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向暖最終給他的迴應卻是一句,“狄洌,對不起。”
說完,她垂下頭,他能看到她的雙肩在微微顫動着。
“狄洌,對不起……”她的聲音抖得說話都不完整,“狄洌,對不起……”
狄洌像是聽不見她的話,眼神始終隔着她,望着她的身後。
周圍的音樂聲戛然而止,演奏的小提琴家和那位美女雖然聽不懂季向暖所說的中文,可他們見狄洌的臉色不對都紛紛退了下去。
“狄洌,你別這樣,你說句話好不好?”
“狄洌……”
“你要我說什麼?讓我選擇放你離開嗎?”狄洌的脣瓣猶如機械性地一張一合,而他的語氣更是冰冷刺骨的。
“我以爲……我能做到,可一直……到他……出現,我才終於發覺到自己有多麼天真……”
季向暖字不連句地說着,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掉落下來,模糊了視線,被火光燙過,連眼淚都是炙熱的。
她紅了的眼眶,瞬間挑起了他心底柔軟的那根弦。
既然愛她,又怎麼捨得看她難過。
“暖暖,去找他吧。你該是屬於他的,是我自私地把你強留了兩年,我知道你其實並不快樂的。”狄洌艱難地說着,放在桌下沒讓人看見的是,他連每一根手指都在顫抖,腦袋裡漸漸有些迷糊。
“如果擁有你的代價是失去你的自由及你這輩子的不快樂,那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放你走。”
季向暖很意外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可聽完以後並沒覺得輕鬆,胸口反而像壓上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
她怔怔地看着他黯然神傷的臉龐,想不通這究竟代表了什麼。
“狄洌,是陸景琛的出現讓你有危機感了對嗎?我剛纔說了,我以爲自己已經忘了他,可誰知……我以後不跟他聯繫好不好?你別這樣……”
狄洌聽着她的話,凝望着她的眼,看着那一顆顆晶瑩的淚水猶如斷線的珍珠般從她的臉上滑落,他倏地坐到她身旁,猛地將她擁進了懷裡。
這一刻,對她的疼惜取代了他所有的情緒……
“對不起……”
他閉着眼,親吻她的臉頰,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在她的耳畔低啞地逸出。
毫無預警被他擁進懷裡,季向暖渾身一顫,隨即便是緊緊地揪住他的衣角,痛哭流涕地說:“你爲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狄洌,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很不值得你爲我做這麼多。”
“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的。”狄洌輕輕地揉着她的頭髮,仰起頭長吐了一口氣說:“我累了,是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所以你走吧。”
說完,他放開了她,然後飛一般地跑了出去。
他跑得很快很快,像風像閃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停下來會後悔。
季向暖下意識想追他,腳下卻被狠狠絆了一下,狼狽地摔倒在地。
她的手掌剛好壓在未燃盡的蠟燭上面,頓時燒掉了一塊皮,疼得她神經都幾乎麻木了。
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出去隨便找
了家小醫院,讓醫生處理了一下傷口。
等從醫院出來以後,她的手已經被纏滿了一層層的白色紗布,季向暖看着霓虹閃爍的街道,忽然覺得很迷茫。
好像這世界之大,哪裡都容不下她似的。
季向暖一個人走在馬路上,腦海中忽然蹦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留下來會這麼爲難,那她就帶着女兒離開,既不選擇陸景琛也不選擇狄洌,就一個人過她簡簡單單的生活。
既然如此,她決定今晚就走,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現在的時機就是最好。
狄洌現在一定還沒回家,以他的性格,估計今天晚上都不會回去了。
想着,季向暖在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狄家大宅。
她塞給了司機一筆錢,讓他在路口等着她,承諾一會兒回來還會再給他一筆。
季向暖回到家以後,發現狄洌果然還沒有回來,而狄疏月已經睡下了。
她迅速將兩人的行李收拾好,想想還是決定給狄洌留下一張紙條,她做不到就這麼不辭而別。
可真正到提起筆,她卻不知該寫什麼好了,思考了三分鐘,潔白的紙上才落下一行黑字:狄洌,我走了,請原諒我的自私,勿掛勿念,從今以後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然後拍拍狄疏月的臉蛋,對她小聲道:“寶貝,醒醒。”
狄疏月很快睜開了眼睛,視線還朦朦朧朧的。
“媽咪,你回來啦?”她揉着小眼,萌萌地打着哈欠,一臉的睏意。
“嗯。”季向暖點點頭,然後迅速奔入主題,“媽咪帶你出去玩幾天,咱們不告訴爸爸好不好?”
