冶而邪魅。
季向暖,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吃飯的時候,陸景琛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你確定你母親真的死了嗎?”
季向暖手中的筷子“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愣了半響才喃喃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陸景琛說完,
伸手又爲她拿了一雙筷子。
他明顯是在吊她的胃口,季向暖一把將筷子拍在桌上,語氣篤定地說:“你一定知道什麼!”
陸景琛揚揚眉,沒有說話。
“求你,告訴我好嗎?”季向暖放低了姿態,放軟了語氣。
天知道她有多想見自己媽媽一面,她多羨慕有媽媽陪伴的人。
見她這般可憐兮兮的,陸景琛瞬間沒了吃飯的胃口。
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剛剛多嘴了,只是看她被矇在鼓裡,還拿那條項鍊當命一樣就替她感到不值。
“現在還只是猜測而已,我會再深入調查的。”陸景琛不得已找了這個藉口,事實太過殘忍,他真的怕他講完以後她會徹底失去人生的希望。
“好,謝謝你。”季向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表面平靜無瀾的她心底卻掀起了巨浪。
“別多想。”陸景琛夾起一道菜放進她的碗中。
季向暖垂着頭,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挑着盤裡的菜,似自言自語一般小聲嘀咕道:“怎麼可能不多想,你是不會懂得一個從出生就失去媽媽的人心理。”
陸景琛的眼神倏然停滯,看着她佈滿失落的臉龐,心底竟猝不及防地劃過了一抹心疼。
“從我懂事開始,爸爸就告訴我,媽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死掉了,那時候我還搞不清死是什麼概念,後來越長大越開始恨我自己,如果沒有我的話,媽媽現在一定還開心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而沒過一年,爸爸又娶了一個女人,生下和我一般大的妹妹,我從小什麼事都讓着她,新衣服給她穿,零用錢給她花,但怎麼都想不到,她在高考的前一天,竟然往我喝的水裡下瀉藥,害得我差點沒能參加,後來上了大學又搶我的男朋友,我真不知道我到底哪裡對不起她。”
季向暖說到最後,情緒已經由傷心轉爲激動了。
陸景琛始終靜靜地傾聽着,見她停下才緩緩說道:“嫁給我就是打擊你妹妹最好的武器。”
“不至於,我和她也不算什麼深仇大恨。”季向暖不以爲意地說,對陸景琛自願被利用倒是挺詫異的。
聽完這句,陸景琛真的很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的構造,他真不知道是罵她愚蠢還是誇她善良。
“下瀉藥這麼缺德的事她都做得出來,以後難保還會怎麼變本加厲的害你,一忍再忍一會只會對方更加得寸進尺。”
季向暖沒有反駁,在心中默默思考起他的話來。
等吃過晚飯,她剛想收拾碗筷,陸景琛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先放那兒吧。”說完,他拉着她往客廳走去。
陸景琛懶洋洋地坐到了沙發上面,留她一個人傻站在原地。
“你到底有事沒事……”
話音未落,他直接將她扯進了懷裡,伴隨着她的一聲驚呼,雙臂牢牢地禁錮住她的腰身。
“認真考慮一下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那並不是在開玩笑。”他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很認真地開口。
季向暖渾身一震,努力按捺住心底翻涌而起的情愫,緩慢道:“是不是玩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並不想和你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