“沒什麼不告訴爸爸?月月想跟爸爸一起。”狄疏月很疑惑地問,一句話又動搖了季向暖的決心。
在狄疏月的心裡,她已經把狄洌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爸爸,當成她最依賴的人,如果她就這麼帶着她離開,如果以後她吵着要找爸爸,她又該如何跟她解釋?
“媽媽,爲什麼呀?”見季向暖不回答,狄疏月又搖着她的胳膊問。
“因爲爸爸最近很忙,沒時間陪我們去,所以不能告訴她。”季向暖找了個狄疏月能理解的藉口。
“哦,爸爸忙。”她一頭霧水地點了點頭,儼然還沒怎麼聽明白。
“所以爸爸這麼忙,我們就不能去打擾他,知道嗎?”季向暖摸摸她的後腦勺問。
“知道!”狄疏月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吧。”說着,季向暖抱起了她。
狄洌怕道上的一些恐怖分子會突然來他的別墅進行襲擊,所以房間裡特別打通了一條暗道,直通後門,那邊只有兩個保鏢來回巡邏,戒備鬆懈。
她這裡也有那扇大門的鑰匙,到時候只要趁那兩個保鏢不在的時候偷溜出去就好了。
只是,狄疏月卻不大樂意跟她出去。
“媽咪,外面好黑,月月怕。”她緊緊摟着季向暖的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流露出的全是對黑夜的恐懼。
季向暖輕輕拍
打着她的背,柔聲勸哄道:“不怕,有媽媽在呢。”
狄疏月轉了轉眼珠,透露着一股古靈精怪。
小孩子有聰明的一面,但心思還是很單純的,還不懂大人的焦慮,所以縱然覺得不對勁,還是乖乖地跟季向暖出去了,而且一路上都很聽話地不吵不鬧。
兩人來到出租車上,季向暖直接對司機說去碼頭。
她先去那邊找個小漁村住下,等到第二天早上五點就乘坐輪船離開。
——————
狄洌得知季向暖不見,是在早上七點多,他還是聽手下的人報告的。
女傭早上去狄疏月房間的時候發現她不見了,還以爲跟她媽媽一起睡的,於是就去季向暖的臥室敲了敲門,結果裡邊半天都沒有動靜。
她察覺到不對勁,便立刻報告給管家,當推門而入的時候,卻發現裡面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牀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被子也疊得工工整整。
管家和女傭都嚇壞了,愣了會神連忙給狄洌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少夫人和少小姐都不見了。
整個莊園頓時一片兵荒馬亂,傭人們戰戰兢兢地做事,所有保鏢和手下都爭分奪秒地跑出去找人。
狄洌面色凝重陰沉,目光冷冽如冰川,儼然有要殺人的跡象。
他去調了別墅內的監控,發現她是從後門離開的。
“昨晚誰值的班?把他給我叫過來。”
阿力搗蒜一般連忙點頭,心中默默爲值班的人捏了把汗。
他很明白,狄洌的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就代表他要殺人了。
果然,當他把那兩個人叫過來的時候,狄洌問都沒問一聲,直接掏出槍對準了他們的太陽穴。
兩位保鏢嚇壞了,連忙跪在地上,對他不停地磕頭。
“少主,饒命啊!少主,饒命,我們保證沒有下次了……”
狄洌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緩緩扣動了扳機……
兩位保鏢磕得額頭都出血了,他卻沒有絲毫動容。
只因爲,季向暖和狄疏月是他最不能容忍最不能觸犯的底線。
然而,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他的手機鈴聲竟突然響了起來,彷彿是天意一般。
他的動作瞬間停住,愣了兩秒飛快地掏出手機接通了電話。
“人找到了嗎?”他聲音略顯急促的問,邊說邊往外走。
那兩位保鏢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短暫性鬆了口氣,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全砸到了地上。
阿力分別踹了他們每人一腳,咬牙切齒地罵了句:“沒用的東西,你們先在這兒給我好好反省。”
說完,他也飛快地走了出去,跟在了狄洌的身後。
狄洌接完電話以後,迅速坐上了他的黑色跑車,緊接着戴上藍牙耳機。
“把我的私人遊輪準備好,十五分鐘內運到普羅海碼頭。”說完,他切斷電話,往自己所說的那個地方疾馳而去。
一路上,飛馳電掣,速度幾乎飆到了兩百,兩側的風颳得臉頰生疼,他卻渾然不覺。
(本章完)